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走後,談讓跪地直身,對嶽父嶽母拱手作揖,“見過沈先生,何先生,談讓有一事相求,還望二位應允。”


    兩口子互看一眼,皆笑,“有話直說便是。”


    “我跟阿令成親之時,二老不在跟前,我未能正式征詢您們意願,今日我鄭重請求,請允許我照顧阿令一輩子,改日還求二老與我們見證。”


    何秀秀笑問:“這麽說,之前你們成親是不作數的?”


    “自然是作數的。”談讓汗顏,開玩笑,這要是讓嶽母繞進去了,媳婦就沒了,“既已告知天地,阿令就是我的妻子,隻是在我們心裏,由二老親自見證過才算圓滿,還請您們放心將她交與我。”


    沈約卻道:“若不答應你當如何?”


    既然是征詢人家爹娘意見,人家完全可以拒絕嘛,所以談讓此時有點後悔給自己挖坑,嶽父嶽母心眼太多,他壓力很大。


    “那我跟阿令就隻好將這遺憾埋在心裏,日後加倍孝敬二老。”


    不同意就當沒說,反正這禮行不行就是麵上的事,媳婦早就是他的了。


    沈約跟何秀秀笑起來,女婿實在賴皮,這哪裏是真要征詢意見,就是來討歡心的。


    由此可見,談讓不是個受人擺布的人,李將軍複國的心願恐怕要落空了。


    何秀秀問:“你將來可有打算?”


    談讓毫不猶豫答:“媳婦想去哪就去哪,到時候再打算不遲。”


    瞧瞧這人精女婿,一頭把媳婦拴的死死的,一頭再來忽悠嶽父嶽母,就令娘對他那死心塌地的樣,哪裏有話語權,最後還不是跟他跑。


    還很會避重就輕,天下事竟是一句不多說。


    沈約之前聽安伯侯誇他,還未能深刻領會,如今見了倒是體會到了,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先前他挺好奇麵對天下之時,談讓會作何選擇,畢竟人人都有權利欲,這麽大的餡餅砸頭上,誰能不動心呢,便是表麵客套,心裏肯定也蠢蠢欲動。


    由此可見,女婿不糊塗,既然他有了抉擇,沈約便沒必要再多說,就當李將軍那番話沒說過,大家在屋裏隻是坐在一起聊聊家常。


    待三人出去後,沈約便當眾道:“五日後乃吉日,小女賢婿行成親禮,請諸位務必賞臉。”


    安伯侯捋著胡子但笑不語,明白大局已定。其他人則糊裏糊塗,想不通幾個人在屋裏半天,居然隻是商議親事。


    沈令菡問談讓,“你跟爹娘就說這個?那當著我麵說唄,害我還以為有什麽要緊事。”


    談讓笑:“求娶媳婦當然要跟嶽父嶽母說,你在算怎麽回事?”


    “也對啊,可跟我說一聲嘛,害我擔心。”


    “是我的不是,今晚想吃什麽,我做給你吃。”談讓摸摸她的頭,小兩口親昵的樣子,看的一家人頻頻發笑。


    何秀秀道:“既然要重新行禮,你倆就做做樣子,這幾天先別見麵了。”


    沈令菡不高興了,“娘,您怎麽還跟個惡婆婆似的,欺負人!我跟阿讓都住一塊這麽長時間了,誰還不知道似的,用得著做這種樣子嗎?”


    何秀秀指著她跟沈約道:“瞧見沒有,正經的有了夫君忘了爹娘,我就說不該讓她這麽早成親的,要不咱再留兩年?”


    談讓:“……”


    沈令菡比他還著急,“行行行,我答應還不成嗎,您就是嫉妒我家阿讓,哼!”她又轉而安慰談讓,“阿讓咱不差這幾天,就當重新成親了唄,我娘她不舍得我,就是純粹嫉妒你,你別往心裏去。”


    談讓哭笑不得。


    沈約道:“令娘,小木屋還在嗎?”


    “在啊,就是您的東西都收起來了,還沒顧上抬回去。”


    “跟爹回去住幾天不介意吧?”沈約笑說,“三郎沒事也過去坐坐。”


    還是爹好!沈令菡馬上就高興了,“好啊好啊,我可想回小木屋住呢!”


    “那咱走吧,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請大家去吃飯。”


    沈約最知道閨女喜歡什麽,一說要請大家去家裏玩,簡直高興壞了,頓時就把要跟談讓分開好幾天的事拋在腦後,一心琢磨著回去抓魚逮兔子。


    “阿讓,你陪我回去嗎?”


    談讓道:“你先陪沈先生回去,我還有事要處理,要是趕不過去就明天去看你。”


    沈令菡有些失望,不過沒多想,“那行,你注意休息別累著,忍忍幾天就過去了。”


    這話很容易叫人誤解,眾人聽了忍俊不禁,連厚臉皮的談大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送走了媳婦跟嶽父嶽母,談讓原本輕鬆愉悅的臉色就沉了起來。周璞見他如此,心裏七上八下的,“小瞎子,可是跟你嶽父談崩了?難道真要跟沈先生打一架?”


