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哥,你想什麽呢?”


    沈令菡捧了一把水澆過去,“你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怎麽呆頭呆腦的說胡話,你要往哪跑啊?你家地不要了啊?”


    一捧水澆臉上,劉泉甩了甩呆愣的腦子,才知道自己問了蠢話,光惦記著跑,其實啥也沒想好。


    小瞎子那句話此時很有存在感的忽然蹦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來笑話他的,讓劉泉覺得,自己這一腔熱血的,還沒人家一句輕淡淡的話靠譜。


    “泉哥,你是不是擔心往後沒營生幹了,其實你們還可以繼續留在藥材鋪子啊,換個東家罷了,你爹娘年紀都大了,跑來跑去的不太好。”


    “才不去給老何家幹。”劉泉從水裏出來,脫掉濕了的上衣扔地上,“我想去謀份差事。”


    “在琅琊郡嗎?”沈令菡掏出塊帕子給他,“那你還不如繼續學抓藥的好,聽我勸,別去摻合官門裏的事,旁的不說,你願意在我舅舅那樣的手底下混嗎?”


    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這樣吧,回頭等我有了嫁妝,我就投點錢,再開一家藥材鋪子,還請你跟劉掌櫃幫忙打理,你看怎麽樣?”


    劉泉一怔,連令娘都比他想的長遠,“這麽說,你真願意嫁給談三郎啊?”


    “為什麽不願意啊,他人挺好的,反正嫁誰不是嫁,過日子唄。”沈令菡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不情願啊,沒有的事,雖然是不得已選的,不過是他倒也無所謂,而且我還得了一筆嫁妝,出了何家我就自由了,巴不得呢。”


    劉泉心說自己果然是根棒槌,隻想著這樣的局麵她無法應對,無法應對就要受委屈,受委屈他就想打人,居然沒想過她早早出了何家,其實也挺好的。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就是你那小夫君吧,也不知道往後能不能頂個事,有甚難處,還來跟泉哥言語,別的不行,打人還是可以的。”


    沈令菡笑起來,“他眼睛不好,不能要求太高,不頂事怕甚,不是有我呢,你瞧我像是個任人欺負的人嗎,你以後啊別老想著打人,你這個塊頭,打人就要惹事,你爹娘還要替你操心,長點心。”


    得,還讓她反過來教育了一通。


    劉泉心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丫頭方才說話的德行跟小瞎子一樣一樣的,倆小崽子人不大,心都不小,就數他自己缺心眼。


    難道長塊頭注定不長腦子嗎?真邪門!


    其實算不得邪門,還有既不長塊頭也不長腦子的,比如何有誌。


    何都尉今日下職回家一臉的喜色,活像路上撿了錢,一進門就嚷嚷著做下酒菜,說是要好好喝一壺。


    平常別說要倆菜,吃什麽都得於氏說了算,從來由不的他,今日腰杆子不是一般的硬,可能不是撿錢那麽簡單。


    “你是升官了還是發財了,回來就要酒喝,能耐的你。”於氏拿手指戳他腦門。


    “夫人,好事好事,可別再戳了,真是好事。”何有誌拉著婆娘關上門說,“你要不先猜猜?”


    “我猜你腦袋,趕緊的說!”


    “琅琊王賜了我一套宅子。”


    “……”


    “真假的!”於氏目瞪口呆,狠狠掐了何有誌一把。


    “哎哎疼疼疼……”


    居然是真的!於氏喜的合不攏嘴,“怎麽個意思快跟我說說,你是不是又讓狗咬了?”


    何大人這碗官飯,當年就是敗狗咬所賜,替前任內史大人挨了一頓咬,這才得了個都尉。


    “哪啊,還能老讓狗咬嗎,我也說不上為甚,琅琊王可能是賞識我吧,還說以後提拔我什麽的。”


    “琅琊王他是不是腦子不好,還能賞識你,能有這好事?”於氏壓根兒不信,“你再好好想想,人家還說什麽了,不可能白給,哎?他是不是還惦記令娘呢?”


    說起令娘,何有誌想起來了,“倒是說過一句,說今後多讓令娘去王府走動什麽的,具體的也沒說別的,難道是為著這個?”


    何有誌腦袋上頂的家夥事一向不得力,像是這種暗示的話,打死他也聽不出來,隻以為人家是客氣兩句,當時還說呢,王爺平白送一個宅子給他,怎麽啥要求也沒提,天上掉餡餅也沒有這樣掉的。


    於氏戳他的豬腦子,“你個蠢貨,可不就是這句嗎,你還真以為琅琊王是看上你了啊,這是還沒放棄令娘呢。”


    “不能吧,令娘不是都跟談家定親了嗎?”何有誌張大了口,“難道琅琊王想搶親!”


    “小點聲!”於氏捂住他的嘴,“搶屁親啊傻子,這你還聽不出來嗎?”


