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為父親分憂,女兒不委屈!”


    白零露從父親懷裏退出身子,輕聲說道:“都怪我貪了個這病,今日差點惹出禍事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想起女兒因此被邀請參加宴席,白景瑞感慨一句,眼睛自然落在站在床前的小米粒身上。


    “大膽丫鬟,你還有臉站在大小姐麵前!”


    小米粒嚇得“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大爺饒命啊,奴婢也是一時迷了心!”


    小米粒這話算是承認了她是故意汙蔑了舒瑤。


    白零露所有的期盼在這一刹那灰飛煙滅。


    她原本以為自己過敏是因為自己不小心,而二嬸娘因為白人美被攆出府,才借著自己的過敏,嫁禍於舒瑤,竟沒想到小米粒真的是自己過敏的罪魁禍首,白零露難過地閉上眼睛,朝著小米粒方向揮了揮手,“父親,您看著辦吧!”


    這是要任白景瑞處理小米粒的意思。


    小米粒嚇得鼻子眼淚都下來了,匍匐著朝白零露爬去,“大小姐,我錯了!”還沒等她爬到床邊,一腳就被白景瑞給踢開了。


    “來人啊,把這丫頭給我拖出去!”白景瑞朝著門口的小廝喊道。


    但凡白家攆出的丫鬟,多半是找牙人領走賣了,小米粒已經料想到自己將來的處境,哭得越發傷心,她還想哀求白零露,可那小廝壓根不給她機會,捂著嘴就拖出去。


    白零露不忍看小米粒,捂著眼睛趴在被子上,待聽不到小米粒的嘶吼後,她才抬起頭,慘白的小臉上一雙腫紅的櫻桃眼。


    舒瑤一直站在門口,看白零露這麽難受,她心裏也酸酸的。


    在白零露最困難時,一直是小米粒陪在她身旁。


    現如今於美清來撐腰了,白景瑞也回來了,白零露的日子越來越好了,小米粒竟出了歹心,雖說小米粒沒來得及說明,她為什麽會陷害自己,但舒瑤大體也能猜出幾分,定是與她被於美清要到白零露身旁並做了大丫鬟有關。


    小米粒年紀小,容易被人蠱惑。


    一想到小米粒今後的命運,舒瑤心裏不是個滋味,那個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念頭,又一下子冒了出來:她得盡快離開白家。


    且說,茉院這邊。


    陳芳菲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不時站起來眺望一下路盡頭。


    其實,負責守門之職的病不是陳芳菲。


    可白晉軒的未婚妻藍荷韻,大中午的突然到訪了。


    這位藍荷韻麵上一副大家閨秀,私下卻是個潑辣的很,一雙吊梢丹鳳眼,透著嫵媚跟幹練,作為白家將來的主子,自打進茉院,藍荷韻就端起了少奶奶的架子,指揮這,指揮那,讓陳芳菲很不舒服,索性便從裏屋退出來,跟守院子的丫鬟翠蓮換了差事,讓翠蓮進去伺候,她則守在這裏。


    一來是躲著藍荷韻,二來也是想及時看到凱旋歸來的笑兒,也不枉費她這些日子裏,幫著笑兒出謀劃策。


    自打確定笑兒要從小米粒身上下手後,她便傾盡全力,想破腦袋,在記起舒瑤包袱裏的荷包裏有幹花後,果斷定下了毒計。


    正午時,有丫鬟來報二夫人說大小姐過敏了,陳芳菲便知到了舒瑤的死期了,她殷切地目送柳洵雲、笑兒等人離開了茉院,估摸著這個時候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啊。


    舒瑤啊,舒瑤,你雖然喊我一聲表姐,但為了我的好前途,也隻能除掉你了。


    她正想著呢,就見一隊人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柳洵雲他們回來了。


    陳芳菲雀躍地站起身來。


    但立刻,她察覺到了異常。


    就見笑兒耷拉著腦袋,沮喪地跟在柳洵雲身後,而柳洵雲臉上也灰蒙蒙的,壓根沒有半點出氣後的爽快,難道……


    陳芳菲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如她設想的那般順利,舒瑤沒有因為荷包裏的幹花擔上害白零露過敏的罪責。


    到底出了什麽意外?


    陳芳菲自認為計劃萬無一失,刹那間想不通,隻得也低下頭,垂在門的兩邊,擺出規規矩矩地模樣。


    柳洵雲心裏壓著一口火氣,以前不管於美清來白家怎麽折騰,她終究是個外人,白老夫人還是偏袒著自己的,可今天,老夫人已經明明白白表現出了不滿,雖說最後因為白零露的“挺身而出”沒在許攸寧麵前牽連出自己,可老夫人心裏指定清楚的很。


    笑兒是她的貼身大丫鬟,柳洵雲一直覺得笑兒辦事穩妥,方才采納了她的意見,到荼蘼來了那一出,誰能想,許攸寧三言兩語就把舒瑤的嫌疑摘幹淨了。


    柳洵雲越想越來氣,一抬眼,見陳芳菲立在門口,又想起最近這些日子,笑兒有時沒事就跟陳芳菲一起嘀嘀咕咕的,又想著陳芳菲以前跟舒瑤公事過,還是舒瑤的表姐,更加確定“荷包幹花”的事與陳芳菲拖不了幹係,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你站著做什麽?”


