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見方琦這般激動,趕緊下床。


    她邊彎身收拾碗的碎片,邊問方琦,“方琦姐,你怎麽了?你認識我母親嗎?”


    “不!不認識……”方琦終於緩過神來,為她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她趕緊拿來工具,與舒瑤一起打掃熱粥的殘局。


    隻是她心裏仍有些不甘,在把粥打掃幹淨,大家坐下來後,方琦終於又忍不住吞吐出聲:“阿姨,你可有姓秋的朋友?”


    她試探地詢問舒燕琬。


    姓秋的朋友?!


    舒燕琬心裏“咯噔”一下,腦子立刻浮現出那三個字的名字,心在一瞬間縮成一團,好不容易痊愈的傷口宛如一下子被人撕開,巨大的疼痛襲來,她用力地咬緊牙,不讓眼裏掉下來。


    明明心裏好似被壓上了一塊石頭,舒燕琬卻故作輕鬆道:“我不認識姓秋的!”


    她仔仔細細打量著方琦,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女孩後,道:“姑娘為什麽這麽問?”


    “奧,我認識一個朋友,他叫秋仁甫,我曾在他家看到一張照片,照片裏有個女子跟阿姨很像!所以剛剛見到阿姨,難免有些震驚!”方琦未做隱瞞,真誠地把原因說給舒燕琬,隨後,她拉了一下舒瑤的胳膊,“你記得我說過,我是來香城找人的嗎?我就是來找秋仁甫的!但是貌似他還沒有來香城!”


    “香城應該沒有姓秋的吧!母親,你知道香城有姓秋的人家嗎?”舒瑤看向舒燕琬,輕聲問道,卻見舒燕琬雙眼直勾勾盯著前方。


    秋仁甫!舒燕琬此生最不能忘記的名字,這些年來,她努力不去想這個名字,竟沒料到多年後初次聽到會從一個陌生女子嘴裏聽到。


    他要來香城!不,不行!


    秋仁甫若是來香城,我必須帶瑤瑤離開這裏,決不能讓他看到瑤瑤。


    舒瑤久等不到母親回話,不由地再次出聲詢問,“母親,母親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額……”舒燕琬趕緊收回神,“瑤瑤,剛剛你說什麽?”


    “母親,我說,香城應該沒有姓秋的吧?”


    “嗯,沒有姓秋的!”回答完舒瑤的問題,舒燕琬看向方琦,“滬上倒是有姓秋的,您是從滬上來的嗎?”


    方琦點點頭,“嗯,我聽說秋先生將到香城就職,便提前從滬上趕來香城,卻不想流落到投背山!”


    方琦本生於滬上富商方家,曾在海外留學幾年,回國後家道中落,隻好道秋家做鋼琴老師,卻對年長她快二十歲的秋仁甫一見傾心,兩個月前,秋仁甫前往南京,後有消息說他即將到香城就任警察局長,方琦聽聞此消息,便從滬上起身提前趕往香城。


    到了香城,確實聽到有官員換任的消息,但傳聞對象卻是許攸寧。流落街頭的她,便遇到了柳洵雲,繼而被騙到了投背山。


    “舒瑤,若不是你,怕我這輩子都得呆在那破地方了!”一想起昨晚的事,方琦感激地握緊了舒瑤的手。


    而這時的舒燕琬,也緩過神來,她把秋仁甫再次壓進心底,調整好情緒,拉著舒瑤另一隻手,焦急地詢問其昨天的事,“瑤瑤,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被土匪綁架了,怎麽還跟投背山扯上關係了呢!”


    原來,關氏受不了良心的折磨,終於忍不住昨天傍晚跑到白家把舒瑤被土匪綁架的事告訴了舒燕琬,舒燕琬趕緊四處籌錢,除了許梅芳答應天亮後找賬房先生支工錢借給她外,一無所獲,因擔心女兒的安慰,舒燕琬夜不能寐,臨近天亮時,小歡喜卻突然來報,說舒瑤在耿家,她便趕緊跟著小歡喜來到了耿家。


    一路上,從小歡喜的隻言片語裏,她知道舒瑤是隨著於美清一塊從投背山上下來的,舒燕琬想不明白,女兒明明是被土匪綁架的,怎麽跟投背山扯上關係了呢?


    “這個……”舒瑤有些猶豫。


    但思考後,還是把柳洵雲做的那些齷齪事告訴了舒燕琬,舒燕琬一聽,驚得差點掉下下巴。


    “那位許司令心也真夠狠的啊!竟不給白家留一點情麵!”舒燕琬感慨道。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門外卻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於美清便由依敏攙扶著走了進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臉疲憊的白景瑞。


    白景瑞臨近天亮時,才知道投背山上發生的一切,當下便帶著白瑞峻趕到了投背山,白瑞峻見到柳洵雲的屍體,還想著大鬧一頓,但在聽說柳洵雲跟土匪扯上關係後,立刻不敢嚎叫,灰溜溜地耷拉著腦袋帶著柳洵雲的屍體下了山。