    “周四,這一仗在所難免,但不是跟沈先生打,總之你記住我的話,不論是誰,你都要戰到底。”


    到了這種時候,有些話就不能擺在明麵上說,因為從周璞戰勝河間王的那一刻起,大家的身份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尤其現在談讓的身份尷尬,盡管他並不想接受,但這層身份勢必將成為他跟一個君王之間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不過談讓同樣也知道,這事瞞不住,就算他現在快刀斬亂麻的將李成滅口,周璞日後也會想明白。而他能做的就隻有擺明態度,此時不明說並非心虛或是別有用心,而是展現誠意,他談讓會將這個身份永遠深埋,不會有公諸於世的那天。


    周璞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直覺告訴他這裏頭有事,事態還挺嚴重,不過他願意相信談讓,至少此時此刻,他是無條件相信的。


    “行,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哪怕跟沈先生打也沒關係,見到他人之後我便覺得,不論與他做朋友還是當敵人都是人生幸事。”


    談讓笑起來,“你倒是進益了,還能有這種覺悟。”


    “小看人,我就算不比你跟沈先生,到底也不算差吧,不然你怎麽就唯獨看上我了呢?”


    “你說的對,我一直很欣賞自己的眼光,娶了個無可替代的媳婦,輔佐一個無可替代的君王,周四,沒有人比你合適。”


    兩人眼神對接,相視一笑,彼此都能看懂對方的真摯與誠意。


    此時小三忽然而至,焦急道:“公子,談大人,李將軍忽然對咱們發難,要打嗎?”


    “打!”周璞毫不猶豫,“居然都不等我跟沈先生吃頓飯就坐不住了,既然他先挑事,就不算我得罪沈先生,就先把他這個不懂事的亂臣賊子砍了,注意盡量不傷及無辜。”


    周璞的意思是,李成乃沈先生下屬,居然罔顧沈先生的意願私自挑事,必須殺,但該死的隻是他,其他人能放則放,就當是替沈先生清理門戶了。


    “我知道了公子。”小三領會其意,便下去部署了。


    周璞道:“我早就看這個李將軍賊眉鼠眼一肚子心眼,料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此人野心太大,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爬到沈先生頭上去呢。”


    談讓必須承認,周四十分內秀,他眼裏看的清楚,心裏想的明白,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優秀得多。如果周四方才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在李將軍忽然發難後,大概也猜到幾分了,還很貼心的化去不少尷尬。


    “你看的很準,沈先生怕是早想除掉他了。”談讓拍拍他的肩,“走,我們去看看。”


    原本談讓打算夜裏動手,現在他自己送上門,那倒省了不少事。


    李成還是太心急了,怪他太過自大,想要控製談讓,甚至控製沈先生,居然一刻也等不得。可他沒看懂沈先生的立場,從頭到尾都沒看懂,以為沈先生跟他們一樣是祁王複國的奴隸,必定會無條件站在他那一方。


    但沈先生怎麽可能是那麽狹隘又愚蠢的人呢,雖然不知道他跟祁王之間有什麽故事,不過談讓猜想,沈先生應該是欠了什麽人情。他對複國無意,純粹是因為對祁王的恩情,自然就不關心最終結果,反正天下他幫著打下來了,如果談讓自己願意,他或許會幫人幫到底,再輔佐談讓上位,可現在是李成一頭熱,那人家還管甚,你們自己玩去吧。


    正是看透了沈約的態度,談讓才敢快刀斬亂麻地收拾李成,隻要他一死,什麽祁王什麽複國就不存在了,有的就隻是未來君王打敗了亂臣賊子,然後順理成章繼位。


    還沒到深夜,李成就被斬於馬下,他低估了周璞的能耐,琅琊郡一直都在周璞掌控之中,隻要不是麵對沈先生,跟誰打都不怕。


    自此,談讓方鬆了一口氣,三王已除,官家已死,隻待周璞回到洛陽繼位,天下即安。


    “小瞎子,你說我請沈先生去洛陽為官,他會同意嗎?”


    談讓道:“那得看你怎麽請,不過也有可能,你怎麽請他都不去。”


    周璞想了想一拍手,“啊,我想到了,先封你個萬人之上的大官,你再把你媳婦騙去洛陽,這樣沈先生夫婦不舍得獨女,自然就跟著去了。”


    談讓:“……”


    “他不當官也沒所謂,隻要人在洛陽就成。”周璞勾著談讓的脖子,“小瞎子,你會跟我走吧,你不會拋棄我吧,我離不開你啊!”


    談讓翻白眼,“那我不能保證,我現在媳婦還沒到手呢,就是到了手,也得聽她的,我看你不如幹脆封她當官比較靠譜。”


    “好你個見色忘義的小瞎子,你信不信我幹脆娶了沈小娘子!”


    談讓皮笑肉不笑,“你可以試試,看看是我先打斷你的腿還是沈先生,哦,還有我們二娘。”


    周璞:“……”


    談讓哈哈笑,“別以為當了皇帝就能甩脫二娘,我還等著當國舅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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