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反應是,他是編出來騙我的。我姓寧,編出這種謊話最能讓我震驚。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走著瞧吧。”


    我道:“那我怎們到現在還沒死?看來你失職了啊,難怪殺門要除掉你,嗬嗬。”


    原羽道:“要不然我說你命大呢,大當家的沒有答應。三個人,各出一千萬買的命,大當家的沒有答應,我當時就很好奇啊,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失聲笑道:“你搞笑呢吧,你們大當家的怕不是算不了賬吧。有人花三千萬買我的命,他不答應。扭頭就答應楊旭的要求。他還不如答應了呢,順手收三家的錢。”


    原羽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種市儈商人,不懂江湖的事。有的錢有命拿,沒命花,當家人不願意摻和。嗬嗬,殺你,就算是賣寧家人一個麵子,錢,萬萬收不得。”


    “沒憑沒據的事還不是任你胡說,我怎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假的。再說了,真像你說的,你們當家的不敢得罪人,那就不可能答應楊旭殺我,隻要我死在你們手上,你們就得罪人了。”


    “我們當家的不是怕得罪人。江湖之上有廟堂,江湖再大再遠,也不能摻和廟堂之中的事。否則,這就不是我殺門一門一戶之事,而是整個江湖傾覆之事。”


    我聽得發愣,真想罵一句是不是欺負我沒讀過大學?這話說的九曲十八彎,說了半天和沒說差不多。


    “行了,無法考證的事兒,你說了我也不信。你閉上嘴,好好養傷,我想不拖著一個傷員到處跑。”


    嘴上是這樣說,我心裏卻沒有這麽平靜。


    本來我對自己的姓毫無興趣,如果可能,我甚至想改個別的姓,隻要不姓寧就可以了。


    如果不姓寧,我也不用受那麽多的苦,也許現在考了大學,在那個寫字樓裏當一個普通的白領,掙得不多,不過回家有熱飯熱菜。


    盡管媽爸可能嘮叨,爸爸會嘮叨我不上進,我媽會催我結婚,而我愛慕的女神——可能是孟甜吧,她永遠不會看我一眼。在她嫁給某個有錢人的時候,也許我也會像其他男人那樣,嫉妒地誣陷她是貪財,也可能我會一身都鬱鬱不得誌。


    可是,我也不用一睜眼就為自己的性命擔憂,擔心自己今天會不會橫死。


    這個姓,都他媽的怪這個姓!


    如果有機會,我真想看看,和我同樣姓寧的那群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是像原羽說的那樣六親不認,冷血無情,還是像我從小認為的那樣,就是不負責任,沒有感情的王八蛋!


    但我不想讓原羽知道,這個殺人魔,被他知道了準沒有好事。


    我幹咳了一聲,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道:“說正事吧,我摘了無線電也不會是為了跟你嘮嗑。有些事不能告訴你哥,你們到底要找小葉子幹嘛?”


    “這個不能告訴你。”


    原羽把眼睛一閉,真的不再說話,那副你能把我怎麽樣的表情,特別欠扁。


    我現在有點兒後悔,早知道就先不把藥給他,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幾分力氣,我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


    想來想去,我都想不到能對付他的辦法,這件事隻好先作罷。


    “你要去哪裏?”


    我覺得好笑道:“你不會一個人還怕黑吧,我要出去看看。我剛才真的看見康成的貨了,如果真是個陷阱,不用做得這麽逼真,我們進入碼頭以後,就等於進入陷阱了。”


    我始終覺得,這個陷阱過於逼真了,以至於很不想是個陷阱。


    如果隻是一個單純的陷阱,在我和原羽進入了碼頭之後,就應該立刻收網,何必等我們藏身在碼頭中,很難找到的時候在費盡心機來找我們呢。


    原羽抓著我的肩頭:“你出去就是死。”


    “不至於,他們要殺的人是你啊。”


    “你以為他們抓到了你以後不會殺你?你太想當然了。”


    “要是他們抓到了我,我向他們承諾帶他們來找你,你就又能多活一會兒了麽。”


    原羽一愣:“你……”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開玩笑的,你躲好,別拖我後腿就行。”


    “你帶他們來也無妨,我原羽說話算話,三天之內不準你死,任何人都不能讓你掉一根頭發。現在不管你去哪裏,我必須跟著。”


