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顧宥霆被阿秀的廚藝震翻了。要說剛開始顧宥霆對阿秀好,那純粹是相信自己兄弟的眼光。後來聽說阿秀身懷絕技,他還是將信將疑。可是今天阿秀在廚房忙了一個下午,晚上端上桌子的成果,讓顧宥霆頭一回覺得自己那單位,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兒。瞧瞧自家弟妹這家常便飯的手藝,再瞧瞧自家單位那夥頭兵退伍的手藝。難怪老爺子的朋友在顧宥真一小的時候,


    就笑著說這孩子有福。


    能娶到阿秀這樣的老婆,能沒福嗎?顧宥霆使出忽悠自家領導的殷勤勁兒來哄阿旁懷,把阿旁懷逗得前仰後合,四個男人幹掉了三瓶白酒。酒是顧家送過來的,特殊渠道特供的白瓶,什麽標識也沒有,入口


    回甘,酒勁兒綿長。顧宥霆準備再開第四瓶的時候,被阿秀攔下了。“四哥,這幾天喝酒任務重,悠著點。”


    顧宥霆越看自家“弟妹”越順眼,“行,都聽阿秀的。”


    這一頓飯,賓主盡歡。雖然隻喝了三瓶白的,阿旁懷獨力難支,到底被顧家兄弟給放倒了。阿秀把他扶到沙發上先休息了。顧宥真今晚不是進攻主力,隻是陪著,估計喝了不到半斤,人有點發飄,但是頭腦還清楚。收拾完東西,他扶著顧宥霆準備回家,阿秀不放心,“你倆都喝多了,我開車送


    你們吧。”


    顧宥真頓時就被嚇得酒醒了一半,“不,不,不,你要是送我們回去,一會兒還得自己一個人回來,我不放心。我倆今晚打車回家,車留這兒,我明天再來拿。”


    “那也行。”阿秀不放心喝高了的阿旁懷,把他們一直送到了院外,看他們上了出租車才轉回來。


    靳南喝得也有些高,跟在阿秀後麵下來的,可他沒有走,蹲在樓下的台階上,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阿秀有點不放心,過去問了一聲,“靳隊,你怎麽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靳南半天都沒回話。正在阿秀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聽到他低低地問了一句,“其實,你高中的時候,我也見過顧宥真幾次,那會隻覺得他就是一個傲嬌俊美莽撞又孩子氣的少年,從外貌上看


    ,還行,但從心理上來講,太嫩,跟你不太配。但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這話,靳南講得斷斷續續,有些地方幾乎細不可聞,但此時已是夜深人靜,阿秀的聽力超過常人,居然一字不漏地都聽見了。


    阿秀直起了微彎的腰,微微抬起頭,但視線一直落在靳南身上。


    靳南沒有抬頭,一直看著地麵,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我還以為,你們可能會散了。”所以,我還曾經以為自己會有機會。


    阿秀還是沒有說話。


    夜風很冷,偶爾有煙花和鞭炮的聲音,不知是哪家調皮的孩子忍不住偷放的。本應該覺得溫馨熱鬧的夜晚,靳南心裏很難受。


    麵對著一言不發的阿秀,他就像在麵對著一副精美的仕女圖,精致、生動、美麗卻永遠不回應。他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直抒胸臆。


    他任由被酒勁慫恿的情緒在胸腔內沸騰很久,然後他終於抬起頭,一雙桃花眼直視著阿秀,“你一見鄭傑,就能看出他紅鸞星動得晚,那麽你能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麽?”


    阿秀笑了笑,“隻要過了二十五,手上還沒帶婚戒,或者沒有帶婚戒痕跡的人,我說他紅鸞星動的晚,十個有九個都是對的。”他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他突然很懷念那年除夕的下午,他跟阿秀也是在這棟樓的小陽台上,搭夥忙碌準備著年夜飯,那時他覺得自己跟阿秀很親近,絕對不會想到


    有一天他會從阿秀的口中聽到這麽玩笑又疏離的答案,“我見過你的本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從我的臉上看出了什麽?”偶爾在天空綻放的五彩煙花,將靳南的臉映得一陣一陣的明暗,其實阿秀的記性很好,根本不需要再去細看靳南的臉,“靳隊,你這人重情義,一生為情所困,兄弟情會犯愛情,親情也會犯愛情,你試圖圓滿,卻終究隻會兩難。被你愛上的女人,需要有極大的胸懷、包容和奉獻的精神,才能使得你們白頭偕老。靳隊,光有虧欠和感激是不


    夠的,你要對你以後的愛人好一些。如果你們之間能夠開花結果,她的付出一定比你多。”


    阿秀的每一句話,像刀割在靳南的心裏,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阿秀,“你會不會是這樣一個為愛情付出的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阿秀很斬釘截鐵,“而我需要的不是一個隻在生死關頭擋在我前麵的人,人生能有幾次生死關頭?我喜歡的人必須時時刻刻都以我為先。我並不認為


    這樣有什麽錯,我從來不虧欠別人,我有這樣要求的權力。”


    她的答案沒有否定她會為愛情付出,隻是不會為自己付出罷了,靳南心想,“如果我改呢?”他不想放棄。阿秀笑了,她搖搖頭,“靳隊,你改不了的。如果改了,那就不是你了。”她舉起雙手嗬嗬氣,剛才下來的時候沒有帶手套,此刻覺得有點冷,她將手插進了羽絨服的口袋


    ,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天是臘月二十九,小年夜。這一天家置酒宴,人們往來拜訪叫別歲。因為明天就是除夕,意思月窮歲盡,除舊布新。靳隊,有些不合適的東西、人事和心情,就像掃塵


    一樣,輕輕掃去,當它不存在就可以了。”


    靳南苦笑了一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阿秀將目光轉到了他的臉上,笑眯眯地,好像剛才那段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我爸喝多了,我要回去照顧他了。靳隊,新年新氣象,新年快樂!”


