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博彥並沒因著她的詛咒而惱怒,而是輕笑出聲:“何必呢,費那麽大氣力,那麽久的時間去恨一個人,不累嗎?值得嗎?”


    “確實很累,也不值得。但,你知道我,得不到了,就一定毀掉,絕不希望被別人擁有。”


    “你盡情的恨吧,隻要你高興。在後天我就上手術台了,或者因著你的詛咒不能活著下來,如果那樣能減輕你心頭的恨,我願意。”


    簡小蝶幾乎是嘶吼著出聲:“不……”


    然後淚流滿麵,抱著肩嚶嚶啜泣,呢喃著:“你要你活著,你要你活著比我久,健康長壽,隻有那樣我才能成為你心頭用不能抹去的傷,那樣我的詛咒才有意義,你怎麽可以這麽早死去。”


    此時的簡小蝶無害又孩子氣,那劇烈顫抖的雙肩看的盛博彥心疼,有種衝動很想過去給她一個擁抱,她或許會因著這個擁抱感到溫暖,畢竟她愛自己的心不假,也值她一個擁抱,但一雙腿似灌了鉛,怎麽都挪動不開走向她的腳步。


    遠遠看見負責簡小蝶的小護士朝這邊走過來,盛博彥小聲提醒:“有人來了。”


    簡小蝶抹了把臉,抬眼望過去,小護士正急衝衝的朝這邊走來。


    小護士氣喘籲籲的站立在他們麵前,氣惱的瞪著盛博彥說:“你怎麽不經允許就把她帶出來?她剛來病情還不穩定,所以不能隨便走動,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負責得了嗎?太不像話了。”


    盛博彥認錯態度良好:“對不起,我是想帶她出來透透氣,是我考慮不周,下不為例。”


    小護士還挺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也沒下次了,像你這樣違規就該禁止入內。”


    難得的見麵,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雖然她很不願意這樣想,但誰也不能改變事態發展,就這麽被小護士給毀了。


    簡小蝶心裏這個惱,見她還對盛博彥不依不撓,索性借著發瘋修理她一頓,猛地起身來到小護士麵前,抬手一把扯住她的頭發,另一隻手就揮動著打過去,邊打嘴裏還邊念念有詞:“不許欺負他,你為什麽欺負他,壞蛋,打死你壞蛋……”


    簡小蝶突然的舉動,盛博彥怔愣一下急忙站起身,過來阻攔,雖然小護士態度惡略些,但也不至於遭受這樣的毒打。


    一把抱住簡小蝶,禁錮住她的揮舞的手臂:“住手,別打了,她沒欺負我,她不是壞人。”


    簡小蝶一臉無辜,順勢靠在盛博彥懷裏:“她不是壞人?”


    盛博彥點頭:“不是,她帶你回去休息,聽話,跟她去吧。”


    說著,輕輕將她的身體推開。


    簡小蝶聽出了盛博彥的話,順從的跟在小護士身後往大樓走。


    兩米之外停下腳步轉身看過來,臉上帶著正常人的笑,跟他揮了揮手。


    盛博彥也抬起手對她揮動一下,都心裏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


    離開精神病院,盛博彥並沒有因為了結了一個心願而感到一絲輕鬆,反而越發沉重。


    曾經的猜測得到證實,知道了真相,他卻不能像上次那樣決絕。


    坐在車裏,再次看向那棟灰蒙蒙的大樓,在那裏度過漫長的一輩子,還有比那樣更殘酷的事嗎?


    在上手術台前,他還有一個最想見的人,那就是喬沐雨,隻是幾天前就微信發過去一直都沒回複,便撥打了她的手機號,居然是停機狀態,於是開車去了她居住的地方,下車來到門前按門鈴,等了半天都沒人出來開門,探頭往裏看看,整個小院子都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無奈再次坐回車裏,在手機通訊錄中翻找,目光落在盛一倫的名字上停留片刻,最終放棄,撥打了董健的手機。


    喬沐雨和孩子已經出院,董健把他們安頓好,喬沐雨就催著他回去,為了她和孩子,他已經投入太多精力和時間,她不能再拖累他了,而且她和寶寶都很好,伺候月子的事有月嫂和阿姨,他一個大男人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就算喬沐雨不催促,董健也不能再留下了,盛博彥的手術迫在眉睫,他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這個手術生死攸關,所以半點都馬虎不得。


    行駛在回城裏的路上,就接到盛博彥的電話,他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最近有沒有見到喬沐雨。


    董健當然知道他問這個的原因,一定是找不到,才把電話打到這裏來問詢,這早在他預料之中,所以也早已經想好怎麽回複。


    思忖了一下,最終打消心裏的衝動把他喜得女兒的消失告訴他,而是說:“她很好,你放心吧。”


    盛博彥怎會因為這簡單幾個字而放心,繼續追問:“我打她手機是停機狀態,微信不回,她的住處也沒人,她真的沒事?但為什麽會像突然間憑空消失了一樣?”


