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被雨水淋了個通透,額前的碎發濕噠噠地黏在臉上。


    瞳孔微縮,蘇酒兒使勁地吸了一下鼻子,無視安澤清,轉身漠然地朝著屋裏走去。


    “我聽說顧峰病了,”安澤清上前一步,追上蘇酒兒的步子,急促地說道,“我是過來看他的。”


    腳下的步子停了下來,蘇酒兒緩緩地轉身,麵無表情地望向安澤清,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嘲諷,“不用。”


    安澤清有些著急了,快步追了上去,見蘇酒兒站在雨中淋雨,順手將頭上的鬥笠不由分說地戴在蘇酒兒身上,“我隻是想看看他怎麽樣了?”


    蘇酒兒望著安澤清那張擔心的臉,嘴唇勾起一抹失望的弧度,“看他,做什麽?”


    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安澤清的身上,很快將他淋濕了。


    抬手抹了一把的臉上的雨水,安澤清微歎了口氣,“我聽人說他病了,我就是想過來瞧瞧,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蘇酒兒伸手將頭上的鬥笠摘下來,塞到安澤清的手中,“看完你就走。”


    安澤清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飛快地跟上蘇酒兒的步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就直說好了。”


    走到屋裏,蘇酒兒偏頭看了一眼安澤清,眸中滿滿地全都是厭惡。


    微垂著眼簾,蘇酒兒走到床邊,看著昏睡中的顧峰,沒好氣地說道,“看完趕緊就走!”


    安澤清笑著點點頭,走到床邊,望著顧峰胳膊上的傷口,眉頭輕蹙著,“大夫怎麽說?”


    “隻要燒退了就沒事了。”說到顧峰,蘇酒兒心裏有些難受,鳳眸一眨不眨地望著顧峰的臉,“相公他不會有事的。”


    相公。


    安澤清偏頭望向蘇酒兒。


    他太熟悉蘇酒兒了,有時候根本不需要蘇酒兒說話,隻要蘇酒兒一個眼神,安澤清就知道蘇酒兒心裏在想什麽。


    “他,肯定不會有事的。”安澤清說著,從衣袖裏麵拿出一個藥瓶,遞到蘇酒兒麵前,“同窗送我的金創藥,說是從京城那邊帶來的,效果特別好,你可以給他用。”


    見蘇酒兒沒有伸手接的意思,安澤清一把拉過蘇酒兒的手,不容蘇酒兒拒絕直接將東西塞到她手中,“你拿著給他用就好了。”


    手上還殘留著安澤清摸過的溫度,蘇酒兒抬眼望向安澤清,輕咬著嘴唇,微垂著眼眸,聲音嘶啞,“謝謝。”


    謝謝?


    她竟然跟他這麽客氣,安澤清望著麵前的蘇酒兒,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即便是我們沒有成婚,你也不用跟我這麽見外。”安澤清聲音有些顫·抖,漆黑地眸子目不轉睛地望著蘇酒兒。


    這段時間,安澤清也想了許多,他知道蘇酒兒的心中是有他的,或許真的是被王氏傷透了心,所以才會賭氣嫁給顧峰。


    可是,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蘇酒兒望著顧峰的眼睛,滿滿地全都是溫柔不舍,曾幾何時,她也曾經這樣看過他。


    “我們本來就是外人。”蘇酒兒微垂著眼簾,淡淡地開口說道,“難道不是嗎?”


    安澤清臉上的表情微微一頓,苦澀在唇中蔓延,順著渾身的血液流淌到全身各處。


    胸口就像是被重石壓住了一樣,安澤清苦笑著,明亮冷清的眸子寫滿了哀傷,似乎隻要一眨眼淚水就會留下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也算是,算是朋友。”


    “這個,”蘇酒兒拿起手中的藥瓶,微抿了一下唇,“謝謝你。”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瓶藥應該是陳少斌給安澤清的,蘇酒兒微垂著眸,難道安澤清受傷了不成?


    “不用。”安澤清的目光落在床上顧峰的臉上,忍不住地開口說道,“若是高燒不退,可以用酒幫著他擦身子,那樣好的得快。”


    “酒?”蘇酒兒疑惑地望向安澤清。


    “恩。”安澤清輕點了一下頭,認真地說道,“用酒幫他擦身子容易退燒。”


    蘇酒兒微垂著眼簾,再次說了一句謝謝,兩個人之間就沒有人說話了。


    屋裏湧動著尷尬的氣氛,蘇酒兒微垂著眼簾,想要將安澤清請出去,不過想到他帶來的藥,到了嘴邊的逐客令又咽了回去。


    安澤清偷偷地看了一眼蘇酒兒,見她一直垂首不語,輕歎了口氣,“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