    陳芳菲一聽柳洵雲這聲影的語調,更確定了事情出了紕漏,於是她低著頭,趕緊回答:“回二夫人,藍小姐來了,正在等您呢!”


    “荷韻來了?”一聽自己未來的兒媳婦來了,柳洵雲的臉色稍微緩解了幾分,雖說藍家的生意做的不如白家大,可藍荷韻是藍家正經八百的大小姐,無論是樣貌還是在香城的聲譽,配自己兒子都是綽綽有餘的,這門婚事還是她費了好大勁才求來的,顧不得再為難陳芳菲,柳洵雲趕緊朝正廳走去。


    眼看著柳洵雲加快了步子,笑兒也趕緊跟上來。


    陳芳菲見笑兒走來,下意識地想拉住她詢問一下荼蘼的事,可笑兒卻一甩手,躲開了她應過來的雙臂,並朝她“哼”了一聲,便匆匆跟著柳洵雲進了屋。


    陳芳菲心裏“咯噔”一下,呆愣在原地。


    且說,柳洵雲進了屋,一進門就看藍荷韻正斜依在塌上,身下靠著一緞紅色的引枕,正拿著本《王熙鳳傳記》在那看,見柳洵雲進來,趕緊把手裏的書遞給自己的丫鬟,從塌上下來,盈盈給柳洵雲行禮,“柳姨,您回來了!”


    柳洵雲拉著藍荷韻手,親親熱熱地喊著,順勢就把她拉回到塌上,“哎,晉軒去考察棉花走了有些日子了,來信說,這幾天就回來,我本想著等他回來,就邀你出去玩,你怎麽來了!”


    其實對於自己這位未婚夫,藍荷韻一開始並不是特別滿意,但禁不住白晉軒接連殷勤,又見白家生意蒸蒸日上,慢慢的,她也覺得嫁進白家不是見壞事。


    聽未來婆婆又提到白晉軒的名字,藍荷韻麵上拂過一絲緋紅,她低著頭,嬌羞道:“香城新就任的許司令,跟家父有些淵源,邀我參加幾日後的宴會,我沒有姊妹,一人去沒意思,尋思著來喊人美妹妹一起去,也算有個照應!可我剛剛去人美妹妹那,她院子緊閉,我喊了幾聲也沒人答應,方來打擾柳姨了,不知道這大中午的,人美妹妹她……”


    藍荷韻的話讓柳洵雲是又感動又尷尬,她沒料到自己這未過門的媳婦竟然會這麽照顧自己女兒,想想自己女兒現在在山裏缺吃少喝的,柳洵雲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深吸一口氣,不讓眼淚掉下來,騙說道:“你說人美啊……她,她前些日子就跟晉軒一塊去鄉下看棉花了!真難為荷韻你還想著她這個妹妹!”


    柳洵雲拉著藍荷韻的手,激動地說道。


    一聽白人美不在府裏,藍荷韻長歎一聲,“這樣啊,哎,難不成還真要我一個人去!”


    看著藍荷韻一臉失落,柳洵雲腦子忽然一閃,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她原本灰蒙蒙的臉上,突然有了光彩,她再次拉住了藍荷韻的手,“你也不用擔心啊,人美雖然不在府裏,可大小姐會去參加啊!”


    柳洵雲精明的臉上泛著亮光,非但白零露會參加,那個叫舒瑤的丫鬟也會參加,這麽重要的場合,想必少不了沈涵飛。


    沈涵飛對舒瑤有意,許攸寧貌似對舒瑤也照顧優加,到時讓沈涵飛看到你跟許攸寧有染,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何時,嗬嗬,自古被梟雄爭奪的紅顏美女都沒好下場,舒瑤啊,舒瑤,你以為自己是麻雀變鳳凰,我讓你雞飛蛋打、魂飛魄散!


    藍荷韻一時沒反應過來,良久後,她才意識到,柳洵雲說的大小姐是白零露,“大小姐?她也參加宴會?”


    在藍荷韻的記憶裏,白家這位大小姐就跟隱形人似的,不會出席任何重要場合,就連自己跟白晉軒的訂婚宴,她都沒有出現,以至於香城不熟悉白家人員構成的,都以為白人美才是白家大小姐。


    “是啊,她也參加!”柳洵雲道,“怎麽?你不喜歡她?”


    “不,不!我……我從未見過大小姐,我怕……”藍荷韻有些吞吐,她怕弄得更尷尬。


    “這倒也是,哎……零露剛剛花粉過敏,正在休息,若不然我倒可以領你去,你們認識一下……”柳洵雲為難道,她邊說,邊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笑兒,並朝笑兒擠了一下眼。


    笑兒跟在柳洵雲身旁多年,一下子就明白這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她本還擔心柳洵雲會因為“荷包幹花”的事徹底冷落她,可這眼神讓她看到了複活的希望,她思忖片刻,忙道:“夫人、藍小姐,這也不難,咱們可以安排府裏熟悉大小姐的丫鬟跟在藍小姐身旁,到時,大小姐一看是咱們府裏的丫鬟,自然知道藍小姐不是外人了……”


    “這樣……不好吧!”藍荷韻有些猶豫了,自己還沒過門,就帶著白家的丫鬟,旁人看來,還以為她們藍家請不起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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