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瑤的質問,於美清卻隻是淺淺一笑,“不是我什麽意思,是白家什麽意思!你呢,是個聰明人,若真不想在零露身旁伺候,我也不難為你!隻是啊……放眼整個白家,怕除了零露這,你也沒旁的去處!”


    白秦氏、柳洵雲都視你為眼中釘,你又離不開白家,還是老老實實伺候零落吧!


    “倒不如先在荼蘼伺候著,待時機成熟,你在離開白家!也算是兩全其美!”於美清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不在理會舒瑤的滿臉錯愕,便朝白零露房間走去,剛走到門口,耿映雪就從裏麵出來,見於美清要進去,壓下聲音說,白零露剛剛吃下藥睡著了。


    一聽外孫女睡了,於美清便不想進去打擾她:“既然零露休息了,那咱們也回家吧!”


    她轉過身,又瞟了舒瑤一眼,暗道,你是個聰明的丫鬟,定能完成我的囑托,對不對!


    舒瑤一臉茫然地對視著於美清的眼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如願離開白家了!


    可她也明白,於美清絕不會隨便開口嚇唬自己,既然如此,在弄明白自己為什麽走之前,也隻好先呆在荼蘼了。


    耿家奶奶,你放心,我在荼蘼一天,便會做好一天丫鬟,我謝謝你把我從白人美身邊帶走,但也希望有一天我離開白家,離開大小姐,你不要怪我!


    她眼睛不眨一下地看著於美清,於美清卻跟看穿她在想什麽,竟輕輕點了點頭,嘴唇上下一碰,宛如在說“不怪你!”。


    她能讀懂我的心思?!


    怎麽可能!


    耿映雪站在於美清身旁,注意到祖母正看著這個叫舒瑤的丫鬟,於是也瞟眼看去,可當她眼神落到舒瑤身上時,心頭不由地一驚,這丫鬟長得未免也太漂亮了吧,白人美把她搶到自己身邊,簡直是自取其辱啊。


    丫鬟漂亮了可不是好事,更何況零露姐姐天生性子就弱,若這丫頭仗著自己幾分姿色,再給零露姐姐氣受,那可如何是好,祖母怎麽能這麽安排呢,耿映雪不禁為白零露擔心起來,卻見她把腰一插,衝著舒瑤就訓道:“你,給我好好伺候零露姐姐,若讓我聽見你半個賤字,我就來撕了你!聽見了沒!”


    耿映雪的大呼小叫,打斷了舒瑤跟於美清的對視。


    舒瑤收回眼神,低下頭,沒吱聲。


    於美清卻開口訓斥,“真還長能耐了!你整日跟在你二姑姑身旁,別的能耐沒學會,就學會大呼小叫了!”她走到舒瑤麵前,“你別聽她亂吼,我相信,有你再零露身旁,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受人欺負了,她會越來越堅強,越來越擔得起白家大小姐這一美譽!”


    隨即於美清,就貼到了舒瑤耳旁,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零露自立之時,便是我幫你從白家全身而退之日!”


    威脅,這是赤裸裸地威脅!


    舒瑤憤怒地抬起頭。


    可於美清卻全然無視她的憤怒,抬抬手,帶走耿映雪跟耿子峰飄然離開。


    既然已經決定暫時安安穩穩呆在荼蘼,舒瑤也不能再繼續傻站著,在於美清離開後,她把小米粒從白零露屋裏喊出來,讓她領著自己去住的地方。


    荼蘼跟翠竹院差不多大小,院子裏光禿禿的沒有種任何植物,隻有一些小雜草從地上冒出來,正屋兩側是側房,一個是丫鬟用來居住,一個是用來存放雜物。


    丫鬟住的屋裏放著兩張床,兩張床上都有被褥,卻都是卷起來,窗台下是一長條幾,上麵卻沒有半點東西,牆角兩個立櫃,卻也蒙上了一層土。


    看起來,這屋裏像是沒人住似的。


    舒瑤詫異地看向小米粒。


    小米粒指著裏邊那張床道:“那是我的床,不過我平時都跟大小姐住一屋!”說完後,她撓撓頭,補充道:“大小姐晚上害怕!”


    看著小米粒一臉難為情,舒瑤心想,你這小丫頭晚上應該也害怕吧。


    舒瑤看破卻沒說破,走上前將包袱放在了靠外的那張床上,並伸手攤開了卷著的床鋪,床單、被罩都不是新的,但都洗得挺幹淨,可能因長時間沒有聊曬,多少能聞到一點發黴的味道。


    這個時候才剛進午時,太陽正當空,過會兒抱出去曬一下,倒也不影響今晚睡覺,


    舒瑤坐在床頭,伸手展平翹起的枕巾一角,卻見素色的枕巾右下端秀了兩個“可盈”,針腳細膩,暗道睡在這床上的前一位丫鬟,應該就是可盈吧。


    她抬頭見小米粒還站在床角,一臉要隨時上來幫她的樣子,便道:“大小姐這幾天生病,你忙前忙後也累壞,別在這守著我了,趁著大小姐睡著了,你也趕快去休息一下!”


    小米粒本還不覺得累,被舒瑤這一提醒,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有些不好意思,“那好吧,我先去大小姐那了,你自己看著收拾,有什麽需要在喊我!”


