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樾此時正在房間裏處理傷口,他傍晚才歸,身上的傷是拜馬匪所賜。


    傷也就罷了,關鍵二娘毫無音訊,慪了一身火不算,回來還要安撫悲痛欲絕的母親,剛坐下歇一口氣,又聽說三郎路上遭人劫殺,差點兒回不來。


    周顏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夫君先莫急,我剛才讓人去問了,說是傷的不嚴重,你先顧著自己要緊。”


    談樾任由她處理傷口,壓抑著心裏的焦躁,一邊等著出去探聽情況的人回來。


    “大少爺大少爺!”身邊的親信很快回來,看了眼周顏,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談樾道。


    周顏到底識趣,轉身去了裏屋拿傷藥。


    親信說:“三少爺遇襲的地方我親自去看了,屍體還在,是周二公子手下。”


    果然是他,談樾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人不在家,但家裏的事一樣瞞不過他,包括老二跟周齊走的近,他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沒表態,無非是沒把周齊放在眼裏,談遜願意跟他折騰便折騰去,橫豎成不了事。可這樣明目張膽的對老三動手,那就有點挑釁的意思了,這是沒把他這個老大當回事。


    為了一點矛盾就對家裏兄弟下死手,這是氣量狹窄心思歹毒,談家有這麽個禍根在,他日必成禍端。


    他一口氣壓在喉嚨裏,匆匆包紮過就去了三房。


    談遜聽說三郎好端端回來了,氣得踢翻了桌子,沒想到瞎子命這麽大,居然能死裏逃生。


    孟氏道:“怕不是有人相助?”


    談遜氣的就是這個,還能有誰緊張那小瞎子,肯定是周覽,要沒有他多管閑事,小瞎子就能除掉了。


    “算他命大,等我除掉了周覽再收拾他。”


    “如今孟琪嫁給了周覽,是不是留他一命比較好呢?”孟氏心有顧慮,“雖然你舅舅跟咱們不同謀,但到底是一家人,不好撕破臉。”


    “我說娘,您真不懂還是怎麽的,自來奪位無親疏,站在兩條道上就做不成一家人,您想兩邊保全是不可能的。”談遜冷哼,“您到現在還以為舅舅能顧上咱們?真到了要取舍的時候,他隻會保全他自己,就算是孟琪也不例外,何況那丫頭可不是善茬,這才嫁過去沒幾天,就勾搭上琅琊王了,周覽?哼,遲早是個死。”


    孟氏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在後院裏謀來算去的這點心機,放在權利爭奪上就不夠份了,“你是說琪娘她……”


    談遜歪了歪嘴角,“她啊,怕是比誰都想周覽死,既然如此,我就暫時跟她合作一回,先除掉周覽再說。”


    “夫人,二少爺,大少爺來了。”


    母子倆對看一眼,談樾這時候過來,怕是為著三郎來的。


    談遜滿不在意地擺擺手,“快請大哥進來。”


    談樾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沒避諱在場的孟氏,開門見山道:“阿遜,別的大哥不多說,自己兄弟留點分寸,此事我不告訴父親,你自己擦好屁股,將來我不希望還有這樣的事發生。”


    “大哥,您說什麽呢,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自家兄弟?他談讓把咱們當自家兄弟了嗎?”談遜滿臉的不屑,“他私下裏給東海王賣命,您就當不知道?”


    談樾皺眉,“沒影的事不要亂說。”


    “嗬,大哥啊,您從小把他當個可憐人看,哪裏知道人家是頭披著羊皮的狼,你以為他真把談家當回事了麽,他娘死的那麽慘,要是我……”


    “行了。”談樾打斷他,“你自己管好你自己就行,當大哥的不可能事事都約束你,可你自己要有數,再讓我知道你對自家兄弟下手,別怪我不顧兄弟情。”


    談遜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我知道了。”


    “哎,老大你等等。”孟氏叫住要離開的談樾,“聽說你受傷了,我這裏正好有洛陽城裏帶來的上等傷藥,你拿去用。”


    她從房間裏拿出一個錦盒來交給談樾,“阿遜他年紀小不懂事,你這個當大哥的多原諒,你放心,回頭我來說他。”


    談樾不好駁她的麵子,勉強接了,“您費心。”


    待談樾離去,孟氏的臉上才露出一個陰毒的笑,既然這個家裏不容二虎,就隻好除掉一個了。


    談樾隨後又去了三郎院裏探望。


    “大少爺您怎麽來了?”小檀先瞧見他,上前行禮。


    “嗯,三少爺怎麽樣了?”


    “他,傷的挺嚴重的,不過已經包紮好了,這會兒正在吃飯呢。”


    談樾挑眉,“我進去看看他。”


    談讓正美滋滋喝著小媳婦熬的粥,一碗粥下肚,疼痛全消。


    “小麻雀,再給我裝一碗吧。”


    沈令菡每次看他喝粥都很有成就感,本來還在心疼丟掉的小零嘴,現在她覺得,自己熬的粥才是最美味的。


    “阿讓,你飯量越來越大了,都吃三碗了。”


    “多吃點長肉,不是你說的嗎?”


