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月倉皇失措的離開,宋銘與魏瓊華的模樣卻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宋銘性格內斂,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見過那種表情,雖然十分細微,但是她絕對沒有看錯,女子對


    於心愛的男子,總是格外敏感。


    她想起年前宋銘來找過她,顧忌著她的臉麵,他說的比較委婉,可表達的意思卻並不怎麽委婉。


    他說若不嫌棄他年老還有兒有女,他便娶她,他會給她妻子應有的尊重與體麵。


    隻有尊重與體麵,並不包括感情。


    宋銘的言下之意,蘇清月心知肚明。她也沒有奢望宋銘對她有何特殊的感情,否則不會在宋子諺出事後,她才能嫁給他。


    多少人大婚前都沒見過一麵,她相信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她年輕,模樣也不差,又對他一腔癡情,不都說男子會對傾心愛慕他的女子更為憐惜嗎?


    林氏做的那些蠢事兒,她知道不少,那麽愚鈍糊塗一個人,宋銘都能對她一心一意,換成她,也可以的,蘇清月一直堅信。


    可方才那一幕狠狠的擊碎了她的信心。


    他竟然喜歡平陽長公主那般的女子,是的了,平陽長公主風情萬種……


    雙手不知不覺攥緊,指甲摳進了掌心裏,絲絲縷縷的刺痛又讓蘇清月清醒過來。


    喜歡又如何,要嫁給他的人是她。平陽長公主私生活那般不堪,哪個男人接受得了,他們不可能的,將來陪伴在他的身邊的那個人是她。


    人心肉做,加以時日,她定能夠打動他。她再好生調養身子,為他生個老來子,宋銘必然會疼愛如掌上明珠,她做的絕不會比林氏差。


    蘇清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亂七八糟的念頭。她扶了扶鬢角金釵,若無其事的回到了梅花林裏。


    才坐下,就有幾位夫人走過來與她說話,若擱在以前,這些夫人見著她隻會矜持一笑,有些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賞賜了。


    然今時不同往日,她和宋銘的婚事已經在小範圍內透露出去,自然有的是人會巴結她。


    蘇清月進退有度的與她們交談,在衣料首飾的話題裏壓下了心頭隱隱的不安。曲終人散,熱鬧褪去,回到屋子裏,蘇清月忍不住惶恐起來,若她隻是看中宋銘的權勢地位,那麽她能夠淡然處之,不去想園子裏看見的那一幕。可她不是,不能說她對


    宋銘的愛慕中沒有摻雜利益,可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這個人,否則何至於這般不惜自毀身體。


    “姑娘你怎麽了?”柳條馬上就發現了蘇清月的心不在焉。蘇清月向來倚重她,有什麽煩悶事,也習慣性與她商量,每每都能被撫平。所以這一次蘇清月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園子裏的事說了出來,說完之後,整個人輕鬆不少


    。靜靜的望著柳條,眼底含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希冀。


    “也許是以前的事兒了?”柳條寬慰,她覺得自家姑娘實在是杞人憂天,就算兩人有什麽,就憑平陽長公主那名聲,也沒結果啊。“可萬一不是呢,萬一他們是那種關係。”蘇清月咬了咬下唇,一開始她都沒想到這一茬。可越想越不安,魏瓊華風姿卓越,她出現的地方,十幾歲的少年兒郎,幾十歲的


    老翁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嘴裏十分正人君子的說著有傷風化,不成體統,可他們心裏想的指不定怎麽齷齪呢。


    若給他們一個機會成為魏瓊華裙下之臣,端看有幾人能把持得住,宋銘也是男人。以前的事她可以不計較,但是她無法接受他們一直暗中往來,尤其是在他嫁過去之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怎麽也壓不下去了,如同水草一般瘋狂生長,密密麻麻的布


    滿整個心房。勸了幾句蘇清月還是不甚開懷,柳條無法,隻得道:“那奴婢去打聽一下。”這府裏多的是二三十年以上的老人,她刻意交好了一些人,其中還有幾個頗具分量的,打聽點


