老太太一聽這話,眼中若有所思的精光一閃,卻什麽都沒說。


    延春華連忙上前,手都有點哆嗦,口中低聲問,“大東,你真的能感覺到熱度嗎?”


    徐向東點頭,“確實能感覺到,而且越來越熱,很舒服。”


    延春華一笑,忙低頭去解粽子葉,誰知一打開,她啊的一聲尖叫,整個人摔在地上。廳中人除了阿秀都湊過去看,隻見那些糯米都變成了灰色,髒兮兮的。


    徐向南眉頭一皺,“這是怎麽回事?”


    阿秀笑笑,卻不準備解釋什麽。


    徐向南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延春華,伸手就把她扶了起來,“不然我來解。”他雖這麽說,眼睛卻看向阿秀征詢她的意見。阿秀搖搖頭,“那些灰色的糯米是吸附了徐先生體內不好的東西,要是男性碰了,它就會退回徐先生體內,隻能女性來。而徐太太與徐先生朝夕相處,這些東西應該已經習


    慣她了。所以由她來最合適。”延春華看了看傭人,到底沒能說出口,隻好哆哆嗦嗦的上前,繼續解開那些粽子葉。這下子,別說徐老太太,連徐家兄弟都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了。再聯想到阿秀剛才說的“


    解鈴還須係鈴人”,兄弟倆突然對望了一眼。


    隨著解開的粽葉越來越多,灰色乃至黑色的糯米落了一地,延春華的臉色青白一片,好像隨時都快暈倒一樣。


    阿秀讓傭人將那些掃到一起,放在足浴的桶裏端到了戶外,她口中念念有詞,那堆糯米加上粽葉頓時在夜色中無火自燃,詭異的青色火焰冒起兩人多高。傭人被嚇得一跳,連連往後退,可是忍不住又覺得很奇怪,這麽大的火焰,居然一點熱度都沒有,甚至比夜色中的黑暗還要冰冷的感覺。她強忍著心中的好奇,等燒完之


    後,她發現那足浴盆子裏幾乎什麽都沒剩下。


    跟出來徐向南同樣也是從頭看到尾,也是一臉錯愕,不過今晚奇怪的事情太突然,他似乎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三人返回了大廳,徐向東的腿還直直的架在凳子上,饒是他一貫沉著冷靜,如今看向阿秀的目光也不免熱切了很多。


    “徐先生,這些水已經不熱了,你把腳放進去試試。”阿秀溫言道。


    傭人正準備上前,徐向東聽到阿秀的話,卻反射性的曲起一條腿,準備把腳放入足浴盆中。


    他這一動,旁邊的徐老太太眼淚嘩的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接著泣不成聲。


    徐向南也很激動,“大哥,你的腿能動了。”徐向東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腿,他什麽也沒說,卻慢慢地繼續著動作,直到將自己的兩條腿都放入了足浴盆。而他緊握著輪椅的大手,青筋畢露,這才流露出主人


    內心真實的感受。


    徐向南很是激動,“大哥,你要不要站起來試試?”“哎,哎,哎,徐先生,悠著點兒。有些毛病我能治,可要是真的扭著或者摔著,那隻能去看跌打大夫,這個我可不在行的。”阿秀連忙笑著阻止,“徐先生的腿明天還是到


    醫院做個徹底的檢查,複健的工作慢慢來,不可心急。”


    徐老太太上前一把拉住阿秀的手,“小先生,我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實在是太高興了。”是的,所有人都很高興,包括那站在一邊抖得厲害的延春華也是一臉高興的表情。阿秀深深看了她一眼。延春華眼中的神色很複雜,但終究還是展現出激動和高興的樣子


    。


    阿秀要來紙筆,寫下了一些注意事項,遞給了徐老太太,“沉屙已除,老人家就放寬心。”


    徐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不知道小先生家住哪裏,我明天安排將謝禮送上。”


    阿秀笑笑,“不用了,我是受張家老太爺所托,老太爺已經給我謝金了。您要謝,還是謝張老爺子吧。”


    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他是我家老徐的老朋友了,我不會忘記他的幫忙,但更要感謝您的幫忙。您可千萬不要推辭。”


    阿秀不再客氣,夜色已深,她帶著陶李兩人告辭離去,徐向南本要親自相送,阿秀謝絕了,隻讓他安排司機送他們回酒店就好。


    三人坐在車上,李同垣坐在副駕,阿秀坐在後排駕駛員的後麵。陶李對剛才那一幕滿心好奇,但礙著有徐家司機在場,不好問什麽,隻好閉目養神。


    夜深人靜,路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麽車輛了。他們所坐的轎車在昏黃的燈光下行駛,漸漸地就陷入了一種讓人極為不安的寂靜中。


    坐在後座的阿秀不知什麽時候緩緩張開了眼睛,唇邊有一抹嘲諷的意味一閃而過。她悄無聲息地抬起手,緩緩地伸向前,落在了司機的肩膀上。


    司機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就要回頭,就聽阿秀低聲說,“不要回頭,一直向前開。”


    李同垣被驚醒,“先生,怎麽了?”阿秀卻反問他,“你的符本都練完了嗎?”有些東西,書店還能買到,有些傳承隻能師父手把手教,這兩年,李同垣在風水和道術上的進步遠比他在人情世故方麵的進步要


    巨大得多。


    “練完了,先生。”李同垣認真的回答。


    “我考考你。天罡五雷符怎麽畫?”


