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飛竟然站在她身後。


    沈涵飛,香城保安總隊隊長,傳言中,下一任香城公安局代局長。


    現如今局勢動蕩,民不聊生,軍警掌管著整座城的命脈,但凡想在香城有一席之地,都免不了來巴結著兩方。


    方思齊是軍。


    而沈涵飛則是警。


    就依著白家三少今天的婚事,旁的賓客都是帶著份子錢來的,而她跟沈涵飛走的時候則是拿著白家的禮離開。


    西洋婚禮吸引的是香城老百姓的眼球,而方思齊跟沈涵飛的出現卻是貼的白家的臉。況且,自打民國元年開始,還從未聽說過軍、警要員出現在哪家的喜宴上,有軍方跟警方做靠山,這才讓白家顯得高人一等!


    “方小姐,想什麽呢!”沈涵飛順著方思齊遠眺的方向看去。


    隱約間似乎看到一窈窕的身影,卻因距離太遠不是很真切,脫口問道。


    沈涵飛說完,垂眸看向方思齊,卻見她麵色慘白,不由地繼續嬉笑道,“現如今誰聽到胡司令的名聲不都緊著巴結,方小姐可是胡司令身旁的紅人,還有什麽讓您害怕的嗎?”


    沈涵飛說著,就把雙手背於身後,挺了挺胸膛,他並未穿警服,一身西裝襯托出他挺拔地身材,胳膊隱約可見壯碩的肌肉輪廓。


    “沈隊長還真能說笑,莫說我方思齊不過是小小一副官,就是胡司令本人,那還不是老百姓抬愛!”方思齊輕舒一口氣,從容回答,“有百姓愛戴,我又怎會害怕!”


    這幾日警方人員涉及戲院“飛票案”,鬧得沸沸揚揚,戲院罷演、民眾遊行,一時間警局威信大減。


    方思齊所言,直接戳中沈涵飛斷肋骨,他嘴角尷尬地抽動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方思齊,見她軍服穿戴整齊,回擊道:“有百姓愛戴,確實讓人驕傲,方副官時時想著百姓,真是盡職啊!”


    方思齊豈會不知沈涵飛在嘲笑自己參加婚禮還穿軍裝,冷笑一下,“心係百姓是軍人的本性,又何來盡職不盡職呢!哎……這點,我可不能跟您比!”


    原香城公安局局長因公殉職後,便由沈涵飛暫時主持警局工作,但以他在南京的人脈和在香城這些年的業績,轉正也是遲早的事,作為香城最有前途的警長,是香城人人攀附的對象。就連方思齊的父母,也曾托人撮合兩人認識,方思齊卻覺得沈涵飛舉止太過自負,心中格局太小,但又不想讓父母為難,還猶豫著要不要赴宴,可沈涵飛那邊非但直接拒絕了,還把方思齊嘲笑了一番。


    兩人的仇,就這樣種下了。


    方思齊抬頭迎視著沈涵飛,繼續道:“這幾日方隊長公務繁忙,倒是沒想到還有時間來參加婚禮?”


    據方思齊所知,沈涵飛可是最瞧不上白家這種投機倒把的奸商,怎會親自來參加白駿德的婚事?


    是啊,依著沈涵飛現在的地位跟身份,這種攀關係、拉人氣的事,確實無需親自到來。


    他來白家是……來尋人的!


    他尋找的不是旁人,正是舒瑤。


    記憶浮現,沈涵飛惆悵不已。


    上世,他不屑於跟白家這種商賈來往,錯過了跟舒瑤提前認識的機會,直到那人調到香城當總司令,白家人為拉攏他,將舒瑤送出去做了禮物,才後悔莫及。


    後又聽聞那人為自保又將她轉送給別人,舒瑤不敢被辱,舉槍自盡。


    往事浮雲,曆曆在目,沈涵飛追悔莫及。


    重生歸來,沈涵飛多方尋找,得知她在幾月前進白府做事,現如今在白二小姐身旁伺候,恰逢白三少爺婚禮請柬送來,沈涵飛便於今日應邀到了白府。


    可這整整一上午,白二小姐進進出出多次,卻未曾見到舒瑤的身影。


    沈涵飛不禁懷疑自己記憶是不是哪出錯了,於是就出來想再白府裏轉轉,卻看到方思齊站在院外愣神,他猛地記起,上世就是方思齊到白家將舒瑤接回到那府邸的。


    莫不是方思齊早就認識她了?


    眼看著方思齊起身離宴,他便起身跟了出來。


    “方小姐有所不知,我與駿德兄可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今兒這麽重要的日子,我豈有不參加的道理!”


    腹誹過後,沈涵飛回答了方思齊的問題。


    “原來如此!”


    “方副官?聽說,胡司令這就要高升了?”沈涵飛決定主動出擊,打算從方思齊嘴裏套取些關於舒瑤的消息,“不知方副官是否同行啊!”


    “我一小小的副官,又豈能知道軍部的安排,是去是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方思齊冷笑一聲,卻不由地腹誹,軍中早就有胡司令要調離的傳聞,隻因未有書麵的內容出現,也隻是大家在平日裏議論一下,方思齊雖在胡司令身旁工作,卻也沒得到確切的消息,隻是偶爾從胡太太嘴裏聽到一些對香城不舍的話。


    此時香城警界情況相似,莫不是沈涵飛早已經知道什麽內幕了,她不由地脫口反問,“怎麽?沈隊長幾時對軍中事這麽感興趣了?”


