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丁飛身手,別說區區一個花盆了,就是一百個花盆迎麵砸來,都碰不到他一根毫毛,可凡事都有個例外,比如說這會兒。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心上人表個白,結果換來了一個花盆,丁飛一顆少男心當場嘩啦啦碎了一地。


    丁飛成了泥塑木雕,不過身體本能尚在,眼見著花盆就要砸到頭上,丁飛身體動了動。


    忽然動作一頓,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迎麵而來的花瓶,可似乎晚了一步。砰一聲,花盆碎裂,丁飛整個人也應聲倒下。


    滿心以為他肯定能躲開的宋嘉淇嚇呆了,他怎麽可能躲不開,他不是靈活地跟個猴子似的。


    愣了一瞬,宋嘉淇衝了過去,隻見丁飛頂著一頭血躺在地上,頓時駭得六神無主,眼淚當場就流了下來:“你怎麽樣了?你別死啊,禦醫,快去傳禦醫。”


    “我頭好暈,你整個人都在轉。”丁飛氣若遊絲,伸著手在空中胡亂抓了兩下,才抓住了宋嘉淇的手。


    原本站在遠處看好戲的宋嘉禾一見這狀況,嚇得花容失色,立刻就要趕過去。


    魏闕伸手將人拉回懷裏,安撫:“沒事,阿飛在逗你妹妹玩。”


    宋嘉禾怔了怔,不敢置信的看一眼遠處,轉過頭看著魏闕,拔高聲音:“鬧著玩?!”


    敏感察覺覺到她不悅的魏闕賠笑:“阿飛就是個小孩脾氣,不懂分寸,不過沒壞心思。你犯不著為他生氣,生氣會長皺紋的。”


    “別給我在這兒扯話題,”宋嘉禾沒好氣的推他一把,確認:“真是裝的?”魏闕確定地點了點頭,要是一個花盆就能把這小子給砸暈過去,他早死了千百回了。隻怕這小子故意動了手腳,使苦肉計。倒不知道這混蛋還有這麽滑頭的一刻,魏闕徒


    然生出一股孩子長大的惆悵。


    不過這些,他是萬不敢說出來的,沒見宋嘉禾臉都綠了。


    宋嘉禾磨了磨牙:“騙人一時爽,事後悔斷腸。”裝吧,裝吧,等宋嘉淇反應過來且有他受的。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那邊宋嘉淇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哭成了淚人,握著丁飛的手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禦醫馬上就要來了。”


    “你幹嘛哭,你不是最討厭我的,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的嘛?”


    “呸呸呸,什麽死不死的,誰討厭你了。”


    “那你幹嘛見了我就凶巴巴的,明明你對別人都像模像樣。”丁飛酸溜溜道。


    “難道不是你老惹我,你不惹我,我怎麽會凶你。”


    “可不都是因為你不理我嘛,你要是搭理我,我怎麽會惹你。”丁飛悲憤。


    “你不死了?”宋嘉淇突然冷酷的抽回手。


    丁飛一僵,立馬又變得出氣多近氣少,斷斷續續道:“我……頭……好……暈……”


    宋嘉淇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都要死了,怎麽還不吐血。”


    丁飛琢磨著怎麽逼出一口血來,就見宋嘉淇猛地站起來,抬起一腳踹在他大腿上:“我踢死你個王八蛋,大騙子。”


    見她踢完就跑,丁飛哪顧得上裝死揉腿,彈簧似的從地上跳起來,拔腿追。


    幾個跳躍間就已經攔在了宋嘉淇前頭:“你別生氣,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說句話,不這樣,你哪能心平氣和和我說話。”“呸!”宋嘉淇狠狠啐他一口:“誰要和你說話了,誰樂意和你說話了,我以後都不想和你說話。”左突右繞,就是過不去,宋嘉淇怒不可遏,開始踢人:“好狗不擋道,你給


    我閃開!”


    丁飛不管,他就記得宋嘉淇為他哭,說不討厭他這一回事了,心裏快活的要命:“你說你不討厭我的。”


    “從現在開始,我最討厭你,我最最最最討厭你。”宋嘉淇大聲道。


    “你口是心非,不誠實。”丁飛不高興,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他忽然一把抱住宋嘉淇:“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宋嘉淇,你,你喜歡我嗎?”


    丁飛嗓子眼發幹,一顆心跳的飛快,快的幾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一雙眼睛錯也不錯的看著宋嘉淇,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


    宋嘉淇的回應是提膝用力一頂,滿懷情意的丁飛不妨她會來這一招,頓時弓成了蝦米,不敢置信地看著宋嘉淇。


    宋嘉淇冷笑一聲,揚長而去,活該,敢占老娘便宜。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宋嘉禾目瞪口呆,忍不住為妹妹的霸氣鼓掌,簡直不能再帥。


    魏闕同情的看一眼遠處的師弟,無奈的搖了搖頭。


    也是從這一天起,宋嘉淇見了丁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丁飛卻是毫不在意宋嘉淇的冷臉,說破之後,他似乎已經忘了還有臉皮這麽一回事了,狗皮膏藥似的粘著宋嘉淇。堅定奉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原則。