    琅琊王不死心,管你是定親還是嫁人,隻求上手,又是送宅子又是要提拔,明白著是給錢拿好處,何有誌但凡有點腦子,這宅子就不該收,既是收了,就等於應了人家。


    何有誌一屁股蹲在地上,徹底傻了眼,“我的娘,還能這樣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我去把宅子退了吧,這要不得啊!”


    豈知他婆娘就聽不得退這個字眼,不給就罷了,給了就是她的,再退就等於從她身上割肉,還是割這麽大一坨肉,約等於要命。


    “你先別嚷嚷,讓我想想。”於氏在屋裏走來走去,小算盤撥的劈啪響,轉了百八十圈後,猛地停下,“宅子不能退!”


    何有誌讓她轉的眼花繚亂,傻愣愣問:“為啥?”


    “你說為啥,一套宅子值多少錢知道不,再說了,你當時不拒就等於答應了,現在再退那就是不知好歹,琅琊王能高興嗎,你還想不想有前途了?”


    “想。”


    “那就聽我的。”


    “咋聽啊,讓令娘去王府,她也得肯啊,再說萬一給那什麽了,將來嫁給談三郎,會不會不太好啊?”


    “你怕什麽!”於氏心裏也沒底,不過為了宅子,她豁出去了,“談家那個小傻子能說出什麽來,他將來還要靠我們,有什麽都得忍著,就他那樣,上哪說令娘這麽好的媳婦。”


    可是可是……何有誌心說,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家媳婦先讓別人占了啊,再傻也不想當王八啊,可是可是……他也好想要宅子要前程,他要怎麽辦?


    “你聽我的,這事就這麽定了,過兩月等宅子收拾好了,咱請琅琊王來一趟不就齊了,你可別到處嚷嚷去,得暗著來。”


    何有誌哭喪著臉,心裏幾經糾結,“好像也隻能如此了。”


    一邊盛夏過去,天兒漸漸涼了起來,沈令菡約談二出來,去郡郊學堂看老張先生去。


    談二娘在家悶了兩個伏天,折磨的心力憔悴,出來半天還沒從大家小姐的端莊儀態裏走出來,走路都邁不開步,“令娘,我忽然感覺自己滄桑了,我出門怎麽都興奮不起來了呢?”


    沈令菡笑她,“讓你大姐折磨的不輕吧,都瘦了呢。”


    “瘦了嗎?”談二摸摸臉,“那太好了,沒白遭罪,你可不知道啊,我整天過的都是什麽日子,自從你不去我家念書,我大姐就跟吃錯藥了一樣,見天兒盯著我,就坐我旁邊,我連個盹兒都不能打,書背不下來就不給肉吃,我過的還沒有下人好。”


    在談家,書讀不好就是原罪,怎麽罰都不不值得同情,談內史還整天誇談韻盡職盡責,有長姐風範,越發的給她長臉。


    “怎麽還不讓出門呢?”


    談二苦著臉,“怕我玩心大唄,我大姐說了,正經的上層貴女,不興頂著太陽出門,會曬黑不說,流汗也不雅,到了夏天就該坐在家裏,屋裏放著冰,侍女伺候著扇子,讀書寫字,休養身心。”


    好嘛,這可不得把人逼瘋了嗎?


    “說到底,她就是嫌棄這裏,不讓我出來跟你們玩,你說整天在家裏,人活著還有什麽趣,我看你也沒怎麽黑,也還漂漂亮亮的,我可真是命苦,不過等明年你嫁到我家,可能也就沒好日子過了,到時候我心裏還能平衡點。”


    沈令菡心說,可拉倒吧,想把她管的跟談二似的,沒門。


    “你居然就嫁給談讓了你說,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要不是給你們建的院子已經有了模樣,我還以為騙人呢。”


    談二娘對他家三郎的印象根深蒂固,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一個從來沒說過話的瞎子哥哥,忽然就要娶她的小姐妹,怎麽想都跟做夢似的。難道將來要去他們院子裏玩嗎,想想都覺得別扭,可婚姻之事,最是天不由人,你覺得這輩子怎麽也不可能跟誰有交集,說不定將來偏就有了,都是說不準的。


    “阿芷,你可見過他母親,是個什麽樣呢?”


    談二搖搖頭,“她從來就沒出過她的屋子,搬來琅琊郡都沒露過臉,我也不怕你笑話,她在我們心裏就是個傻子,心裏總是嫌棄的,如何還會去見她,更不可能放她出來見人,聽家裏下人偶然提起來,說是以前犯病的時候挺嚇人的,再我也不知道什麽了,我大姐從來不讓我過問他們的事,我也就不問了。”


    沈令菡聽著怪沉重,也不知道談讓是怎麽照顧她的,母子倆在小偏院裏相依為命,多可憐啊,再者以後要是搬出來,可怎麽安頓她呢?


    “令娘,我聽說你舅舅新得了個宅子啊,在哪啊?”


    “哦,正要跟你說的,就離著學堂不遠,今日請了一些人去玩,我們見過了老張先生,一起去玩唄?”


    “好啊好啊!”談二拍手,晚上總算不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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