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胎已經徹底癟了,方向盤硬的好像被釘住了一樣,完全掰不動,車身也朝著一個方向傾倒。這車是跑車,底盤本來就低,輪胎一癟,底盤就幾乎蹭著地麵在摩擦,不要多久就會報廢。


    想開車調頭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花了一秒時間心疼了這輛新的保時捷,還沒開半天就被折騰成了這樣,然後我打開車門,往海邊的方向猛衝了過去。


    這兒一片荒野,往荒草的方向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這些人追上,但往海的方向跑,其實也是死路一條,兩條死路裏,我選了可以死得慢一點兒的。


    本來我懷疑這是一出有預謀的搶劫,現在更是坐實了這種想法。從碼頭的方向,跑上來十幾個卸貨的工人,一條線一樣往我逃跑的方向追堵了過來。我前後左右都被包住了,往任何一個方向跑都是死路。


    見跑不掉了,我索性停了下來,喘著粗氣等這些人圍上來了。


    “你他媽的再跑啊,還想往哪兒跑?臥槽!”


    在一聲謾罵中,我的膝蓋被鋼棍猝不及防地來了一下,我撲騰一聲單膝跪了下來。


    “我他媽的讓你跑!”


    狂風暴雨一樣的拳打腳踢落在我的身上,我蜷縮起來護住頭,被打得渾身酸痛,他們才停了下來。


    緊接著我被抓著頭發拎了起來,我看見一雙軍靴走到我前麵,我正要抬頭看清這人是誰的時候,那隻腳猛地對著我的腦袋踩了下來。


    “寧遠。”這人的聲音很沉,帶著一點兒高傲的輕蔑,雖然沒有用力大吼,卻已經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一字一字地說著我的名字,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膽兒挺肥,來港閘做什麽?”那人用腳踢了踢我的臉。


    聽他的聲音,三十幾歲不到四十歲的樣子,他一說話,周圍一片安靜,沒人敢插嘴,連呼吸都壓著力道。


    我早就聽說,龍哥在港閘挺狠的,手底下的人佩服他有能力,但也害怕他陰晴不定的脾氣。


    “你就是龍哥吧,這地方別人來不了?國中國?”


    我話剛說完,胳膊就疼得好像要被擰下來似的,我看不見是誰在對我動手,但這家夥完全沒留手!是想活生生地把我的胳膊擰下來,可我又掙紮不了。


    “等會兒。”龍哥這時候叫了停,我這才喘了口氣,胳膊好像斷了一樣疼,不過還能動。


    龍哥蹲了下來,一把抓住我的頭發,讓我抬起了頭。我看清這家夥的長相,很出乎意料,他長得挺清秀的,和我想得很不一樣。


    “你挺有種啊,可是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麵前狂。從你進了我地界,我就盯上你了。你在城東和康成的人鬧得天翻地覆,王劍鋒都縮在朝陽廠區不敢出來了,誰都知道楊家人懸賞要你倆的腦袋呢,你現在跑來我這荒不長毛的地方,別告訴我是來旅遊的。到底是來幹嘛的?”


    港閘區這地方,朝陽本來想在這裏買一塊地,後來多方考察了以後,還是決定算了。一來這兒的地都是工業用地,投資價值不高,而來龍哥在這裏很霸道。


    都是陽縣在生意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我們和康成鬧得不可開交,這件事傳到龍哥的耳朵裏不意外。但他今天設了陷阱抓我,絕對目的不簡單。


    隻是,我不清楚他到底是衝著朝陽來的,還是想要討好康成,或者是已經和康成結盟了。


    不管哪一個,都對我不利。


    “開車從這兒路過也不行?龍哥你不用想這些借口了,明人不說暗話,楊旭給了你多少好處?”


    “小子想套我話啊,你看我像傻子麽?”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不上當,我心裏有了一種更不好的預感,這家夥這麽聰明,肯定知道抓了我以後會引火燒身,他和楊子昂不一樣,沒有愚蠢的勇敢,既然他料得到結果也要抓我,必定圖謀者甚大。


    我抻起脖子,看著龍哥的臉,克製著心裏的憤怒,道:“王劍鋒知道我來港閘了,如果我天黑之前還沒回去,他一定會找來這兒的。”


    我心裏並不希望王劍鋒來救我,眼前這個狂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我這麽說隻是嚇唬嚇唬龍哥,不過我知道朝陽不會放任我不管。


    “威脅我?”龍哥笑了一下,站起來拍了拍手道,“帶走吧,先別放在這兒晾肉了。帶走等王劍鋒來找你。”