    消息,應該不難。


    蘇清月露出笑臉,拉著柳條的手,真心實意道:“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柳條誠惶誠恐:“姑娘對奴婢有救命之恩,若非姑娘,奴婢造成了一副白骨。”當年她父母要把她買到樓子裏去,她不願意從家裏跑了出來,結果還是被父母追上了。要不


    是蘇清月於心不忍,買下了她,她現在還不定是個什麽下場。


    ——


    上元節將至,府裏已經陸陸續續地掛起了一些燈籠。等到了節日當天,點起來,便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景。


    宋嘉禾帶著弟弟妹妹們紮了燈籠玩,做了一天,做到手酸。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幾位小祖宗,回到屋子裏就癱了,躺在暖和和的火炕上,由著小丫鬟給她按摩胳膊。


    正舒服的昏昏欲睡,就聽見一道古怪的腔調:“吃飯啦,吃飯啦!”


    宋嘉禾睜開眼,笑道:“可算是找回來了。”青畫拎著一隻紅嘴鸚鵡進來,這還是幾年前宋銘為了哄宋嘉禾送來給她解悶的。養了幾年養熟了,便去了腳上的鏈子,哪想今天被宋子諺和宋子記哥倆一折騰,這小東西


    憤而離家出走。可把青畫急壞了,這小東西一直都是親自照顧的。


    “幹脆再綁起來就是。”宋嘉禾開玩笑,哪知道青畫居然無動於衷,要擱在平日裏,一聽她要綁起來,還不得跳腳,這小東西就是被她給慣壞的。


    宋嘉禾撐著腦袋望著臉色不大對的青畫:“你這是怎麽啦?誰惹你了不成,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青畫把手裏的鳥大爺遞給小丫鬟,讓他們帶下去,走上前幾步。


    宋嘉禾挑了挑眉頭。


    肚裏打了一番腹稿,青畫便一股腦兒將事情說了。


    追那小畜生的時候,青畫也沒留意,等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荒僻的林子裏,好巧不巧竟然遇見了柳條和戀秋在說話。


    兩人之前的氣氛瞧著十分不愉快,斂秋怒氣衝衝,紛紛不平的模樣,還嚷著什麽當初不是說好了、反悔、一拍兩散什麽的。


    青畫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聽得並不分明,可遠遠瞧著覺得奇怪的很,這兩人風馬牛不相及,怎麽會出現在這麽個荒涼的地方,還起了爭執。


    青畫越想越是擔心,還是決定告訴宋嘉禾。


    宋嘉禾麵上懶洋洋的神態一掃而空,她坐了起來,神色凝重。


    斂秋是林氏身邊的大丫鬟,在林氏故去之後,院裏留下那些人,宋嘉禾與溫氏商量著遣散安頓了一部分。勞苦功高的老人發還了賣身契和一筆不菲的銀子,讓他們離開買房置業。不過願意走的是少數,現在這世道,做豪門奴婢也比平頭百姓吃的好穿的好,行走在外也不用擔


    心地痞流氓。


    斂秋也有機會離開,不過她不願意,他們也沒強人所難,就想把她安排到采買處做個管事。


    長輩們房裏的貓貓狗狗,做晚輩都得敬著幾分,何況是長輩跟前兒得用的人了。斂秋好歹服侍了林氏這麽多年,怎麽著也不能委屈了,采買處出了名的油水多又體麵。


    不想斂秋還是不肯,她隻想留在林氏原來的院子裏,免得破敗下來。


    當時宋嘉禾還和溫氏感慨,這奴婢倒是個忠心的,遂成全了她,還特意給她加了月銀。原該在衛國公府的人,卻出現在了承恩公府,這點倒好解釋。斂秋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承恩公府裏頭,可能是偷偷過來瞧家人了。這種事,下麵的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


    隻眼。


    隻是,斂秋怎麽會和柳條在一塊,看模樣還不是偶遇。一個是已故主母的心腹,另一個是未來主母的親信,這麽兩個人居然給湊在一塊了,難道是要打探宋銘的喜好不成,可也不至於這麽偷偷摸摸的。尤其這話頭,怎麽想怎


    麽不對勁。宋嘉禾沉吟片刻:“把斂秋給我帶過來。”馬上她又改了主意:“不用了,青書,你先安排人悄悄的去查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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