    沈涵飛之所以這麽問方思齊,無非就是想知道關於舒瑤的消息,但看她這反應,倒是不想知道未來幾天,軍中具體的變革。


    回想上世,那人調任香城當司令,也是軍部突然之舉,畢竟他不管從年紀還是軍銜都不是香城司令最佳人選。


    “不,不,不,我怎會知道這些!”沈涵飛擺手笑道,言畢,他轉身看向剛剛方思齊遠眺的方向,“隻是看方小姐在這愣神,莫不是在這白家遇到朋友了?”


    沈涵飛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繼續不動聲色的追問,他現在雖是香城公安局的代局長,可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在白家尋一丫鬟啊。


    “那是自然,若不然我來白家做什麽!”方思齊爽朗回答。


    “誰?”


    沈涵飛大喜,緊著追問。


    “新娘子咯!”


    “……”沈涵飛雀躍的心,瞬間被水澆滅。


    方思齊一看沈涵飛麵露失落,瞬間便明白,這位代局長來參加今天的婚禮絕不是跟白駿德是發小那麽簡單,冷笑道:“怎?答案讓沈隊長失望了……想您現在是代局長,若想查什麽,還需這麽鬼鬼祟祟嘛!”


    “你……”


    “沈隊長,我還有要事去辦,就先告辭了!”方思齊不願在打理沈涵飛,她雙手一抱拳,瀟灑地朝沈涵飛做了一禮,轉身而去。


    眼瞅著方思齊離去的身影,沈涵飛眉頭皺成了麻花,他不住地回想著上世的點點滴滴,難道舒瑤到那人身旁與方思齊無關,真是個巧合?


    上世,就在白駿德婚禮後不久,那人調任香城,頂替了胡司令,掌管香城的軍隊,成為了威震香城的“許不畏”。


    這掐指算來,也沒多久了。


    都言,紅顏多薄命,此生,沈涵飛不要她做紅顏知己,定要娶她做枕邊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舒瑤這邊。


    因為在路上巧遇方思齊,她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她隻知道那人是在三少爺婚禮前後調任香城的,具體的時間不是很清楚,若方思齊真是代表那人來的,今日方思齊就應跟白家人商量給他送女人的事了。


    哎,上世自己無知,就在方思齊來白家商量此事時闖到了她的視線了,然後被方思齊一眼相中,成了那男人嘴裏的肉。


    回想當時,方思齊看中自己的就是有臉無腦、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吧。


    舒瑤是越想越害怕,若真跟上世一樣,自己重生豈不是毫無意義。


    舒瑤不敢停息,拚了命地往回跑,直到看到“翠竹院”三個字這才停下來。


    還未等她靠近院子,就又聽到白人美那殺豬似的尖叫。


    “你們一個個的,是想害死我是不!”


    舒瑤摸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貓著身子,瞧瞧進了翠竹院。


    守在門口的鳳舞,一把將她拉到了門後,滿臉驚恐地小聲說道:“舒瑤姐,你可別過去!”


    不用鳳舞提醒,看院子裏那位夜叉的樣子,舒瑤也知道躲著是最好的辦法。


    “怎麽了?”


    “哎,別提了!”鳳舞長歎一口氣。


    原來,白二小姐換好了衣服,打算回婚禮好好享受一下美食,誰料想,等她一回喜宴,卻見那耿三小姐也換了衣服,而且換的衣服也跟白人美的一模一樣:上身是天藍色闊袖褂子,下身是長款百褶裙。


    一次是巧合,那兩次呢?


    耿三小姐的樣貌遠在白人美之上,一而再穿了同樣的衣服,白人美的臉可就徹底丟盡了。


    這不,她氣得連飯都沒吃,便退了席,一回翠竹院,便開始大發雷霆。


    “哼,看這次她還想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鳳舞下巴微微一揚,朝向陳芳菲的方向。


    陳芳菲低著頭,任由那白人美將唾沫星子噴在她身上,卻不敢言語一聲,隻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著耿三小姐:喜宴上那麽多千金小姐,怎就緊著白二小姐叫板!


    雖然二夫人還沒回院,但看她那臉色,怕是火氣早已經竄到頭頂了,哎,那兩塊銀元算是不指望了,真是奇了怪了,怎麽就那麽巧,跟耿三小姐撞了一遍又一遍啊。


    “看你們一個個挺能的,怎麽都不說話了,這可是在白家啊,那耿映雪她怎就一遍遍騎到了我脖子上!”白人美雙手叉腰,直呼著耿三小姐的閨名,她心裏這個火啊,若不是母親身旁的丫鬟來勸慰,她恨不得當場就扒了耿映雪的衣服,這個臭丫頭,故意讓我出醜!


    “陳芳菲!你,給我說說,這衣服到底怎麽回事!”白人美拽著自己的衣領,大聲地質問著陳芳菲,“還有你們倆,眼都給我張哪了,看耿映雪跟我穿了一樣的,也不知給我遮掩著,我出醜你們臉上就有光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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