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菡迷迷糊糊醒來,聽見小苗在外吆喝,沒聽清說了啥。


    “小苗,你喊什麽呢?”


    小苗端了熱水進來,臉上全是擔憂,“我說姑爺呢,我看他手上受了傷,也沒顧上處理就去上職了,精神還不太好,我看著像是染了風寒。”


    沈令菡下意識想問問怎麽回事,猶豫一下又沒問,“嗯,小苗做飯了嗎?”


    “您可真淡定。”小苗白了她一眼,“姑爺那麽疼你,你倒是坐得住,我看著都怪心疼的,呐,這是他早上放外麵的,生病了還不忘哄你開心。”


    這個倒是比昨天那個好多了,不過還是一樣醜哈哈哈……


    沈令菡沒忍住,噗嗤笑出來,“拿來我看看。”


    小苗把木人給她,趁機說好話,“您明明就惦記姑爺,幹嘛非不理人家,大冷天的,公務又忙,您就不怕他累著?再說了,我們姑爺年輕有為,生的又那麽俊,肯定很得小娘子們喜歡,等他被人惦記了去,您就等著後悔吧。”


    “哼,他才看不上。”


    嘴裏這麽說,心裏到底是虛,畢竟阿讓那麽好,現在眼睛還好了,就是娶公主都使得,萬一年輕氣盛把持不住的……


    “要你瞎操心,我不原諒他,說什麽也不原諒,他願意去找正好,我本來就打算著跟他和離出去找爹娘的。”


    小苗手一抖,“您說甚?和離!令娘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沈令菡:“……”


    “令娘你怎麽能有這種念頭呢,太傻了吧,姑爺這樣的上哪找啊,不,應該說上哪也找不著,知道現在外頭的小娘子們都說什麽嗎?說我們新任內史大人長得好脾氣好,為官公正還親民,要能嫁給他,做小也甘願,人家可都要爭破頭做小了,您居然還把正妻位子拱手讓人?不是腦子壞了是什麽!”


    沈令菡:“……”


    阿讓居然在外頭招蜂引蝶的!


    哼,就知道男人當了官就會變壞!


    臭阿讓破阿讓,誰讓你對其他小娘子脾氣好的!


    不能原諒!


    “談小寶,這小人送你了,你可以笑兩年了。”沈令菡把小人往床上隨手一丟。


    談小寶:“……”


    “令娘,您再這樣,我可不向著你了,姑爺也太可憐了。”


    談小寶被小人砸醒了,揉著腦袋起來說:“不可憐不可憐,我回頭就讓我娘在京城裏介紹幾個大戶人家的小娘子給三哥哥認識,所謂高嫁低娶,三哥哥娶了大戶人家的姑娘,仕途才穩,說不定回頭就能去洛陽城當官了,正好我也帶令姐姐回我家。”


    沈令菡:“……”


    小苗:“……”


    “你們別瞪我,不是令姐姐說要和離嗎,雖然你們和離了,但還是我的三哥哥跟令姐姐啊,我總要為你們考慮不是?”


    “我謝謝你啊談小寶!”沈令菡咬牙切齒道。


    “不謝不謝,都一家人謝啥,我以後把家產都交給你打理。”


    “……”


    此時的談大人尚不知自己的仕途將會一片光明,依舊苦哈哈地處理公務。


    “談大人。”有小差役進來說,“談刺史說要見您。”


    “哦?是大哥。”談讓放下筆,“還不快請進來。”


    “尚還在城門口。”


    “那就派轎子去接,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是,大人。”


    如今的城門小吏們個個恪盡職守,隻要發現可疑人物,都會在第一時間上報給談讓,連上州官也不例外,怕是坐在洛陽城寶座上的官家也沒有這樣的控製權。


    談樾是上州刺史,按理不在可疑人物之列,恐怕是秘密喬裝回來的,所以才被小吏給攔下了。


    約莫一刻鍾後,談樾出現在了內史府後堂。


    “大哥!”談讓起身迎接,因為走的著急,不小心撞在桌案上,差點兒摔地上,“您總算回來了。”


    談樾眯著眼打量他一番,過後才上前虛扶一把,“三弟小心。”


    “沒事,我反正摔習慣了。”談讓請他入座,“大哥近來可好?”


    談樾今日穿的十分樸素,走在大街上跟一般小民無二,他瘦了些許,神色有些疲倦,看起來狀態不算好,“我還好,就是記掛著家裏,待晚上的時候,我再回家看看。”他看著談讓的眼睛,問道,“父親怎會中風?”