    兩個人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我的腿被打得生疼,站起來的一瞬間差點沒站穩,這兩個人沒打算等我,直接拽著我的胳膊,拖著我就跟上了龍哥。


    遠處的碼頭上傳來了歡呼的號子,我這時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獵物,被一群未開化的野人給抓住了。


    雖然是同一個縣城,可港閘和城東的差距就好像兩個世界一樣。城東高樓林立,各種集體公司,可港閘區,就好像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小鎮,除了海岸邊那些高大的重工機器外,一切都透著一股衰敗和不發達的感覺。


    龍哥不出聲,跟在他身後的小弟也不敢說話。我被拽得邊走邊趔趄,頭頂上毒辣的太陽曬得我渾身是汗,頭暈眼花。但我還是努力集中精神,在盤算著這家夥到底要幹嘛。


    他的目標是什麽?


    他等王劍鋒,難道他的目標是王劍鋒?!


    五年來,一直有人要殺王劍鋒,雖然一直沒有得手,不過不代表這個威脅消失了。對方一直藏在黑處,暗處,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王劍鋒下手。


    要是龍哥的目標是王劍鋒,那這比我剛才的三個假象更他媽的可怕!可我現在也沒辦法通知王劍鋒。我隻能安慰自己,劉小虎跟著他呢,不會有什麽事的。


    “給我進去,老實待著。”


    我被關在船塢的一個漆黑的小房間裏,這群人並沒有限製我的行動,但房間裏漆黑一片,連一盞燈都沒有。


    我拍了兩下門,外麵無人應答,我也就沒費力氣喊了,這一整個碼頭都是龍哥的人,我喊了也是白費力氣。


    他們沒有給我吃的,也沒有給我水喝。我估計他們是不會讓我餓死的,所以關押我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天。不過死亡的恐懼還在其次,我更擔心的是王劍鋒。


    龍哥究竟要對王劍鋒做什麽?!


    我被放出來得比我自己想得更早,晚上九點鍾的時候,有人打開了鐵門讓我出來,此時外麵已經漆黑一片。這兒光汙染少,抬頭能看見大片的星星。


    “讓我見龍哥。”我焦慮地說。


    我很擔心,這個時候王劍鋒已經上當了,我必須要知道事情到底已經發展到了哪一步了。


    不過,這些人半句話都不跟我說,而是把我推到了碼頭上,碼頭上有一張木頭凳子。


    “坐!”


    我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按,一屁股坐了下來,現在我是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嘛?他媽的,半夜在碼頭弄張椅子給我坐,唱大戲麽?!


    我坐下後,這兩人就用鐵鏈子把我給捆了起來,捆得很結實。


    我啞然失笑:“你們這麽多人圍著,還怕我會跑了?是太看得我呢,還是太看不起自己呢?”


    捆我的男人剃了個光頭,切了一聲,沒興趣回答我這個問題,另一個眉眼看起來和善點兒的家夥笑著說:“你還笑得出來啊,一會兒你哭都哭不出來了。”


    “新仔,別跟他多廢話。”


    光頭喊了一聲,新仔就縮著腦袋,跟光頭一起走了,留我一個人在碼頭上。


    這他媽的到底是搞什麽?要打要殺先說一聲,留我一個人在碼頭喝西北風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大概過了一刻鍾左右,我被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時候,我看見遠處走來兩個男人,高個子一點兒的看見了我,快步上前,矮個子一點兒的還是悠閑地跟在後麵。


    我看清了高個子那人的長相,心裏一直驚恐,大喊:“鋒哥!”


    王劍鋒果然來了,可劉小虎怎麽沒來?!


    王劍鋒回頭怒視跟在身後的龍哥,抬手就是一個巴掌:“你他媽的,給老子放了我兄弟!”


    這一巴掌打得我眼珠子差點兒沒蹦出來,要不說鋒哥天不怕地不怕呢。


    更讓我吃驚的是,龍哥竟然不生氣,反而嘿嘿笑了一下,摸著自己紅腫的臉,然後頂風點了一根煙。


    “二弟,你說有意思沒意思。我是你親大哥,你不認我是兄弟,寧遠和你一毛錢血緣關係都沒有,你倆都快把他當王家人了。我今天請你來,就是跟你辯辯這個道理的。”


    “我們家的事跟外人沒關係!”


    “是啊,外人冒充我們王家人,我殺了他,你沒意見吧。”


    臥槽,我差點沒當場噴出一口老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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