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聽聞,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她怎會不知是許攸寧救了自己,半晌後,她才輕啟朱唇,突出兩字:“謝謝!”


    許攸寧眉頭舒展,嘴角上揚,頗為滿意地笑了,“你還真是惜字如金,能得你感謝,還真不容易!”


    說完,他將手背於身後,邁步出了花廳。


    一見許攸寧要離開,白瑞峻緩過神來,他拽著陳芳菲的胳膊,追出門去,“許兄,那這丫鬟……”


    許攸寧卻連頭都不回一下,手高舉過頭,朗聲道:“我無福消受,白二爺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許攸寧的話,宛如一把榔頭,把陳芳菲所有的幻想一下子敲得粉碎,她麵色慘白,眼巴巴地看著許攸寧如風一樣消失在她的視線裏,頓感委屈。


    她想著昨天她為見許攸寧做的種種,又是找新衣,又是染丹蔻,還拉下臉麵去求三夫人身邊的小丫鬟要了點香水。


    她這麽做,不過是想給許攸寧留下個好印象。


    可許攸寧自始至終看都沒看她一眼,反倒又是給舒瑤洗冤,又是彎下腰跟她貼麵說話,當下氣得火冒三丈,一定是舒瑤提前勾引了許攸寧,若不然,白二爺都暗示得那麽明顯了,許攸寧怎會對自己一點興趣沒有呢!


    陳芳菲毫不猶豫地把這筆賬記在了舒瑤身上,你給我等著,敢搶我的洞仙歌,我若不讓你好看,我就不是陳芳菲!


    且說,此時的茉院裏。


    柳洵雲一如既往地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剛剛有小廝來報,說白人美已經順利到了山裏莊子,一切安好。


    白人美除了帶走自己院子的東西,柳洵雲還偷偷給她另外準備了一輛馬車,裝了一車廂吃的、用的東西,雖說山裏條件辛苦,但短時間內,女兒的生活質量還是能保證的。


    柳洵雲暗自下決定,一定要快點想辦法吧女兒接回來。


    她正想著呢,就聽花廳方向傳來“啪”得一聲巨響,好似過年時放的二踢腳。


    這不年不節的,哪來的放鞭的啊,柳洵雲抬手示意笑兒去花廳那看看發生什麽事,笑兒應聲,便要出去看,人才剛走到門口,就看陳芳菲垂頭喪氣地回來。


    笑兒一怔,有些意外,二老爺不是帶著陳芳菲去見即將上任的許攸寧了嘛?怎麽回來了呢。


    陳芳菲本低著頭走路,察覺到笑兒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當下眼擠出淚水,哭著撲向笑兒,“我的好妹妹,出事了!”


    笑兒心想,最後的後果不就是陳芳菲沒被相中嘛,還能壞到哪去,全當是二爺、二夫人押錯了寶。


    於是迎住陳芳菲,假惺惺地安慰:“別哭,別哭,到底出什麽事了?”


    陳芳菲聽笑兒的語氣裏帶著笑意,明白她是在嘲笑自己沒被許攸寧看中,哼,笑吧,過會兒我說話,看你還能笑得出來。


    “我的好姐姐,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快說啊!”笑兒說著,拿出手帕來要給陳芳菲擦眼淚,“說出來心裏就舒服了,千萬別憋在心裏難受啊!”


    說出來,是要看我笑話嘛,就怕我說出來,哭得是你吧、


    陳芳菲故意吸了一下鼻子,“笑兒妹妹,是,是影兒,影兒出事了!”


    影兒就是那胖丫頭的名字。


    “什麽?”笑兒伸到陳芳菲麵前的手瞬時間僵住,“我妹妹怎麽了?”她能想到的最多是妹妹下毒被發現了。


    可就算被發現了,不還有白二爺嘛,二夫人保證過妹妹沒事,但看陳芳菲的表情,好像出了更大的事。


    笑兒見陳芳菲不住地抹眼淚也不說話,更著急了,搖著她的肩膀催促道:“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怎麽了,我妹妹到底怎麽了?”


    陳芳菲緩緩地抬起頭,卻用又急又快地語速說道:“影兒她、她被槍斃了!”笑兒聽到這消息,當即就受不了,整個人就要後仰。


    陳芳菲一看她這副模樣,便知她受不了打擊,此時意誌正在恍惚之時,趕緊道:“都怪舒瑤啊,她若應下往魚湯裏下毒的事,我那可憐的影兒妹妹也不會遭此橫難啊,反正,許攸寧看中了,不會讓她死的!”


    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舒瑤身上。


    妹妹是笑兒在這人世上唯一的親人,被妹妹去世這噩耗摧殘的她,哪裏顧得上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聽陳芳菲的話,便順著她的意圖,把妹妹被槍斃這事記在了舒瑤身上。


    好你個舒瑤,我若不讓你償命,我便不是方笑兒。


    看著笑兒咬緊嘴唇,眼裏射出凶狠的眸光,陳芳菲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的好笑兒,你早早除掉舒瑤,我也好有機會再到許攸寧身旁啊。


    ……


    依著白景瑞的計劃,他是想借著今天的宴席,徹底把白家的態度袒露給許攸寧,也好在他上任後,能給白家最大的好處。


    可事與願違,花廳宴席,非但沒讓許攸寧高看白家一眼,還鬧出了下毒事件。


    結果呢,原本要送許攸寧的丫鬟沒送成,還落了把柄在許攸寧手裏。


    白景瑞氣不打一出來,拽著白瑞峻就去了禪堂,把事情的一來二往說給了母親。


    白秦氏聽完也是連連搖頭,責備白瑞峻考慮事情不周全。


    白瑞峻把頭一耷拉,連連喊冤,“我不過是想讓他順理成章接收咱們送他的丫鬟,誰能想許攸寧會這麽不上套!”


