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讓跟隨談樾談政,去琅琊王府拜見河間王與東海王。


    本家侯爺來府上,談家父子卻先去麵見幾位王,並且安伯侯沒有要一道去的意思,可見安伯侯與談政這一脈同宗不同謀,並無牽扯幾方權利的意思,是個十足的中立派。


    不過據談讓所知,談政能來琅琊郡任內史,乃安伯侯給疏通的路子,起先他以為,安伯侯私下裏有屬意的一方,故意將談政放在琅琊郡,是為了在琅琊王身邊安插一個耳目。


    但談讓現在否定了這個念頭,安伯侯的真正目的,可能是在沈先生身上。


    至於他接觸沈先生的最終目的是什麽,談讓還沒想通,但他隱約覺得,跟三個王都沒關係。


    此時三位王正其樂融融的在一塊喝酒,底下是各家的公子們聚在一處。周璞跟隻花蝴蝶似的,跟誰都能聊幾句喝幾杯,寒暄一圈下來,腮幫子都快要笑僵了。


    但他心神不全在這,而是在互相吹捧互相挖坑的三位王那頭,隻恨不的把一隻耳朵切下來,擺在他們桌上聽。


    河間王居長,被讓到正位上,他留了一臉黒髯,麵相有些凶,“此次父皇染疾,多虧了老三之前找來的兩位道長做法煉藥,方才有驚無險。”


    琅琊王平常是一副傻憨模樣示人,假裝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我不在京城,不能父皇麵前盡孝,多虧了有大哥三弟,我先敬兄弟一杯。”


    東海王擺手道:“哪裏是我照顧的,二哥你有所不知,我近來沒在京城,都是大哥一人在父皇跟前,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幾日,道士們哪裏頂什麽用。”


    這倆人你以劍我一刀的,誰也不讓誰。琅琊王這回倒黴,全因為東海王在背後使絆子,他早就猜到官家身邊的道士受了誰指使,卻是不知道河間王上演的大孝子戲碼,這麽看來,兩人誰也不是好東西。


    等談讓來後,周璞偷摸跟他說了方才聽來的話,“阿讓,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官家病的蹊蹺。”談讓捂著嘴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不,應該說是早有預謀。”


    早有預謀——那不就是說河間王或是東海王,想要弑君!


    然後又借故把鍋推給了琅琊王,三人各懷鬼胎,又心知肚明的互相離間,都想著讓對方倆人先掐起來,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果然都是些老狐狸。


    “三弟,過來見一見兩位公子。“談樾招呼談讓過去。


    三郎這個認生的毛病不太好,來了隻知跟四公子說話,這讓談樾有些介懷。


    “這是你家三弟?”開口的是東海王家的小公子,說話沒個遮攔,“這模樣可正對了覽哥哥的口味,不錯不錯。”


    居然並沒有人覺得尷尬,周覽本人笑的毫無遮掩,不加掩飾的盯著談讓,以及惡狠狠的瞅著周璞。


    周璞如今已經破罐子破摔,對他大哥充滿殺氣的眼神視而不見,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跟阿讓交好,愛誰誰!何況他也不打算遷就周覽,若這點態度都沒有,豈非顯得他很沒氣性。


    他故意道:“皓弟這玩笑不該說,我家大哥一向身正知禮,怎會有這種不自重的念頭,你這樣豈非汙了大哥聲譽。”


    周覽自己都沒有大言不慚的替自己吹噓過,忽然被周璞這樣吹捧,雲裏霧裏的沒反應過來。


    “四表弟說的極是。”河間王家的長公子周榮說道,“家裏的兄弟不好以此等麵目示人,會叫世人看我周家笑話。”


    周家的兄弟們還真就沒考慮過這等要臉的問題,被周榮這麽一說,都覺得該多少裝扮下麵子,皆口不對心的附和幾句,便也沒人再拿談讓開玩笑。


    周榮主動過來與談讓說話,詢問他讀書如何,很是關切了一番,“三郎倒是比我想象的好很多,今後入了仕途,莫要放鬆自己才好。”


    “謝榮公子提點。”談讓道。


    寒暄了一番,談樾才算暫時放過他,由著他跟不爭氣的周四公子廝混。


    “哎阿讓,我怎麽覺得你家大哥他跟周榮走的也挺近似的,是我的錯覺嗎?”


    談樾在一眾公子裏長袖善舞,跟誰都不錯。不過談讓最能分辨他家大哥言語裏微妙的傾向,跟誰存了真心,以及這真心有幾分,跟誰又是純粹做表麵功夫。


    談樾對周榮,確有幾分攀交之意,而且看起來,像是兩廂情願。


    如此到使得談讓心裏有了一層猜想,周榮較之周覽,優秀了可不止一星半點,至少表麵是如此,以談樾看人的眼光,似乎更應該追隨周榮。


    所以大哥這是預備著打兩頭的主意,腳踩兩條船麽。


    沈令菡被安伯侯家的小團子纏上了,一直掛在她脖子上不肯下來。


    安伯侯夫人十分不好意思,“令娘你別怪他,這孩子見著漂亮的就粘人家,實在拿他沒辦法,小寶還不快下來,你都多沉了自己不知道嗎?”