    許攸寧雖然沒有為難白景瑞,但白景瑞卻擔心的不得了,回到香城,連白家都沒回,趕緊到耿家來找於美清商量,雖然於美清也受到了驚嚇跟傷害,但終究是自家人,白景瑞迫切需要於美清給他出主意。


    於美清三言兩語便打消了白景瑞的顧慮:不管軍方還是警方,要的都是政績跟口碑,剿匪有功,除惡揚名,隻要白景瑞從這兩點入手,宣傳許攸寧跟沈涵飛的功績,便可確保軍、警絕對不會找白家的麻煩。


    白景瑞隨著於美清走進來,見舒瑤跟舒燕琬衝自己行禮,趕緊抬手製止:“沒想到投背山竟變成藏汙納垢之所,身為白家掌門人,自慚形穢啊!若知道會發生綁架的事,當日,我絕不會讓你離開白府的!零露聽說你被綁架後,恨不得立刻來看你!”


    “讓大爺、大小姐擔心了,舒瑤沒事!”


    “我聽說你繼父身體並無大礙,況且外麵也太危險,還是回零露身邊伺候吧!這幾日,沒你陪伴,零露整晚都睡不好,她還等著你給她做帽子,參加什麽宴會呢!”白景瑞邊說,邊跟於美清對視了一眼。


    讓舒瑤回白家,這也是於美清剛剛給他出的主意。


    先前,於美清隻知道沈涵飛對舒瑤有意思,但經過昨晚,她發現許攸寧似乎也蠻鍾情於舒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舒瑤能徹底為白家所用,可從軍、警兩方同時製約,倒不失是一顆好棋子。


    但白景瑞沒等到舒瑤的回話,舒燕琬倒是搶先開口了,“大爺!”


    她說著,就走到白景瑞麵前,“噗通”就跪在地上。


    “舒先生,你這是……”白景瑞知道舒燕琬在府裏學堂做先生,他不解地看著舒燕琬。


    “大爺,先前舒瑤在府裏得罪了二夫人,才引來昨天這麽大的禍事,現如今二夫人雖罪有應得去了,但大少爺、二小姐還在府裏,舒瑤若是回府,無顏麵對他們,可憐天下父母心,而我就舒瑤這一個女兒,求大爺可憐可憐我們母女,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舒燕琬本就不想讓女兒來白家做事,更何況剛剛她又聽方琦說,秋仁甫要來香城做警察局長,更堅定了她要帶女兒走的念頭。


    離開白家,離開香城。


    舒瑤自然也是不想再回白家的,聽到母親的哀求聲,她也跪在了白景瑞麵前,“舒瑤何德何能得大爺跟大小姐的抬愛,可正所謂孝道,樂其心,不違其誌,舒瑤不想讓母親替我擔心,求大爺放我離開白家!”


    母女兩人跪地不起,態度虔誠,模樣可憐兮兮,白景瑞微皺眉頭,抬眸看向於美清尋求答案。


    於美清沒料到舒燕琬會摻和進來,見母女倆態度一致,隻得朝白景瑞點了點頭,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現如今已經不能用工錢的事來強製舒瑤了。


    白景瑞隻得鬆口,“既然如此,我也隻好應了你們,但白家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敞開!”


    聽到白景瑞這番話,舒瑤長鬆了一口氣。


    舒瑤跟舒燕琬跟著白景瑞回到了白家。


    有白景瑞的吩咐,賬房先生沒有為難舒瑤,痛快地結算了工錢,舒瑤在還上白家的錢後,還結餘了五個銀元,舒燕琬前幾個月的工錢都被關三取走了,隻拿到了這個月的兩塊銀元。


    在結完工錢後,舒瑤便陪著母親去學堂收拾東西,許梅芳正在上課,母女兩人怕久留會遇到二房的人,沒跟她告別,便離開了白家,朝家走去。


    剛進胡同口,舒瑤就發現家門敞開。


    這是關三在家的信號,擔心結餘的五個銀元被他再要了去,臨進家門前,她彎下身子,把錢藏在了鞋裏,這才跟著舒燕琬進了院子。


    這院子是關三祖上留下的,院子不大,關三又懶,不知道打掃,長滿了雜草,正北四間矮房因年久失修看起來也破破爛爛的。


    舒瑤挑簾子進屋,卻見關三正躺在長椅上,斜著身子,見舒瑤母女倆回來,有些意外。


    “嗬嗬,都說你這死丫頭被土匪綁了,這不還好好的嘛!”關三躺在椅子上,懶洋洋地說。


    他話音落下後,又瞥見舒燕琬拿著包袱站在門外,當下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舒燕琬破口大罵,“你這敗家娘們,不好好在白家做工,回來做什麽!是不是讓我說中了,你跟那女人的事讓白家發現了,被白家辭退了!”


    一聽關三又在胡言亂語,舒燕琬惱了:“姓關的,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是我辭工不幹的!”


    “嗬嗬,真長能耐了,還說不得你了哈,前些日子打著罵著不回來,現在竟自己辭工了!”


    關三說著就要上手來拉舒燕琬的頭發,舒燕琬惱了,一把打開他伸來的手,並朝著他臉上狠狠啐了一口:“關三,你少作踐人,我這次回來,是跟你離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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