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一聲房門被青畫從外麵合上。


    輕輕的關門聲落在宋嘉音耳畔無亞於驚雷,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雙手緊緊地揪著被子。


    宋嘉禾就這麽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她不說話,宋嘉音也不出聲,這樣的態度讓宋嘉禾忍不住心頭發寒。


    “六妹,”宋嘉音強裝著鎮定開口,“你這麽看著我幹嘛?”


    不妨宋嘉禾毫無預兆的伸手,一把扯掉被子,又拉下宋嘉音裏衣的領子,猝不及防之下,宋嘉音根本攔不住,等她反應過來,再去搶被子已是晚了。


    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宋嘉禾都看見了,那一片紅痕還有牙印讓宋嘉禾一陣頭暈眼花。她扶著床欄勉強支撐住身體,顫聲道:“大姐,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她用了一個十分委婉的說法,雖未真正經曆過,可也是差一點就要和人拜堂成親的。出嫁前,早就有人跟她說過男女之間怎麽回事兒,宋老夫人還給了她好幾本壓箱底長見識。


    宋嘉音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團,後悔、驚恐、無助……種種情緒在她臉上交織,她不知道事情怎麽就會成了這幅模樣,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望著淚流滿麵的宋嘉音,宋嘉禾心都涼了,看清她身上痕跡那一瞬,宋嘉禾第一反應是宋嘉音遇上歹人了。她生的如花似玉,河池又正是魚龍混雜的檔口,宋嘉禾正滿心懊惱悔恨與愧疚,是她要來河池的。


    可待她在宋嘉音臉上沒有看到丁點憤恨之後,宋嘉禾不得不往另一個方向猜測,宋嘉音是情願的。


    這會兒宋嘉禾都在懷疑宋嘉音上輩子不是病逝,而是被病逝的!哪個男人能咽的下這口氣,尤其是韓劭原這樣的天之驕子。


    宋嘉禾怒不可遏:“是誰?”


    宋嘉音將臉埋在膝蓋上,哭的不能自己。


    宋嘉禾再一次追問:“那人是誰?”


    回應她的隻有宋嘉音傷心之至的痛哭聲。


    宋嘉禾被她哭得氣血上湧,現在知道哭了,早幹嘛去了。宋嘉禾都想掰開她腦子看看裏麵都塞了什麽,平時半點虧都不肯吃的人,不聲不響居然吃了這麽要人命的一個虧。


    忽的她腦中閃過一道光,既然是心甘情願,必然是熟人。在河池她隻遇到了兩個熟人,魏闕和祈光,魏闕應該不是那樣不靠譜的人。


    宋嘉禾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來上輩子祈光死的也挺早,她之所以記得還是因為撞見幾個小姑娘一邊掉眼淚一邊感慨天妒藍顏。


    “祈光?”宋嘉禾試探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宋嘉音哭聲一頓,豁然抬起頭來,一張臉嚇得丁點血色都沒有。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怪不得突然改變主意跟她來河池,合著是來私會情郎的,被做了一回‘紅娘’的宋嘉禾氣得想殺人。


    運了運氣,宋嘉禾問她:“你們到哪一步了?”


    宋嘉音臉色更白,瑟瑟發抖如同秋風中的樹葉,眼淚更是猶如決堤之江水,滾滾不絕。


    見她隻是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宋嘉禾又氣又怒更恨鐵不成鋼,咬著牙道:“哭有什麽用,哭能解決問題嗎?”


    宋嘉音驚得一顫,哭聲終於小了許多。


    壓著怒火,宋嘉禾問出了那個難以啟齒的問題:“你們有沒有行夫妻之事?”


    宋嘉音頓了下,隨後輕輕點下頭,就再沒抬起來,她根本不敢看宋嘉禾的臉。


    宋嘉禾登時眼前一黑,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她怎麽會這麽糊塗!


    掐了一把手心,宋嘉禾壓下各種於事無補的情緒,冷著臉問她:“避子湯喝了嗎?”她不想事情更糟糕下去了。


    宋嘉音艱難萬分的點了點頭,事後祈光就買了藥來。


    她是不是該慶幸還沒有糊塗到頂,宋嘉禾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姐,事已至此,你是怎麽想的?”


