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嚇懵了。


    按照我的感覺,這地窖少說有一年沒進來過人了,裏麵的空氣都腐爛了,人在裏頭根本不能生存,用不了幾天就會憋死。


    當我聽見那個很輕的人的聲音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我聽錯了,可是那個聲音很真實。


    我立刻抬頭問就在我頭頂的葉謹言:”你聽見了?“


    雖然在黑暗中看不見葉謹言的表情,可是從他微帶哽咽的聲音中,我能聽得出來,他很激動。


    難道這個人就是他要找到的人?


    這就非常奇怪了。


    葉謹言在這個世界上認識多少個人?


    和他最熟悉的就是王笙了,除此之外,他對他的親媽親爹都不熟悉,和他親媽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屁孩,可能還不記事,更別說他親爹王劍龍了,我懷疑他見都沒見過。


    是誰能讓葉謹言這麽激動?


    且不說王劍龍還活著,就算王劍龍真的讓人給害了,一個七歲的孩子知道什麽是殺父之仇麽?聽葉謹言這激動的樣子,這底下的人不是初戀女友,就是殺父仇人。


    可是這兩個他都沒有。


    如果說這底下的人是葉瀾,葉謹言的親媽,那倒還說得通。


    七八歲的孩沒見過親爹,但是不可能沒見過親媽,這底下要是他親媽,他激動一下倒也正常。


    但是葉瀾生了心髒病,現在在原康那裏,這事就奇了怪了。


    葉謹言雖說早熟,但那也是智力上的,他的人生經曆不過就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底下的人到底是誰。


    隔了一會兒,葉謹言才說:”我好像也聽見了什麽,叔叔,有人被困在這裏了,我們下去看看吧。“


    我在黑暗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現在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扮豬吃老虎了,他明明自己就想下來嗎,現在還裝出一副是為了救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這小子真的很不得了,我見他第一麵隻是覺得他早熟,後來越來越發現他早慧。現在不一樣了,他給我一種陌生而又恐怖的感覺,在他的身上一定藏著一些沒有告訴我的事,這些事的真相很可能會讓我無法接受。


    既然下來都下來了,我也很想知道,這裏頭到底有著什麽秘密。就算是葉謹言不說,我也會想要弄清楚這裏麵到底是怎麽回事的。


    底下太黑了,我的腳感覺沾到了地麵,地麵非常黏糊,一腳踩下去,得用點兒力氣才你拔起來,也不知道地麵上都是些什麽,我們走路都帶著聲音,就算是想小心一點兒不弄出聲音來也不可能。


    而且底下的氣味非常臭,葉謹言摸著黑遞給我一顆藥丸,叮囑我含在舌頭底下。


    我被嗆得眼睛裏都是眼淚,頭暈眼花,根本無法思考,也就更顧不上去是想葉謹言遞給我的是什麽,直接就往嘴裏塞,隻要現在能讓我舒服點兒,砒霜我都吃了。


    皮門的藥丸子果然有點兒門道,一顆藥下去,難受的感覺不見了不少。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感覺臉上癢癢的,好像是有非常輕微的風吹著我的臉。


    我驚訝道:”這底下竟然不是一個密閉的房間,這底下有通風口。可是有通風口怎麽會這麽臭,這味道好像憋了很多年一樣。“


    ”可能上麵的鐵門封得太緊了,所以空氣不流通,就算有通風口也沒用。而且這氣味一半是腐氣,另一半是甲醛。“


    ”甲醛?“


    我說這味道怎麽這麽熟悉呢,這不就是家裏裝修好了以後,大半年都散不掉的味道麽。


    我摸著黑,跟葉謹言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跟原康練過一段時間拳以後,我的五感敏銳了很多,我可以確定剛才那個聲音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覺,葉謹言也聽見了,憑著剛才聽到人聲的方向,我往那兒走去。


    我嘀咕道:”這地窖裏又不用裝修,哪兒來的甲醛。“


    葉謹言道:”我也不清楚。不過味道這麽重,不是裝修出來的甲醛,應該是一大缸甲醛溶液揮發出來的。“


    我冷笑道:”嗬嗬,小子,在這兒別跟我裝逼,我沒讀過大學,你也沒讀過,說人話。“


    葉謹言道:”你怎麽讀過大學是你不行,我沒讀大學是我年紀沒到,你真的要和我比麽?我才七歲。“


    我沒好氣道:“知道自己七歲就老實點兒,你再聰明也沒用,我真要揍你,那就是打小孩。”