    “吃粥隻會占地方,哪裏長肉,仔細晚上撐的睡不著。”


    “那聽你的,不吃了。”


    談樾聽見小兩口說話,不由笑起來,“我看看是什麽好吃的粥,讓三弟撐破肚皮了?”


    “大哥。”談讓起身。


    “你坐著就是,我看看你的傷怎麽樣了。”他轉而對沈令菡道,“弟妹,粥還有剩嗎?”


    “有有,您不嫌棄,我去裝一碗來。”


    “有勞。”談樾看了眼談讓,問道,“在府衙裏可還習慣?”


    “還好,幸而之前大哥事無巨細的教我,還能應對。”


    “那便好。”談樾頓了頓,有些傷感道,“我此去青州並不順利,二娘她……怕是要不好了。”


    談讓憤怒地握起拳頭,自責道:“都怪我,二娘她一天沒找到,我們就一天不能放棄。”


    “我去青州與馬匪交涉,孟懷除了說了些場麵話,什麽都沒幹預,堂堂一個刺史,竟是壓不住一窩匪。”談樾的手指敲了下桌案,似有不甘。


    談讓眯起眼,大哥忽然跑來試探他,肯定是先去過三房了,“大哥,我聽聞河間王已經與東海王數次交戰,依我看東海王敗勢已成定局,一個孟懷不成氣候。”


    談樾挑眉,“哦?東海王可是嫡,支持者眾多,你居然一點不看好他?”


    “奪位之戰既然已開,嫡庶就沒那麽重要了,自然是善戰善謀者比較容易占先機。”


    “那依你看,河間王跟琅琊王對,誰的勝算會大一些呢?”


    談讓一時沒說話,沉吟許久才道,“眼下還不好說,琅琊王勝在收斂,別人摸不準他的脈,對他就有利,就算河間王掌控了洛陽城的局勢,也未見得能順遂。”


    談樾盯著他看了許久,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但老三這張臉除了好看,半分情緒都不肯露,他居然有點吃不準他。


    沈令菡此時端了粥進來,打斷二人的對話,“粥比較厚,大少爺您將就喝。”


    談樾笑了笑,“厚點沒關係,我正好沒吃飯,沒什麽胃口,就想吃點清淡的,偏偏廚房沒有。”


    “想吃還不好說,我煮了好多,管飽。”


    談樾倒是挺喜歡她這個性子,沒客氣,足足吃了兩碗,臨走的時候把孟氏給得傷藥留下了,“這傷藥不錯,三弟你留著用。”


    沈令菡笑道:“多謝大哥惦記,正好家裏缺傷藥,阿讓他最近總受傷,用的可快了。”


    “弟妹辛苦些好好照顧他,另外,小四郎他不懂事,我代他給你道歉。”


    “都是意外,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沒當回事。”沈令菡大方道。


    懂事,談樾頗為滿意地走了。


    回到房間裏,沈令菡端祥那小錦盒,“這傷藥好精致,聞起來還香噴噴的。”


    談讓意味深長地笑笑,“大概是大嫂的東西吧,你喜歡這樣的小盒子,回頭我送你一個,裝了藥的東西不太好。”


    “嗯?真的嗎?”她倒是不熱衷這些小玩意,但如果是阿讓送的就不一樣了,“那我可等著了。”


    “嗯哼。”他清了清嗓子,“我記得有人好像在我這裏賒了賬?”


    沈令菡表情一僵,“阿讓,我去幫你端洗腳水哈。”


    此時小苗在外敲門,“姑娘姑爺,我來送洗腳水了。”


    沈令菡:“……”


    為什麽要把小苗帶回來……


    談讓壞笑,“小麻雀,不是要幫我洗腳嗎?”


    誰說的!


    沈令菡開了門,一臉怨念地對著小苗展開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謝謝你啊小苗。”


    小苗站在門口瑟瑟發抖,“謝,謝啥啊姑娘,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沒不要你。”沈令菡急忙解釋,“那啥,你幫我照顧小寶,這孩子晚上比較鬧騰,明天給你加雞腿啊。”


    小苗立刻笑了,給她事做就成,來了半天完全幫不上忙,心裏本來就發慌,她好容易才找到端洗腳水的活,還被姑娘嚇了一身冷汗。


    “您放心吧,我照顧人沒問題的!”


    談讓在屋裏直笑,笑他這個傻媳婦。


    “阿讓,要不我再去端一盆水來好了。”沈令菡此刻就想找點借口出去避一避。


    “嗯?為什麽還要端一盆,我們倆一起就好了,小苗燒一盆熱水多不容易。”他故意挑了下尾音,“小麻雀,你不是在躲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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