    宋嘉音一夜未眠就是在想這事該如何收場,思來想去的結果便是:“六妹,你就當你什麽都不知道,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然後呢,你也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就這麽嫁給韓劭原?”宋嘉禾反問。


    宋嘉音難堪的低下頭:“除了這樣,我還能怎麽辦,難道要我昭告天下嗎?”


    宋嘉禾匪夷所思的看著她,隻問她:“洞房花燭夜你想怎麽辦?”


    宋嘉音咬唇:“總有辦法的。”


    “萬一被發現,大姐有沒有想過你會麵臨什麽?韓家就是殺了你,咱們家都沒法指責一句。”


    宋嘉音嘴唇哆嗦,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崩潰大哭:“可我能怎麽辦,我也不想嫁給他,可家裏又不讓我退婚。”


    就憑宋嘉音之前那些理由,家裏自然不會答應退婚,然而宋嘉音已經委身祈光。以宋嘉禾對長輩的了解,他們很有可能會退婚,而不是裝糊塗給將來埋下隱患。


    淚雨朦朧中宋嘉音就見宋嘉禾神情越來越嚴肅,悚然一驚:“你想把我的事告訴家裏,你想害死我嗎?”聲音徒然尖利直刺耳膜。


    對上宋嘉音憤怒的雙眼,宋嘉禾指尖冰涼。


    “對不起!”一出口宋嘉音就後悔了,她語無倫次的解釋,“六妹,對不起,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你還小你不懂,祖父為了家風,他真的會殺了我的。六妹,算我求你了,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不好,我求你了!”


    宋嘉音哀哀的看著宋嘉禾,宋嘉禾是宋老夫人養大的,也是因此,宋老爺子都格外疼她一些,宋嘉禾哪裏知道祖父的厲害。


    宋老爺子會如何處置宋嘉音,宋嘉禾心裏也是沒底。宋嘉音縱然有錯,可那是和她一塊長大的堂姐,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可幫著宋嘉音隱瞞,無異於飲鴆解渴。待嫁過去後被韓家揭穿,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十有八九,宋嘉音難逃一死,上輩子不就病逝了。


    宋嘉禾猶豫半響後道:“裝沒這回事我做不到。”


    宋嘉音又驚又恐的看著宋嘉禾。


    宋嘉禾道:“不過我不會直接告訴祖父,我會先告訴大哥。”


    大哥是祖父一手教導出來,在祖父跟前最說得上話。他又是宋嘉音一母同胞的兄長,勢必會盡力保宋嘉音。有大哥從中轉圜,她再看看能不能請宋老夫人幫幫忙。


    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宋嘉音受一番皮肉之苦,再去家廟裏思過幾年,總比丟了性命的強。


    “不要,大哥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不會放過祈光。”宋嘉音一張臉嚇的青白紅交錯。


    宋嘉禾差點被她氣了個倒仰,冷冷道:“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她巴不得家裏收拾那個混蛋,越狠越好。


    “六妹,不要,我求求你,你別告訴大哥!”宋嘉音驚慌失措,她抓著宋嘉禾的手苦苦哀求,“六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


    宋嘉禾簡直不敢相信那麽驕傲的宋嘉音為了一個男子竟然如此低聲下氣:“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這麽死心塌地的!”


    宋嘉音捂著臉失聲痛哭:“六妹我求你了你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好不好,我都和他一刀兩斷了,你不說這事肯定沒人知道,我會乖乖嫁過去,相夫教子好好過日子,這樣還不行嗎?”


    “你怎麽這麽天真,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糊弄得了一時,還能糊弄一世?等你嫁到韓家,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自家骨肉處置起來總會心慈手軟一些,難道還指望著別人手下留情。


    宋嘉音當然知道要是韓家知道了她的事,定然饒不了她,可僥幸之心乃是人之常情,萬一韓家發現不了了。


    宋嘉禾受不得她這樣的乞求,霍然站起來:“這兩天大姐好好在屋子裏休息。”說罷徑直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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