    “就是福爾馬林,用來泡屍體的,味道這麽大,不會是裝修材料的味道,這麽大味道的裝修材料怎麽可能拿出來賣呢。這下麵有一個福爾馬林池。”


    我平時覺得自己的膽子挺大的,但是在這一刻,我真的打了一個機靈。


    這烏漆墨黑的地底下,有一個福爾馬林池子!那可是泡死人用的,可是剛才我很明顯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不想在一個比我小那麽多的小孩麵前露出膽怯的樣子,但是各種奇葩的念頭止不住地往我的腦袋裏湧。


    我現在就一個念頭:我他媽的是不是撞鬼了?


    我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偏偏這該死的地下室一點兒光線都沒有。現在我感覺,我和葉謹言就好像鬼片裏那種送死的角色,明明知道現在在幹的事兒是作大死,可就是忍不住要往前走。


    這地窖非常大,我的手摸著明顯沒有裝修過的水泥牆,然後雙臂展直了,果然摸到了水泥牆的另一邊。


    ”這是一條走廊。“我道,”這是通往哪裏?“


    葉謹言沒說話。


    我知道,這小子要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我現在越來越弄不清楚了。


    不過,這倒是讓我很驚喜,至少這個地窖有另一個出口,也許遇到了什麽事,我們還可以從這裏逃生。


    這樣一想,我的心就放了下來,繼續往前走。


    但是走到了一半,我們就沒辦法繼續往前走了,先是葉謹言哎呦了一聲,然後我也撞到了什麽東西,不得不停了下來,我用手一摸,是一個鐵柵欄。


    “到頭了,前麵走不過去了。”


    葉謹言本來是走在我的後麵的,但是不知不覺地就走在了前麵,他狠狠地一腳踢在了柵欄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我嚇了一跳,這小子忽然發瘋,我根本沒什麽準備。


    走廊裏又空又安靜,這一聲動靜非常大,本來我們大氣都不敢喘,這回卻好像是在敲鍾一樣。


    我忙摸著黑去抓這小子,這小子掙紮著還要踹第二腳。


    “你他媽的瘋了!”我壓低聲音罵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你會把人都引過來的!”


    “你放開我,這柵欄很多年了,我猜也應該鏽了,我們想想辦法,肯定可以過去!寧遠,你想象辦法,我都到這兒了。”


    我一下子傻眼了,愣了兩三秒,然後我衝他低吼:“你他媽的瘋了,這柵欄的鐵杆子至少有一根指頭那麽粗!走,跟我走,這地方過不去!”


    葉謹言還想再過去,可他也知道我說的不是開玩笑的。


    黑燈瞎火的,我們連一盞手電都沒有,這麽粗的鐵柵欄我們怎麽過得去。


    我的心往下一沉,不過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殺門的會館底下,不可能有這種四通八達的地道。如果真的有,那梁橫也不會放心地把我們就扔在這個房間裏,他隻是自大,又不是傻。


    我這種葉謹言的衣領子,拽著他往回走。


    剛才他那一下動靜特別大,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聽見,如果讓人聽見了,那很快就會有人來我們這個房間。


    葉謹言掙紮了幾下,我聽見他咬著嘴唇哽咽的聲音,但艱難地把哭聲都咽了下去。


    “你別亂折騰,一會兒再想辦法,先離開這裏!”


    我推著葉謹言讓他往上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爬上梯子的時候,我好像聽見有人歎了一口氣。


    鐵柵欄的對麵有人,這假不了,可是是誰被關在殺門的地牢裏,而葉謹言拚了命也要去救呢?


    我對江湖的事不熟悉,實在想不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好不容易爬出了地窖,就在我要鑽出去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我的臉色頓時煞白,現在這房間裏亂七八糟的,地毯還沒有恢複原位,桌子和椅子都是亂得,地上還躺著多出來的一個林道閔,這個時候有任何人進來,我們當場就露餡了!


    門的把手已經被外麵的人轉動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心理隻剩下一句: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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