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中,東海王隻占得三分之一的地盤,而琅琊王的人馬步步緊逼,這三分之一還在逐漸縮小。


    東海王本人現委屈在談府住著,因為城中像樣的住處隻有這一個。這使得東海王非常不耐煩,他親自帶兵攻來,本來以為會一路乘勝直接占領琅琊王府的,誰知道居然被逼到這地步。這也就算了,先頭兵孟懷出師不利丟了命,對方人馬又多,打不贏又出不去,眼看著就要耗死這鳥地方了。


    “他們領兵的是哪個,怎麽這麽不要命?”


    外麵頻頻傳來壞消息,東海王已經坐不住了,他以為琅琊王死了之後,整個琅琊郡再也翻不出一個像樣的主將,誰知道居然還挺能耐,而且不知道他們請了什麽厲害的軍師,戰法非常刁鑽。


    “好像,好像是琅琊王的四公子?”回話的小兵不大確定,因為都不認得周璞,“大公子死了,二公子在城門上掛著,三公子據說是個文弱書生,不像是能打仗的,應該是四公子。”


    “想不到我那死二哥還生了一個像樣的兒子。”東海王皺眉,開始無計可施,“你們去抓幾個百姓來擺在陣前,我得試試我這大侄子是不是個仁義人。”


    “王爺王爺!”又有兩個隨從一前一後跑來,一個先說:“他們已經打到眼前了,這裏是他們的地盤,咱們根本不占優勢,都不知道他們從哪冒出來的。”


    另一個說:“王爺,河間王的也打來了,就在城外呢!”


    東海王眼前一黑,“河間王?”


    “是河間王的人沒錯,從徐州過來的。”


    這可要了老命了,東海王現在恨老大恨的牙疼,這一年淨受他鳥氣了,關鍵還不是他對手,損失了不知道多少勢力。平時他在自己地盤上都被河間王收拾的沒招,現在己方人馬這麽少,還被琅琊王的人打的喘不上氣,這時候河間王打過來,分明是沒有活路了。


    “王爺王爺,談內史在陣前,請求跟您一見。”


    “談什麽……哦,那個小瞎子啊?”東海王心說他來幹什麽,“讓他進來。”


    東海王對談讓的印象還不錯,就是覺得這人太圓滑,整個就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之前還跟他套近乎,現在就幫著琅琊王,實在猜不透他的底。


    不過對方願意主動來交涉,東海王求之不得,他這時候很需要緩一緩,決定先看看他們說什麽,如果不合心意,大不了拿小瞎子當人質。


    談讓來到敵軍陣營的時候,周四簡直替他捏把汗,他安排了兩隊人馬埋伏在談府周圍,以防出現變故,自己守在陣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打。


    張風卻說:“您崩替他擔心,小瞎子邪乎著呢,當初敢一個人闖到老子地盤,我不是也沒能把他怎麽樣嗎,說不定回頭那什麽東海王就來給你磕頭了。”


    周璞翻白眼,“你以為都是你嗎?”


    “老子怎麽了,老子是一山之頭,不比你們這些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強嗎?”


    “是,鄙人自歎不如。”


    “……”


    談讓走進熟悉的談府,在對方的引領下去前院正堂,是以前談政見客的地方。


    東海王坐在一個軟榻上,不知道從哪個屋裏搬來的,還翻找出了談家的酒,看來還沒被逼到絕路,居然還有心情享樂。


    “談讓見過東海王,您安康。”


    東海王記得這漂亮小瞎子,看見他的時候心情還挺好,畢竟好看,“小瞎子是不是長高了,越發標誌了。”


    “東海王爺亦是豐神俊朗,氣度更甚以往。”


    兩人先是互相吹捧一番,吹捧完了談讓才道:“王爺,我來是想跟您和解的。”


    “哦?”東海王眯著眼,心說難道他們其實外強中幹,根本支撐不下去了?


    “王爺,想必河間王兵臨城下的消息您也知道了吧,他在外麵看我們的熱鬧,最後來個坐收漁翁之力,您說是不是太欺負人了些?”


    “怎麽,你們打的什麽鬼主意?”


    談讓言辭誠懇,“哪裏還有什麽主意,琅琊王府的人雖然還在抵抗,但其實早就不想再戰了,琅琊王已死,這場角逐中已經沒有他的位置,大家眼下隻想保命,日後各自當個富貴閑散人就夠了,所以皆不想做無謂犧牲。”


    “你是想說,你們打算退出?”東海王輕笑,“所以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您聽我把話說完。”談讓繼續說,“河間王沒安好心,一旦他得了天下,必定不會放我我們,所以我認為,還是您繼承皇位比較妥當,我們打算幫您。”


    東海王挑眉,“你們幫我,我怎麽知道你們是真心還是假意,萬一回頭又把我坑了呢,我可還記得上次,說好的一起埋伏刺殺老大,我二哥回頭就派人去救河間王的命,要不是他臨陣倒戈,河間王早死了,哪裏還會有今日之禍?”