    說完,阿秀小步跑上了台階,和靳南擦身而過。


    靳南沒有伸手去拉她,抬頭望著夜空,深深地呼吸了兩口冰冷的空氣,下了台階,往宿舍走去。


    阿秀回到家,就看見阿旁懷站在客廳裏,“爸,你怎麽起來了?”


    阿旁懷回過身來,“啊,我有點暈乎乎的,想喝點茶,解解酒。”


    阿秀忙把他按在沙發上,給他倒茶,“小心燙。”


    “哦,哦。”阿旁懷慢慢地吹著茶水,看著阿秀站在陽台的廚房裏,正對著食材思考著,不時嘟嘟嘴咬咬嘴唇的,很可愛。


    是啊,他家的姑娘這麽可愛,難怪人人都愛。阿旁懷笑著低下頭,慢慢喝起茶來。


    除夕這天,顧宥真一早就跑去阿秀家了。他幾個哥哥表示很不服,為什麽最無所事事的那個就可以跑出去泡妞,他們這些事業有成的人,反而得被扒了一身華服,拎著水桶、拿著抹布,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


    把顧家那麽大的道場都刷一遍?


    顧老爺子操著拐杖,站在院子裏吼,“他是奉旨泡妞!你們誰還有可以領結婚證的對象的,我照樣給假,你也可以不幹活!”


    顧家哥哥們紛紛低下腦袋,為了三百六十四天的瀟灑,他們還是犧牲這一天的自由吧!


    結果沒到午飯的時候,顧宥真就開車回來了,車裏拉了六七個保溫鍋。


    顧爺爺跟顧奶奶正坐在道場門口喝茶嗑瓜子順帶監督著幾個大孫子幹活,一看顧宥真這架勢。顧憬就頭疼了,“這小子是不是缺根筋啊,哪有從老丈人家往回搬東西的?”


    顧奶奶嗯了一聲,表示不同意見,“我看這姑娘不錯,要是隻收禮不回禮,那才是有問題呢!真真啊,拿過來,給奶奶看看,都是什麽啊?”


    顧宥真仰著臉笑,一雙琥珀似的的眼睛裏盡是年輕人的得意與狡黠,“奶奶,您聽我說……”


    顧四哥擱角落裏麵聽得渾身一抖,跟顧二咬耳朵,“艾瑪,瞧真真這得瑟的,《紅燈記》都唱上了。”


    顧二哥看他把水桶和抹布都放下了,一副腳底抹油要溜的樣子,“哎,顧四,沒打掃完呢,你去哪兒?”顧四哥擠眉弄眼,一副我隻跟你好我隻跟你說的賊樣,“趕緊的,洗手。沒看見真真捧著的都是保溫鍋,裏麵可定是阿秀親手做的菜。趕緊,不然一會吃不到可別說我沒照


    顧你。”


    於是最賊的哥倆拋棄了其他兄弟,假裝著幫顧宥真的忙,捧著剩下的保溫鍋就往飯廳去了。阿秀這回禮也是費了心思了,一個鍋裏是奶香壽桃,那個壽桃快趕上一個籃球大,剝開了香軟的表層,裏麵是一層一層的可愛的小壽桃;第二個鍋裏,是一個福鍋,裏麵是阿秀燉了一夜的鮑魚人參海肚,一開鍋蓋,濃香四溢;第三個鍋裏是一盆切好的豆腐,和若幹的配菜,顧宥真按照阿秀交代的,將配菜都放了進去,然後將一瓶濃湯從


    旁邊小心地衝了進去,豆腐隨著注入的濃湯水流微動,像一朵菊花綻放了開來。


    顧憬和老伴笑得合不攏嘴,直誇好好好。其他的顧家兄弟也聞到香味了,漸漸圍了過來。看見顧宥真跟獻寶似的,正疑惑著,然後就看見已經抄著筷子開始偷嘴的顧二和顧四,兄弟們頓時就怒了,說好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的呢?


    先削這倆再說!


    於是老頭老太太一邊品嚐著阿秀的手藝,一邊看著自己孫子們表演的大鬧天宮,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阿秀做了六個大菜,算是討個六六大順的彩頭。搭配上顧家廚師做得其他小炒之類的,一頓午飯全家人都吃得非常高興。尤其是顧家兄弟們,倒是希望阿秀早點嫁給顧宥


    真,這樣他們以後也好有地方蹭飯吃。午餐後,顧宥真又獻上了阿秀寫的對聯和福字,顧憬一高興,就把顧宥真踢出了家門,讓他今晚去阿秀家陪阿秀父女過年。顧宥真帶著爺爺奶奶包給阿秀的大紅包,眉開


    眼笑地就準備走了。


    誰知顧憬把他一拉,“真真啊,動作要快,下手要狠。好姑娘不多,瞄準了,就堅決要攻下來。你懂不懂?”


    顧四嗤笑了一聲,“爺爺,你說的這麽含蓄,他能聽明白才怪呢!我們哥兒幾個拉出去賣,顧宥真賣兩萬,我們隻能賣兩百。”


    顧六不解,“為啥,就因為他長得比我們好看?”


    顧四擠眉弄眼的,“因為我們都用舊了,他還是全新的。”


    顧家兄弟們秒懂,哄堂大笑。


    顧奶奶嗔怪,“一幫壞小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真真啊,聽奶奶說,跟人家好好處啊!正經對象,千萬別像你這幾個哥哥,他們啊,遲早都得吃苦頭的。”顧宥真早已經被幾個哥哥擠兌得麵紅耳赤,連連點頭,轉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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