    舒瑤應了一聲,小米粒便轉身去了正廳。


    舒瑤打開包袱,拿出自己的東西,先把梳子、粉盒、頭繩放在了窗下的長案上,然後彎身到床底,想拉出箱子,把衣服放裏麵,打開箱子一看,裏麵竟然都長毛了,好在舒瑤的衣服並不多,索性又把衣服放回包袱裏,塞到了床角,然後抱起褥子去院子裏晾曬,捎帶著也幫小米粒把褥子一起曬了。


    荼蘼就隻有小米粒一個丫鬟,她年紀又小,院子雖然不大吧,但她又得伺候白零露,又得裏裏外外收拾著,總有注意不到的角落,更何況,這幾日白零露又生病了,小米粒沒日沒夜的守著,家把什都沒時間收拾了,今早兒的藥罐還沒洗刷,還在雜物間裏放著,舒瑤擼起袖子,打來水,開始擦拭雜物間的各種瓶瓶罐罐。


    好不容易把整個雜物間收拾妥當了,太陽又要落山了,她又趕緊把晾曬的被褥包進側屋,重新鋪好。


    總算忙完了,她才得空休息。


    因擔心在側屋裏,白零露醒了喊喊自己時聽不見,舒瑤就拿了個馬紮坐在了正屋屋簷下,心裏念叨著院子的名字:荼蘼。


    荼蘼不爭春,寂寞開最晚。


    也不知是誰取的這名字,倒是跟白零露的性子有幾分相像,不爭不搶,任春日百花齊放,她也不去聲張,隻是她終究是白家大小姐,太過低調反倒讓人以為軟弱。


    雖然荼蘼的景致不如翠竹院,但舒瑤此刻卻感覺從來沒有過的輕鬆,看著光禿禿的院子,她打算著去母親那移點花栽。


    西邊的空地上種上報春花,這花開得早,花期又長,顏色豐富,種上一點就有種萬紫千紅的感覺,東麵種上點太陽花,這花外號“死不了”好活、好養,不用費事,還有這走廊兩旁可以種上些雞冠花,現在種上夏天剛好開花。


    舒瑤正盤算著呢,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趕緊抬頭看去,卻見一十七八的少年從門口急奔而來。


    舒瑤眯眼仔細打量,認出這是白零露父親白景瑞身旁的小歡喜。


    小歡喜的父親原本是耿仁梅陪嫁布莊的掌櫃的,耿仁梅去世後,為助白家早日恢複往日輝煌,於美清便把這布莊記到了白景瑞名下,於是小歡喜父親就跟在了白景瑞身旁,待小歡喜長大後,也帶他到白景瑞身旁跑腿,上世,每每白景瑞到許攸寧身旁議事,都會帶著他。


    在舒瑤的記憶裏,這是個腿腳麻利、腦子靈活,卻多少有些魯莽的年輕人。


    舒瑤努力回想上輩子的今天,好似這個時候白景瑞已經從四川收棉花回來了。


    小歡喜匆匆趕來,多半是來給白零露報信的吧。


    舒瑤想著,便站起身來想跟小歡喜打招呼。


    小歡喜一躍跳過門檻,沿著小徑就往正屋走,猛地看到有個女子站在廊下,本以為是小米粒,等他滿滿靠近,看清楚舒瑤的模樣後,嚇得他趕緊刹住了腿,扭頭就沿著來得路往回跑——他以為自己跑錯院子了。


    跑到院門口,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確定自己沒跑錯院子,這才耷拉著腦袋走回來,有些沮喪地掃視著舒瑤,“你府裏新來的丫鬟嗎?”


    舒瑤搖搖頭,“奴婢舒瑤,進府有些日子了,今天才剛到大小姐身邊,歡喜先生一直跟著大爺在外奔波自是沒見過奴婢!”


    一聽舒瑤稱呼自己是“先生”,小歡喜一掃剛剛的沮喪,高興地嘴都快咧得看到後槽牙了,“別,別,叫我小歡喜就行,可不敢稱先生!”他朝舒瑤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繼續這麽稱呼自己,“老爺回來了,給大小姐帶了不少東西,快讓大小姐打扮打扮!”


    到底是從耿家出來的人,凡事倒是挺為白零露著想的。


    舒瑤心想,若這小歡喜是個丫鬟,可陪在白零露身旁,她也不至於被欺負成這樣。


    “大小姐生病了,睡著了!”舒瑤把白零露現在的狀況說給小歡喜聽,“那歡喜先生,你看……”


    舒瑤讓小歡喜拿主意,是把白零露喊起來呢?還是讓她繼續睡下去?


    一聽白零露生病了,小歡喜當下就急了,忙問嚴不嚴重,找大夫看了沒有,得知已經吃了藥後,這才如釋重負,“既然睡了,也沒把大小姐吵醒的必要,正好大爺去老太太那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那就讓大小姐接著睡吧!”


    兒子回來去拜見母親,這是無可厚非的事,但聽小歡喜說,白景瑞會在禪堂待挺長時間,這意味著肯定有其他的事啊。


    舒瑤皺緊了眉頭,依著她對白老夫人的觀察,老夫人是個要臉麵的人,縱使被於美清逼得攆走了白人美,她也絕不會把後宅的醜事說給大兒子聽。


    不知白景瑞去禪堂,會因為什麽事呢?


    且說,禪堂裏。


    氣氛一片凝重。


    白秦氏一如往常地坐在她專屬的上位者的椅子上,如洪鍾不動,她詫異地看著廳裏的人,除了白景瑞,還在度蜜月的白駿德,以及那很久很久沒回家的白瑞峻也都被喊了回來。


    白秦氏看著自己這三個兒子,心裏不停地打著小鼓,良久後,她放下手裏的佛珠,主動開口問白景瑞:“老大啊,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怎把老二老三都給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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