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淇陪著宋嘉禾下去檢查,魏歆瑤便問魏闕:“三哥你們要去哪兒?”


    “去甲板上賞月。”魏闕回了一句。


    魏歆瑤:“今天是十五,我們也正想去賞月。”


    如此,一群人都去了甲板上,那裏已經擺好了桌椅和各色瓜果水酒,還有幾個伶人拿著樂器待命。


    魏歆瑤大大方方的尋了季恪簡說話,先是又感謝了一番救命之恩,隨後便問起冀州風土人情來。她自幼要強,不肯落於人後,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都有所涉獵,不肯讓自己有一短處。她資質好,肯刻苦,梁王府又不缺名師,說不上滿腹經綸學富五車,畢竟才十四歲


    ,可其才學在同齡人中絕對是個中翹楚。季恪簡說上一點,她就能引經據典的擴展開。


    季恪簡有心回避,又不好太過刻意,下了魏歆瑤的臉麵,隻好端著客套的微笑應對。


    旁人瞧著,都十分有眼色的沒有湊上來。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倒也是天生一對。


    魏聞朝魏闕擠眉弄眼,小聲道:“女大不中留哦!”一塊長大,誰還不了解誰,魏歆瑤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她打什麽鬼主意。裝的一本正經,還不是看上人家季恪簡了。


    魏闕笑了下,沒說話。想起了離開的宋嘉禾,也不知她傷得如何?


    且說宋嘉禾,下去一看,腰倒是沒青就是有點發酸,找了醫女過來稍微按了下就緩過勁來了。


    打發走醫女,宋嘉淇捧著下巴,一幅我很不開心的模樣。


    “你這又是抽哪門子風了?”宋嘉禾沒好氣的問她,要不是這丫頭鬧她,她哪用得著遭罪,完全無視了罪魁禍首是自己的事實。


    宋嘉淇唉聲歎氣了一回,開始碎碎念:“三表哥剛才都沒有救你!”他不該再一次英雄救美的嗎?救著救著感情就來了嘛!宋嘉禾簡直敗給了她,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你怎麽還惦記著這事,不早就說了,那都是你瞎想,上次事急從權,無奈之舉,這次的情況當然要避嫌。”摔一跤又不會出事


    ,宋嘉禾覺得魏闕不出手天經地義,同樣的,季恪簡不幫忙也在情在理,可再合情合理,宋嘉禾都沒法欺騙自己,看見他後退那一刻,她心涼了下。


    宋嘉淇沉痛的點了點頭,之前她還不信,眼下她信了,三表哥對她姐真沒意思。宋嘉淇打量宋嘉禾,鬱悶:“白長這麽好看了!”


    宋嘉禾用力的翻了一個白眼:“我長得好看,我高興,你嫉妒也沒用!”


    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三個字。


    “不要臉!”宋嘉淇用了哼了一聲。


    宋嘉淇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對著鏡子理了理衣擺:“走吧!”


    姐妹倆來到甲板上時,眾人正圍在一塊看姑娘們投壺。最出風頭無疑是魏歆瑤,十支能中八九。


    拿著箭的魏歆瑤見她過來,眼底的笑意微微淡了:“表妹要緊嗎?”


    宋嘉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謝郡主關心,並無大礙。”


    “那就好!”魏歆瑤一幅放了心的模樣:“表妹要不要玩一下?”


    “我今天使不上勁,就不玩了。”宋嘉禾一直都覺得和魏歆瑤玩最沒勁了,得控製著尺度不能贏她。


    魏歆瑤又問宋嘉淇,宋嘉淇倒是點了點頭。


    宋嘉禾便站在一旁看她們玩,發現魏歆瑤投中的時候,會不著痕看一眼季恪簡,季恪簡笑的十分客套溫和。


    “禾表妹,你沒事吧?”


    聽到這聲音,宋嘉禾暗叫一聲倒黴。


    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佳人,魏聞一顆心又酸又澀,那天她對他避如蛇蠍的態度深深刺痛了他,以致於借酒澆愁,又誤將燕婉當成了她,一時情難自禁,釀成大錯。


    這一陣,魏聞忍不住會想,如果那人真的是她,他們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若宋嘉禾知道心裏想的是什麽,肯定會回他一句,想得美,她寧肯出家也不會嫁給他。


    “我無事,多謝九表哥關心。”宋嘉禾微笑道,她看一眼周圍:“阿諺不知道跑哪兒瘋去了,我去看看,到底在船上。”


    說著她朝魏聞福了福身:“表哥自便,我先走一步。”