    白景瑞眼睛一豎,“你還有理了,你拿許攸寧的性命開玩笑,還怪人家不上套了!”


    白秦氏也跟著訓斥道:“你拿許攸寧的性命做賭注,他槍斃府裏的一個丫鬟算是給咱們麵子了,以後跟許家的事,不許你摻和了,全部交於你大哥處理,聽明白了嘛!”


    白景瑞把頭一耷拉,懊悔不已,早知就不聽柳洵雲那個臭娘們的安排了,這下可好了,軍中的好事徹底跟我沒關係了,他側臉看了一下坐在他身旁的白駿德,心中暗表,哼,這下可便宜你這小子了。


    白駿德察覺到二哥投來的不友好的眸光,抬起頭,回看了一眼白瑞峻,長長歎了一口氣,又耷拉下腦袋。


    看著整個禪堂裏氣氛壓抑,白景瑞掃視一眼無精打采地弟弟們,明白大家在許攸寧這事上都受挫了,為鼓舞士氣,他大聲說道:“雖然許攸寧沒有收貼心的丫鬟,但咱們通過方副官送去的仆役都已經順利進入許家,這說明,在爭取許攸寧上,咱們還是有希望的……”


    白駿德原本也在低著頭,聽到白景瑞的話,他猛地抬起頭,想打斷大哥的話,手舉到半空裏,又落了下來,算了,還是私下偷偷跟大哥說吧。


    白景瑞的這番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白秦氏長歎一口氣後,把話題轉移到了家長裏短上。


    於是,兄弟三人又陪著母親閑聊了一會兒,便陸續起身告辭了。


    白景瑞還惦記著女兒的病情,於是從禪堂出來後,帶著小歡喜,沿著府裏的小徑,緩緩地朝女兒的院子走去,他已經許久沒在府裏這般悠閑的行走了,走了不一會兒,就聽到身後傳來匆匆地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白駿德的聲音傳入他耳朵,“大哥,暫且留步啊!”


    白景瑞駐足,悠悠轉身,就見白駿德沿著小徑匆匆趕來,因為奔跑,他一向整齊的頭發有些亂,頭發跟汗水黏在一起,濕噠噠地趴在額頭上。


    “老三,怎麽這麽著急,出什麽事了?”


    白駿德又疾跑了幾步,直到站在白景瑞麵前這才停下來,他不顧形象地雙手搭在膝蓋上,氣喘籲籲道:“大哥,剛剛在禪堂,我,我沒敢開口……那個,你讓碧芝送去許家的下人……許家全部退了回來!”


    “什麽?”白景瑞難以置信,他一把捉住白駿德的胳膊,“你剛剛說什麽……許家把人都退回來了?”


    白駿德明白大哥此時精神正處於奔潰狀態,他沒多說什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白景瑞抓著三弟的胳膊,木訥了很久很久,方才緩過神來,他輕輕鬆開白駿德的胳膊,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好了,我知道了!”


    說完,他便踉踉蹌蹌繼續沿著小徑朝白零露院子而去。


    “大哥……你!”白駿德擔心地看著白景瑞離開,此刻的他很想好好勸勸大哥,但所有的話都堵在嘴巴,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抬抬手,示意小歡喜跟上去伺候,自己則一個人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大哥。


    他明白大哥為什麽會這麽重視許攸寧。


    十年前,張敏彪司令繼任香城司令,因白家沒有打點到,張敏彪上任第一把火就放到了白家,正好軍中查出了貪汙案,白景瑞便稀裏糊塗地卷了進去,耿仁梅在為其奔走中墜車身亡,幸虧耿家出手,把這事鬧到了南京,這才還了他的清白。


    後來,張敏彪被調走,現任的胡司令來的香城。


    於美清便讓耿玉海帶著白景瑞親自送了十萬銀元到了胡司令府上,這才換來了這些年白家的生意興隆,平安無事。


    如今,胡司令要調走,許攸寧繼任香城司令,本想著有著白父對許家的恩情,白家接下來還會順風順水,熟料,今日的下毒案,竟打破了白景瑞的所以安排。


    許攸寧拒絕了白家送他的丫鬟,還把通過方思齊送去的下人全部退回了,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從禪堂到荼蘼,原本並不長的路,白景瑞卻感覺走了好久好久,他站在荼蘼門口,扶著門框,平息自己激動的心情,可越想平靜,越靜不下來,十年前的事像幻燈片一樣閃過他的腦海,他看到妻子躺在冰冷的炕上,看著四歲的女兒一個人在院子裏哭泣。


    往事曆曆在目,白景瑞越想心越痛,決不能讓十年前的事重蹈覆轍,決不能!


    那該怎麽辦呢?


    這時,舒瑤端著熬藥的砂鍋從側屋走出!


    窈窕的身影躍進白景瑞眼眸的瞬間,他記起了,許攸寧臨走時對舒瑤的關注,眼前一亮。


    他,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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