    “此事卻也怪我。”談讓自責道,“我沒料想到考核一事事關重大,故而沒有十分提防,是我大意了,父親受不得罷官的刺激,在府衙裏中風昏迷,當時我不在跟前,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若是我能一直陪著他,興許還能救。”


    談樾沉吟歎息,“倒也不怪你,是東海王的人背後誣陷,你要防也防不得,後來河間王便將計就計,把你提拔上來,也算是補救及時。隻是如此一來,便失了琅琊王的信任,我之所以不回來,是怕琅琊王趁機除我。”


    “琅琊王多半是受了孟家小姐蠱惑。”談讓無奈搖頭,“前日我去王府,實在是不成樣子,不過王爺雖然一時沉迷女色,心裏還留有一絲清明,言語間對大哥很看重,倒是周大公子對您誤會頗深,大概是因為大嫂吧,我便解釋幾句,他倒也沒再說什麽。”


    談樾之所以敢回來,就是因為周覽的人忽然撤走了,他對此猜測良多,能想到有可能是談讓在中間起了什麽作用,卻猜不出來他用了什麽法子。


    隻因為周顏?怕是沒這麽簡單吧。


    “也罷,奪位之事誰也說不準,三家明爭暗鬥,你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我當初之所以在河間王那裏留條後路,為的也是保我們談家周全。琅琊王最終勝了當然好,萬一不行,在河間王那裏還有一席之位,你與琅琊王接觸的時候,千萬拿捏好分寸。”


    看起來河間王已經十拿九穩了,不然談樾怎會跟他承認立場,談讓點頭,“我明白,是要有什麽動作了嗎?”


    談樾沉吟道:“隻是有些許風聲,總之你心裏有個數就行,河間王首要除掉的是東海王,眼下來看,東海王敗勢難免,要對琅琊王動手,怎麽也得等那之後,眼下倒不至於。”


    談讓心裏冷哼,河間王都要打到琅琊郡了,談樾居然還不跟他說實話,他倒要看看,談府那一家老小,他預備怎麽安頓。


    談樾在府衙一直到下職,跟談讓一起坐轎子回談府,可謂小心至極。


    談讓沒跟去大房湊熱鬧,很識趣的給他們母子倆說話的機會,他下午沒來得及刻小人,晚上還沒有禮物送給小媳婦呢。


    談樾一回來,談夫人就鬆了口氣,拉著長子問長問短順便訴苦,“你怎麽才回來,家裏都亂了套了,你父親他……他一輩子都起不來了。”


    說著就哭了起來,談樾隻好溫言相勸,“我也是迫不得已,琅琊王對我心生懷疑,我不得不小心,母親快別哭了,我先去看看父親。”


    久病床前無孝子,換算到其他人身上一樣,談政不人不鬼地躺了這許久,從談夫人到近身伺候的侍女,皆由最開始的悲傷殷切發展到嫌棄冷漠,平時根本沒什麽人在跟前,就由他一個人歪頭歪腦地躺著。


    談政直勾勾盯著床梁上的花紋,保持這動作已經大半天了,口水已經浸濕了枕頭,侍女見談樾過來,才殷勤地進來替老爺翻個身,幫他擦口水。


    談樾出現在床邊的時候,談政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神瞬間有了光彩,吧吧啦啦地嘟囔著什麽,雖然誰也聽不懂,但他還是奮力地吧啦著。


    談樾皺眉,握著他的手,“父親,我都明白,您好好養病便是,外麵的事有我跟三郎呢。”


    一聽見三郎這倆字,談政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像是半夜撞見了鬼似的驚恐,他漲紅了臉,因為著急說點什麽,嘴裏開始吐白沫,到最後幹脆在床上抽搐起來。


    “父親!快來人。”談樾仿佛意識到什麽,三郎果然有問題,不然父親不會這樣激動。


    談夫人又開始哭起來,“你父親這個樣子可怎麽辦啊……”


    談樾把她扶到外頭坐著,說:“母親,我不能逗留太久,夜裏就要趕回去,有幾件事要囑咐您。”


    趙氏抓住他的胳膊,“對了,我想著盡快把家分了,然後我跟你父親都搬到徐州去,我總疑心你父親中風跟三郎脫不了關係,你不在身邊,我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萬一出了什麽事不好應對。”


    “您先聽說我,琅琊王本就對我疑心,談家如果在這時候搬走了,無疑會激怒他,我在徐州恐難立足,您放心,三郎在我掌控中,他玩不出什麽花樣來,您跟父親安心在家裏待著,如有必要,我會派人來把你們接走。”


    “可是我擔心……”


    “有我呢。”談樾安撫她,“三郎是我從小看大的,誰對他好,他便對誰衷心,您就算對他不信任,也莫要表現出來,如此反而會得罪他,平日裏對他媳婦多關照些,他不會如何的。”


    談夫人還是不放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真的背叛談家又當如何?”


    談樾意味深長地笑笑,“果真如此的話,他走不出琅琊郡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官夫人晉升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淮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淮西並收藏官夫人晉升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