    望著娉娉嫋嫋離開的宋嘉禾,魏聞嗓子眼堵的難受,他知道兩人不可能,可他就是放不下,若是他小時候不那麽混賬,現在肯定是另外一個局麵了。


    離開的宋嘉禾在東邊找到了宋子諺,和他在一塊的除了宋子記外,還有魏闕。


    宋嘉禾腳步磨蹭下來,她又想起了自己捏魏闕臉那一幕,怪驚悚的,簡直留下陰影了。


    “六姐!”宋子諺十分眼尖的發現了不遠處的宋嘉禾,興高采烈的招呼她:“六姐,你快來啊,我們在抓魚。”


    宋嘉禾猶豫了下,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就著燈火,她看見兩個小的手裏都抓著一張網,她探了探身子往外看:“這樣真的能抓到魚?”


    “小心掉下去。”魏闕溫聲提醒小半個身子探出去的宋嘉禾。


    宋嘉禾赧然的摸了摸鼻子,講真,她還沒這麽近距離的見人用網捕過魚呢,有點兒好奇。


    “能的,能的,”宋子諺一連說了兩個能的以示肯定,末了道:“三表哥說可以的。”說罷眼巴巴的望著魏闕。


    魏闕摸了摸他的頭頂:“能抓到。”


    宋子諺心滿意足的轉過頭繼續盯著水裏的漁網。


    “表妹可要嚐試下?”魏闕含笑看著宋嘉禾。


    月光下,他眉眼格外溫和,語調裏似乎也帶著蠱惑,宋嘉禾差一點就要鬼使神差的點頭了,幸好她意誌堅定,抵擋住了誘惑。


    魏闕笑了笑,打量她一圈:“表妹無礙?”


    宋嘉禾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我哪有這麽弱不禁風。”


    盯著湖麵的宋子諺唰的扭過頭來:“我姐厲害著呢,一點都不弱,之前我躲到樹上,她都能把我抓下來!”語氣是悲憤的。


    魏闕嘴角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宋嘉禾臉紅了下,用力按了按宋子諺的腦袋:“你給我閉嘴。”


    宋子諺看著魏闕,一幅你看我姐多凶的模樣。


    宋嘉禾那個氣啊,心塞的瞪著宋子諺,這倒黴孩子,簡直了。


    宋子諺縮了縮脖子,屁股往魏闕那挪了挪。


    魏闕低頭輕笑,笑聲低沉悅耳而富有磁性,順著風轉到人耳朵裏,帶起酥酥酥麻麻一片,宋嘉禾第一次發現他的笑聲如此,如此勾人。


    宋嘉禾默念色即是空,覺得自己需要離開冷靜下:“那你們在這捕魚,我先走了。”她朝魏闕屈了屈膝。


    魏闕的目光落在她隱在發間那微微泛紅的耳垂上,他輕輕一點下顎,溫聲道:“表妹慢走。”


    宋嘉禾轉身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魏闕品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滋味,眼底笑意逐漸加深。


    到了戌時末,眾人都散去,季恪簡跟著宋家人回了船。道別後,各自回房安歇。


    這一夜季恪簡沒有睡好,他做了一個十分光怪陸離的夢。


    大雪初霽,天地之間銀裝素裹,披著雪白狐裘的少女嬌嬌俏俏的抱怨:“梅花的樹幹我總是畫不好。”


    季恪簡看見了夢裏的自己,眉目溫和,眼神繾綣,季恪簡覺得那樣的自己陌生極了。


    夢裏的他慢慢走到少女身後,細細與她講解,時不時提筆示範。


    “還是不明白,我是不是太笨了!”那看不清麵容的少女跺了跺腳,很苦惱的模樣。


    ‘他’看了看她,忽然握著她的手,帶著她慢慢的畫起來。


    自然畫出來的東西更加不堪入目,可兩人像是都毫無所覺一般,專心致誌的繼續畫著畫。季恪簡慢慢的睜開了眼,季恪簡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還殘留著那種溫軟細膩的觸感。他輕輕的將手按在了胸口,直到現在,他還能體會到夢裏那個他的那種滿足與歡喜


    ,彷佛擁有了整個天地,一顆心異常的充盈。


    季恪簡皺緊了眉頭,怎麽也想不起夢裏那少女的麵容,心突然空落落起來。


    他閉上眼,想趕走這種情緒,可過了好一會兒夢裏的畫麵時不時的在他腦中閃現,攪得他睡意全無。季恪簡坐了起來,穿上衣服,推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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