    董健按事先準備好的話回:“前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她身心俱疲,想在一個清淨的地方待一段時間,所以不想和任何人聯係。”


    “那是哪裏?”


    “我不能說,你放心那裏是我安排的,一定會保她和孩子安全。”


    “其實……”盛博彥很想說在上手術台前再見她一麵,因為他怕自己不能活著下來,但後麵的話又生生咽下去,她一個孕婦,現在最重要的是安心養胎,他怎麽可以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再去打攪她的平靜生活。


    “什麽?”


    “沒什麽。她好,就好。拜托你好好照顧她。”


    董健知他在擔心什麽,安慰道:“別這麽悲情,你要相信我的醫術。”


    盛博彥輕笑:“我當然信得過你。”


    “那就別著那麽多,調理好心態迎接手術。”


    “好,聽你的。”


    兩個男人默默掛斷電話,無論作為朋友,還是醫患關係,其實彼此的心都很沉重。


    一個年輕的媽媽獨自帶著尚在繈褓的嬰兒踏上一段未知的而陌生的路程,是相當瘋狂的一件事。


    但,喬沐雨憑著年輕無所畏懼,在出院後就悄悄規劃好了行程,出了滿月,就悄悄收拾行裝,那天趁著阿姨去買菜的功夫,留下一張紙條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阿姨買菜回來發現桌子上的紙條,看明白上麵的內容慌了神,馬上撥打了董健的電話。


    董健撥打喬沐雨的電話已經是關機狀態,聽著提示音他異常慌亂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心裏清楚在他的聯係人中已經把他拉黑,她是要斷的幹淨,徹底斷了和所有人的聯係。


    盛一倫的電話打進來,看著屏幕上他的名字,董健皺起眉。


    盛一倫那次隻跟去了醫院,所以喬沐雨出院後具體住在哪裏他並不知道,有心去卻不知道位置,就再沒去過,便經常會跟董健打探她的現狀。


    這次打來,董健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問什麽,鈴聲想了片刻後才無奈的接起。


    果不其然,盛一倫的第一句話就問:“她怎麽樣?孩子好不好?”


    “應該還好。”


    “應該?”盛一倫強調了應該二字,覺察出哪裏不對,尤其是董健的口氣,那種挫敗感讓他很不安:“什麽意思?”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帶著孩子離開了。”


    聽到離開二字,盛一倫心裏莫名的慌:“離開了?去哪裏?”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


    盛一倫頓時急了:“那就快去找啊。”


    董健歎口氣,他又何嚐不心急:“人海茫茫,天地之大,一點線索都沒有,要去哪裏找?”


    一句話點醒盛一倫,確實人海茫茫,世界之大,要找一個人就相當於大海撈針,沉默了片刻說:“你想一想她有可能去哪裏,我也需要冷靜一下,或許喬奶奶那裏會有什麽線索。”


    董健忙提醒:“老人家年歲大了,沐雨離開的事不要驚動她。”


    “放心吧,我側麵打探,不會說出實情。”


    盛一倫借著關心喬老太太的身體,想要打探喬沐雨的下落,但喬奶奶的回答讓他很絕望,她對喬沐雨的其他也一無所知,所以這個電話也隻得到了她位於鄉下老家的地址。


    抱著一線失望開車按著地址找去,老家的住宅院落門緊鎖,向鄰居打探,並沒人看見喬沐雨來過,那扇門自喬奶奶被接走後就再沒被人打開過。


    僅存的一線希望破滅,盛一倫一心絕望連夜開車趕回。


    盛博彥的手術很成功,至少暫時保住了他一條命,後續的一些問題需要好好調理。


    出院後,盛博彥才得知,在他手術的第三晚簡小蝶所在的精神病院發生了一場火災,深夜,都在睡夢中,所以死傷慘重,死亡人數過半,事後核查,簡小蝶就在死亡名單之內。


    逃脫了法律的製裁,卻沒能逃過死亡的厄運,或許冥冥之中那些冤死的亡魂不肯放過她吧!


    盛博彥想對她而言這樣也算解脫了!


    在同時,也得知喬沐雨已經給他誕下一個女兒,伴隨著喜訊就是她們母女倆現如今去向不明,失去聯係。


    就算他的心髒得到修複,但這樣的大喜大悲,心情跌宕起伏,也有些消受不起。


    但,這也是不可逆轉的事實,他日後要做的是想辦法去尋回她們母女,無論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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