    宋嘉禾捧了瓜子兒,在邊上看熱鬧。閑著沒事就逗宋嘉淇,既然那麽討厭他,那她讓魏闕把丁飛調出京城。


    宋嘉淇咬著下唇不說話,宋嘉禾心裏樂得不行,這小兩口還真能鬧騰。


    事實證明,丁飛還能更鬧騰一點。在宋嘉淇麵前做小伏低,他也沒忘了給未來老丈人當牛做馬。


    老丈人看女婿,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他越殷勤,七老爺越看他像大尾巴狼。


    宜安縣主這邊卻是截然不同,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丁飛父母雙亡在宜安縣主看來不是短處,而是優勢,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說話直來直去,還受不得委屈,隻怕跟長輩處大好。若是嫁給丁飛,完全沒有公婆妯娌姑嫂的


    問題。


    魏闕對丁飛這個師弟向來照顧有加,也算是有背景的。


    能力上,三年前南征討伐吳夏,丁飛嶄露頭角,立下功勞。


    越盤算,宜安縣主越是滿意,七老爺哼哼唧唧要鬧脾氣,被宜安縣主幾句話嗆了回去,什麽時候輪到他當家作主了。


    行了,父母那一關就這麽過了,眼前隻剩下一個難關也是最大的難關需要攻克。


    宋嘉禾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專門派了個宮女盯著那邊的風吹草動。


    丁飛與宋嘉淇果然沒有讓她失望,一出接著一出的好戲連環登場。


    宋嘉淇赴宴時隨口誇了一句慶雲班的花旦唱得好。丁飛居然學著人家的裝扮,在七老爺正月宴客那天粉墨登場。他那破鑼嗓子,別人唱戲是要錢,他唱戲是要命。


    據說,台下的人都傻了!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宋嘉禾聽得嘖嘖稱奇,怎麽也沒想到沒心沒肺的丁飛這麽豁得出去,扭頭就對魏闕幽幽道:“我覺得我當年虧大了。”她居然沒趁機折騰人,失策啊失策。


    魏闕失笑,用新冒出來的胡子紮她臉:“你想怎麽折騰我?”


    宋嘉禾一邊躲一邊笑:“自然是冷酷無情的拒絕你,讓你傷心讓你哭。”


    魏闕佯怒,輕輕在她臉頰上咬了一口,壓著嗓音道:“我倒是更想讓你哭。”


    都是夫妻了,哪裏還不明白,宋嘉禾酡紅了臉打他。


    “陛下,丁參將求見。”


    宋嘉禾推開魏闕:“還不快去,說不得就是來找你幫忙出主意的。”


    魏闕這才放過她,理了理她的鬢角:“我馬上回來。”


    “嗯,去吧!”


    這一回宋嘉禾猜錯了,丁飛不是來搬救兵,是來請聖旨的。


    “嘉淇答應嫁給我了。”尾音都快飛上天,一張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狂喜,丁飛沒大沒小地對魏闕道:“快點,快點,把賜婚聖旨給我,免得夜長夢多。”


    魏闕往後靠了靠:“你不是來騙聖旨的?”這才多久,半年而已。


    丁飛不樂意了:“你是我師兄嗎?”


    魏闕淡淡道:“就因為朕是你師兄,才有此一問。待會兒朕讓皇後召宋家八姑娘進宮問一問,再賜婚也不遲。”


    丁飛悲憤了,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嚴重的侮辱,正打算義憤填膺一把。


    “還要不要聖旨了?”魏闕涼涼一句。


    丁飛就像一隻泄了氣的青蛙:“要!”所以他忍,他不在乎賜婚,可宋家在乎這份體麵。


    宋嘉淇很快就進了宮。


    宋嘉禾要領著她去逛花園,宋嘉淇驚恐地看著她圓滾滾的大肚子:“六姐,咱們還是算了吧。”她姐快足月了,隨時隨地都能生。


    宋嘉禾不以為然的搖搖手:“禦醫說了,越是這時候越要走動走動,到時候生產更順利。”


    宋嘉淇隻得小心翼翼的扶著她慢慢走。


    “你和丁飛進展如何了?”一句話就問的宋嘉淇羞紅了臉,她雖然大大咧咧,可到底是姑娘家,被說起這種事哪能不害羞。


    宋嘉禾笑了笑,拍著她的手道:“之前他進宮了,再次懇請陛下為你們賜婚。”


    宋嘉淇腳步一頓,臉更紅了。


    徒然間,宋嘉禾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今年你十八,歲數也到了,你若是還滿意他,咱們就把這婚事定下來,也了了七叔七嬸一樁心事。”


    宋嘉淇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低著頭不敢正眼看宋嘉禾。


    宋嘉禾好笑的搖了搖頭,使了一個眼色,就有人悄悄的前往上書房報信。


    “丁飛這人難得的赤子心腸,是個良人,好好跟他過日子。”宋嘉禾溫柔地看著宋嘉淇。宋嘉淇眼眶微微發酸,她虛虛的抱著宋嘉禾:“六姐,你放心,我會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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