    聽著蘇酒兒迫不及待的話語,安澤清臉上的表情微微一頓,失落地笑了笑,將鬥笠戴在頭上朝著外麵走去。


    雨水淅瀝瀝的下著,地上一片泥濘,安澤清的鞋子全都濕透了,沒走幾步,回頭望去,就看到那扇木門早就關上了。


    蘇酒兒回到的屋裏,目光落在桌上的金創藥,微抿了一下唇,眼神越發的堅定。


    用酒幫顧峰擦身?蘇酒兒眉頭輕擰著,也不知道這個法子是否可行。


    不過用酒擦身子應該可以試試,蘇酒兒這麽想著,穿上蓑衣戴上鬥笠飛快地朝著外麵跑去。


    她記得蘇家還有酒的,自從蘇父的身體不好了,自己家釀的那些酒就一直堆放在柴房裏。


    跑到蘇家,蘇酒兒抬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趙氏,趙氏望著蘇酒兒全身濕透的模樣,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你怎麽都淋濕了,快進來。”


    “娘。”蘇酒兒跟著趙氏進了屋子,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娘,咱們家的酒,給我一壇吧。”


    “下雨天喝什麽酒啊。”趙氏眉頭輕擰著,“你先別回去了,我給煮碗薑茶驅驅寒氣。”


    “相公發燒了,我聽人說,用酒擦身子會好的快些。”蘇酒兒站在爐灶旁,爐灶內正生著火,這一冷一暖的,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怎麽回事?”趙氏眉頭輕擰著,疑惑地望向蘇酒兒,“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他不是被老虎咬傷了嘛,所以才......”蘇酒兒微抿著唇,忍不住地歎了口氣,“大夫說是傷口感染的緣故。”


    “這麽嚴重,大夫可開藥了?”趙氏忙從櫃子裏拿出一壇酒,遞到蘇酒兒手中,“我跟你一起去瞧瞧,這也忒不小心了。”


    蘇酒兒從趙氏手中接過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我能照顧好相公的,外麵還下著雨,你就不用去了。”


    “不行,我得過去瞧瞧。”趙氏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回家先照顧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幫你做點別的照顧顧峰。”


    感動在胸口處徘徊,蘇酒兒緊抿著唇,使勁地點點頭。


    趙氏跟著蘇父說了聲,穿戴好忙跟著蘇酒兒一起朝著顧家走去。


    生怕一壇酒不夠用地,趙氏又多拿了一壇酒。


    等到了顧家,趙氏瞧著床上的顧峰沒有一點血色,眉頭不自覺地蹙起,“這麽嚴重?”


    眼淚在眸中打轉,蘇酒兒點了點頭,努力地用平時的聲音說話,“是,大夫說了,隻要燒退了,就能好起來。”


    “你趕緊燒點水洗洗,我幫你給顧峰煎藥,”趙氏利落地將蓑衣鬥笠脫下來,卷起袖子忙開始忙活。


    蘇酒兒一直在爐灶上麵溫著水,將屋門一關,端著一小盆,蹲在一旁洗澡,隨後擦了擦身子,換了身幹衣服穿上。


    “你去給他擦擦身子,我剛剛摸了摸,還真燙。”趙氏望著顧峰額頭上的毛巾,有些擔憂地說道。


    “恩。”蘇酒兒應了一聲,慌忙跑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酒倒在木盆裏,拿著巾帕在裏麵洗了洗,隨後擰幹了幫著顧峰擦身。


    將手背上的酒擦幹淨,蘇酒兒隻覺得手背一陣清涼,忙幫著顧峰擦額頭。


    擦了好一會,蘇酒兒湊到顧峰麵前,拿著額頭抵著顧峰的額頭,唇角緩緩地勾起,“娘,這酒還真管用,相公好像沒那麽燙了。”


    “喝碗薑湯。”趙氏端著一碗薑湯走到蘇酒兒麵前,瞧著蘇酒兒驚喜地笑容,嘴角忍不住地勾起,“幫他把身子也擦擦,那樣好得快,你小時候生病的時候,我給你擦了全身,沒一會就熱就降下來了。”


    接過趙氏手中的碗,蘇酒兒喝了一口,輕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這藥一會就好了。”屋裏彌漫著苦澀的藥草味,趙氏看了一眼蘇酒兒,“你一會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好飯,也省的你在做飯了。”


    “娘,我不餓,沒胃口。”蘇酒兒微笑著望向趙氏,輕聲開口。


    瞧著蘇酒兒喝完了,將碗從蘇酒兒的手中接過來,趙氏忍不住地訓道,“現在顧峰正需要人照顧著,你不吃飯,萬一病了可怎麽辦,到時候誰來照顧顧峰?”


    “隨便做點吧。”蘇酒兒目光從趙氏的臉上移開,擔憂地望著顧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


    “肯定會的,沒事。”趙氏隨口應道,忙走到爐灶旁做飯,等著蘇酒兒吃完飯,這才離開。


    顧峰的藥也好了,蘇酒兒忙到一碗藥出來,使勁地吹了吹碗裏的湯藥,這才意識到家裏沒有勺子。


    將手裏的藥放到桌上,蘇酒兒吃力地想要將顧峰抱起來,累得氣喘籲籲,就擔心能夠將顧峰抱起來,但是也沒有辦法喂他吃藥。


    蘇酒兒坐在床邊,眉頭緊鎖著,目光惆悵地落在顧峰的唇上,不知她想到了什麽,白皙的臉上漸漸染上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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