    談讓笑笑,“琅琊王死了不是麽,今時不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語,再說您現在還有別的路走麽?”


    東海王讓他一句話戳了心,小瞎子老是這麽柔中帶刺的,稍不留神就能讓他捏住痛腳。


    “王爺,河間王才是您今後唯一的敵人,您覺得正麵交鋒,是他對手嗎?”


    當然不是,不然至於坐在這裏守鳥氣嗎。東海王有些急了,“你就別繞彎子了,你說怎麽辦吧。”


    談讓說:“我提醒您一句,河間王還不知道琅琊王已死的消息。”


    東海王眼神一亮,對啊,河間王不知道這消息,所以然後呢……


    “您帶的人馬有限,在琅琊郡被打的步步後退,已是強弩之末,這個時候拉一個同盟很有必要,您說拉誰好呢?”


    東海王一拍大腿,這小瞎子心眼真多!


    談讓說:“您假意跟河間王連手,共同對抗棘手的琅琊王,然後趁機反水,到時候我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河間王措手不及,不愁對付,隻要河間王一死,到時候您就是唯一能繼承皇位的人。您不必擔心我會食言,現在這個局麵,我們如果不連手,遲早都要完蛋,我們別無所求,隻希望您將來能手下留情便可。”


    東海王根本別無選擇,因為按照目前的局勢,他打不過周璞,更打不過河間王,最先死的肯定是他,所以跟周璞合作是唯一的路,這也正符合他之前的盤算。如果他夠機靈,應該拚命在河間王麵前裝可憐,讓人家相信他不是在耍花樣,而河間王自視甚高,壓根兒不會把他放在眼裏,河間王應該更想先把棘手的琅琊王除掉。


    談讓知道東海王一定會答應,因為他隻有這條路可走。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小瞎子你可別跟我耍花樣,我收拾你總還是能辦到的。”


    談讓笑,“我都一個人來了,還能不顧自己小命嗎,自然是誠心誠意的,您隻需將河間王引進城,他必死無疑。”


    這條件對東海王來說實在太有吸引力,隻要一想到河間王要死了,他做夢都能笑出聲,現在既然有琅琊王府的人幫忙,何樂不為呢?


    於是雙方就算是達成了一致,按照談讓的計劃,他們在城中還要繼續打,然後等著河間王來,樣子畢竟要做全,東海王要裝可憐,就必須被打的招架不住才行。


    此時在談樾在營帳中聽屬下報告城內的情況,聽完後微微皺眉,“你說東海王居然被打的節節敗退?”


    琅琊王居然這麽強嗎?


    “是這樣的大人,東海王可能輕敵,人馬帶的不多,進城後又遭遇埋伏,所以損失慘重。”


    這就難怪了,畢竟那是琅琊王的地盤,可東海王為什麽會如此輕敵呢,說不過去啊?


    “你下去繼續打探情況。”


    談樾心說莫非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不然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東海王千裏迢迢到人家地盤上找事,肯定是有萬全之策,或者有什麽籌碼,不然誰這麽有病。


    他一邊吩咐另一個侍衛,“安伯侯家小公子那邊盯緊點,別把人看丟了。”


    “是,大人!”


    沈令菡這廂卻在準備著逃跑,營帳外有人輪換看守,走正道是不成了,隻能投機取巧,比如——在地上挖坑。


    “小寶你輕一點啊,別讓外麵的人聽見了。”


    兩人撅著屁股不停地刨坑,好長時間才挖了一個小坑,掀起營帳來,勉強能看見外麵的情形。


    “令姐姐,你看巡防的人是不是更多了?”


    沈令菡看了看,的確是更多了,“那咱們也得想法子逃出去,談樾他不安好心,留在這裏肯定死路一條,小寶你試試能不能爬出去。”


    “這麽小肯定不行啊,我太胖了令姐姐。”


    “那我再割一下帳子,你待會兒就委屈點,咱沒有時間了。”沈令菡打碎了一個茶碗,用碎瓷片來割帳子,連割再咬,費了好大力才破了個小口,她累的蹲在地上大喘氣,“娘哎可累死我了,怎麽這麽難弄呢?”


    “我能出去了!”談小寶拱啊拱,小腦袋勉強能出去了,“外麵有石頭,我幫你再把口子弄大點。”


    “注意別讓人發現了!”


    “沒事沒事,現在沒人。”


    兩人搗鼓了大半宿,好歹都拱了出去,也算是老天幫他們,這期間居然沒有人過來。沈令菡在黑夜裏辨別了一下大致方向,便領著談小寶一路逃往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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