    “哦。”李同垣伸手就要去拿箱子。


    阿秀道,“不用,你就用手指畫在你頭頂的車棚上就行。”


    李同垣很老實的抬頭伸手就畫。


    司機忍不住分神撇了一眼,但沒說什麽。


    “五言咒符,敕令符……”


    阿秀說一個,李同垣就老實地畫一個,畫到最後手都酸了,他心想先生這是坐車無聊突擊檢查考試呢,他這都畫了不下五六十種驅邪的符了。


    這時就聽阿秀口中突然低低地吟唱了一聲,整個車身還有地麵猛地劇烈顫抖了起來,車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光影如同煙花四射。


    司機先是一愣,剛想踩刹車,卻被阿秀放在他肩上的手一按,“不要停,繼續開。”司機隻好繼續,可是從後視鏡中望去,後車窗裏已經漸漸轉為一片電閃雷鳴的動靜,不住有些大團大團的黑色東西從車頂滾落。而車頂上猶如冰雹狂落,又猶如萬馬奔騰


    ,不知道是什麽動靜。時而猩紅一片,時而暗沉無光,時而金光刺眼。


    而車輛的前方,就隻是一片安靜的昏黃,跟車後完全是兩個世界。


    司機沉默不語,狂踩油門,愣是在不甚寬敞的山道上開出了f1的氣勢來。


    漸漸的,車頂上的動靜沒有了。


    司機鬆了一口氣,肩膀也略略鬆懈了下來,可前方不知什麽時候居然開始起霧了。


    這霧氣起得迅速又濃重,山道很快就看不清了,司機根本無法再向前行駛,隻得把車停下。阿秀一拍他的肩膀,“換位置。”


    “先生?”李同垣不解。


    “你跟他到後座。”阿秀直接開門下了車。待司機一離開,她立刻就坐到了駕駛座上。陶道士也被驚醒了,順從地聽她的話換了位置。


    “先生,你要幹嘛?”李同垣看著興奮地摸著方向盤的阿秀,突然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開車啊!”阿秀很奇怪地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


    “先生,你有駕照嗎?”在李同垣的印象裏,她從來沒有開過車。


    “當然有。”阿秀回答,“隻是沒開過這種車而已。”


    司機很實在,“這個全是自動檔,您就掛檔踩油門就行。”


    “坐好了。安全帶都係好。”阿秀把車掛好檔,一頭就紮進了濃重的白霧中。司機心在她踩下油門的一瞬間,就飆到了嗓子眼,這白霧到底是怎麽回事?扭曲幻化,一會在車窗上形成了古怪的咆哮人頭,一時又宛如利爪。嚇得司機盡量往內縮。“這


    ……這些到底都是什麽?”他忍不住問。


    阿秀專心地開車,雙目直視前方,仿佛前麵的白霧對她一點妨礙都沒有。她沒有回頭看,隻是問了陶李兩人,“怕不怕?”


    陶道士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等小陣仗……”他很是沒看在眼裏。陶道士鬆了鬆安全帶,慢悠悠地說,“我小的時候,家裏人都死絕了。那個時候,到處都難,誰家都吃不飽,自然也就沒有閑糧救濟我們這些孤兒。我餓的不行了,就晚上


    摸到村外的墳塋地,看看有沒有人家白天上墳供奉剩下來的饅頭之類的。”


    聽他說到這裏,李同垣和司機都不往外看了,精神都集中到他身上了。陶道士繼續往下講,“那會很多人死了,哪裏還有棺材什麽的,能有張草席子裹一下,就已經很不錯了。大家都沒勁兒,墳坑也挖地不深,碰上些野狗什麽的,被啃得七零


    八落的,那也沒法子,人都沒吃的了,何況是狗。”他唏噓了一下,“我那會餓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走路就聽見肚子裏麵的水直晃蕩。隻能找了根粗樹枝,一路拄著往墳地裏去。那會兒鄉下,哪裏有個什麽光,月亮細細一點,那光有還不如沒有。風吹草動的,到處看著都不像人間的動靜,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從哪些犄角旮旯裏冒出點什麽來。我也沒辦法了,不能把自己當個活人,就這


    麽吧嗒著眼,走啊走啊,就到了那墳塋地。也不知道是餓暈了,還是怎的。反正抬眼一望,就覺得那墳塋地裏挺熱鬧的。”司機聽到這裏,隻覺得毛骨悚然,猛地往後一縮,人都快貼上車窗玻璃了。那玻璃外是變化莫測的白霧,車前座是悠然自得講著鬼故事、十分陶醉的陶道士,司機緊縮著一米八的大個,覺得簡直沒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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