    沈令菡忙說沒事,“侯夫人看您說的,您沒瞧見二娘她還眼饞嗎,是小公子稀罕人,不沉的。”


    談小寶嘿嘿笑,對著她臉就是吧唧一口,“小姐姐,我今晚能跟你一塊睡嗎?”


    談讓:“……”


    剛剛進門的談讓,猝不及防撞上了野小子調戲他小媳婦現場,當即就把這位不知道是圓是扁的賊小子列入黑名單,成了日後頭號要防的狼。


    “阿讓你回來了啊,你快來摸摸小寶多可愛!”


    他媳婦可真有眼色,居然還上手摸。


    談小寶打量他幾眼,大概因為人家長的好看,倒也沒有抗拒伸過來的魔爪,就是不知道他漂亮的表哥為甚對他有敵意。


    “果真可愛。”談讓在他小腦袋上摸了兩下,心裏想的是,連他都沒有抱過親過小媳婦,倒是讓這小東西搶了先。


    “來,三哥抱抱。”談讓展開魔爪,不由分說把談小寶抱了起來,“還挺沉。”


    談小寶見了漂亮人就把持不住,他表哥主動抱他,什麽敵意啊早就忘了,蹭在人家身上不下來,並且主動邀約,“三哥哥,你今天也跟我們一塊睡唄?”


    談讓:“……”


    沈令菡:“……”


    這哪來的熊玩意,瞎說什麽大實話,明知道他三哥哥早就想著這麽一天,非要戳破……


    談讓不自在的轉過頭,佯裝沒聽懂,心裏倒是盤算著晚上如何落實這事。


    談夫人無奈,“談小寶,你能不能別一來就給我丟臉。”


    “阿娘,就一晚嘛,我明天再跟你一塊睡啊,隻要我爹不趕我。”


    侯爺侯夫人雙雙臉紅。


    安伯侯清清嗓子,“這樣看著,令娘跟三郎倒是很登對,這門親事結的不錯。”


    侯夫人附和道:“可不是,以前三郎沒長開,竟是不知道這樣一表人材,令娘性子又好,兩人的確很合適。”


    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誇讚他們親事不錯,侯爺侯夫人都非常和善,跟他們說話很輕鬆,小寶更是招人喜歡,一家子人個個都想抱他。


    吃過飯,談小寶果真粘著他表哥表嫂,死皮賴臉跟著小兩口走了,引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談二遭遇了一天的冷落,十分不甘心,想尾隨她三哥三嫂過去玩一會兒,然而屁股剛抬起來,大哥就瞪她。


    談樾道:“有時間多回去讀點書,別總玩。”


    為什麽為什麽,大哥一向很疼她啊,從來不說她啊!


    她都要絕望了,這個家裏唯一一個不逼她讀書的人居然也淪陷了,這日子還能過嗎?


    而談二不知道的是,她大哥忽然作妖,不是無緣無故的。


    “你要把二娘嫁進河間王府?”書房裏,談政訝異的看著長子,“你是認真的?”


    談樾不疾不徐道:“自然是認真的,周榮一表人材,是咱們二娘高攀,他有意與咱家交好,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談政捋著胡子思量,河間王應該是想拉攏安伯侯,隻是安伯侯家中沒有合適的姑娘,這才轉而與他這一房交好。


    固然是好事,但談政更想把安伯侯拉攏到琅琊王這頭,若真與河間王府結親,琅琊王那邊豈非說不過去?


    “父親無需顧慮,嫁女而已,不見得就代表立場,琅琊王將周顏嫁給我,亦不見得沒有存了別的心思,您該明白個種微妙才是,何況對我們不無好處,萬一將來這邊成不了事,二娘那裏也是一層退路。”


    凡是腳踩兩隻船的,大抵都存了這層心思,談政琢磨著,他說的卻是有道理的。固然他屬意琅琊王,可天家爭位一向說不準,沒準兒就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呢。


    “可為甚不將阿韻嫁過去呢,從各方麵來說,她比二娘合適的多,日後若真需要探聽什麽消息,她能派得上用場。”


    談樾搖頭,“父親您偏愛談韻,可別忘了她的身份,隻這一點,河間王府長子婦的位置就輪不上她。”


    談政啞然,談韻的身份的確是配不上,可二娘那丫頭——也有點拿不出手。


    “罷了,既如此,就這樣定了吧,你沒事多教導教導二娘,別讓她去婆家丟人。”


    談樾點頭,“我知道。”


    政治聯姻,誰還真的考慮對方是個什麽人嗎,比如當初硬把三郎跟沈令娘湊對,為的也隻是沈約罷了。


    隻是沒想到亂點的鴛鴦也有靠譜的時候,談三郎對自家小媳婦就很滿意,而且,他終於得償所願,要跟媳婦——“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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