    我心想,那我這三天是不能剃頭發了,要不然你還不得愁死。


    原羽已經能動了,也能正常走路了,隻是我看他臉色還是蒼白的,原羽跟我解釋現在傷口還是疼,隻不過血已經止住了。


    “葉野這藥方實在太神奇了,皮門的醫術比現代醫學還厲害。”我不禁感歎了一句。


    走出了配電室,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我們就不敢大聲說話了,就怕會被來來往往的巡邏的人聽見。


    “葉野不是皮門的人。”


    “什麽?”我忍不住驚呼,然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雖然葉野說過,自己不是皮門的人,可我一直以為那隻是他和皮門之間有過節。葉謹言是皮門未來的當家人,我自然以為葉家就是皮門的掌門家族。


    “葉僑是皮門的人,可是葉野不是。葉僑當年是皮門的二當家,後來皮門發生內鬥,一夜之間皮門總舵被人血洗,葉僑的親爹在那之後就鬱鬱而亡了,這件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王笙沒有和你說過?”他一愣,“哦,也對,葉僑就是被王笙給氣死的,王笙怎麽會告訴你這件事呢。”


    我腦子裏一團亂麻,感覺理不清的事太多了,我問:“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也不是秘密,皮門血案中,葉僑的女兒失蹤不見了,她的屍體沒有被發現,而行蹤也一樣消失不見。葉瀾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醫學奇才,據傳說當年的皮門血洗案件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葉瀾失蹤以後,葉僑找了她很久,但是一直都沒能找到她。忽然有一天,王笙拜訪葉僑,王笙走後的當夜,葉僑就上吊自殺了,據說,葉僑是被王笙給活活氣死的。從那以後,皮門就沒有了當家掌門人。


    葉野這小子,從小就不願意待在江湖,他是中科院的院士,算是官家的人。自古江湖歸江湖,廟堂歸廟堂,江湖大,廟堂遠,這兩者是絕對不能摻和的,這也是江湖這麽多年還能存在的原因,也是廟堂還沒有被江湖把控的原因。所以葉野絕對不是皮門的人,除非皮門像是灰飛煙滅。”


    我很震驚,那段過去竟然是這樣的。


    原康說的妹妹就叫葉瀾,這人應該就是葉僑的親身女兒,那個傳說中的皮門奇才。


    不知道原羽對知不知道葉瀾的下落,我試探性地問:“那葉瀾人呢?”


    “再也沒人找到過她。前幾天我想找她,我和我哥聽說她在少林寺,所以我們一起去了少林寺,但是我沒見到她的人。”原羽的神情暗淡了下去。


    我道:“那小葉子就是葉瀾的兒子吧。”


    “方丈把小葉子報給我看到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葉瀾的兒子,長得太像了,他倆的眼睛一模一樣。”


    我一回頭,看見原羽好像放空的眼神,望著黑暗在回憶著什麽似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我問:“你和葉瀾很熟?”


    “對。”原羽點了點頭,“我們小時候住在孤兒院,她經常來看我們。我們生病了,她給我們藥。有一次我差點兒被街上的惡霸打死,是她把我給治好了。”


    寥寥幾個字,可我都能聽出他對葉瀾深刻的感情。


    我忽然明白了,原羽和原康兩個兄弟為什麽要找到小葉子和葉瀾。


    就好像我對孟甜的愛慕,一個四六不懂的小男生對人生中第一個女神的牽掛,這個女神還又善良又溫柔,男人可能一生都放不下這樣的女人。


    我長歎了一口氣,原羽還是望著黑暗在放空,我倆同時停了下來。


    “你要找到小葉子,因為小葉子身上有葉瀾當年引起了皮門血案的那樣東西是麽?”


    原羽道:“你很聰明。你是猜到的,還是你知道什麽?”


    “我猜到的。”


    “那你很聰明,不過聰明是容易惹來殺身之禍的。”


    我正想問他又胡叨叨什麽呢,原羽就抓著我的衣領,把我拽到了一邊,然後衝著他剛才一直在盯著的黑暗的角落,朗聲說:“師兄,從燕城到這裏也不算近,你千裏迢迢趕來殺我,難道就躲在角落裏,打算一聲不吭麽?”


    我心說他瘋了吧,這兒哪裏有人。


    就在這時,剛才看起來明明空無一人的黑暗中,竟然走出了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影。


    這人穿著黑衣黑褲,臉上蒙著黑色的蒙麵,剛才躲在黑暗裏,我完全沒注意到,隻當那隻是一塊黑影。


    “正說道精彩的地方,我怎麽能打斷呢。皮門未來的當家人,這個好料被我弄到的話,這個月的業績可就滿了。師兄和你不一樣,師兄有兒有女的,還要掙錢養家糊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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