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巧?是認識的人?”


    許久不見,趙棗兒與舒碧雲親熱地挽著胳膊,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不時朗聲笑起來,像兩隻雀躍的鳥。兩人彼時已經在y市,y大附近的一個小奶茶店裏兩人以前是這裏的常客。


    “是啊,”舒碧雲再次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可能是f市太小了,而且跟那戶的女主人居然是那個有名的女作家,咱們以前還讀過她的作品呢。”


    “是她呀,哇——”舒碧雲一提,趙棗兒便想起了,那位女作家的作品伴著她們度過了高中時光,青澀的、微甜的各種故事和情緒恰到好處地把握住了那個年齡段的少女,盡管後來不少人批判這位作家對青春的含義過分解讀,但依舊改變不了無數少女曾經在夜裏含淚品讀的事實。“要簽名了嗎?”


    舒碧雲笑著搖搖頭。“忘了。”


    “那她跟那位教授是夫妻?”


    “不是,”那日舒碧雲在五樓住戶家裏遇見的熟人,實則是趙可喜的班導師——林歸於教授。“兩人是朋友,所以才覺得巧,突然就遇見了。聽說林教授沒有結婚,我還一直覺得奇怪。”


    打量著好友的神色,趙棗兒覺得有些稀奇:“很少看見你對某個人這樣讚不絕口呀?這教授很帥?”


    “比不上你師父。”舒碧雲故意揶揄,看著趙棗兒囧囧的表情,忍俊不禁,“不是帥,就是氣質,渾身透著一種‘仙’的範兒,學曆非常高,待人溫和有禮,我前前後後遇到過他幾次,他在學生中的好評如潮,下個月我們報社要做個關於校園人物的專訪,我打算回頭問問他方不方便。”


    “專訪?趕在這種時候?馬上就要跨年了,這個專題合適嗎?”


    “別提了,我也是這麽想的,但主編覺得年底了就該搞些人物事跡,”舒碧雲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全身都透著嫌棄,吐槽了報社主編和同事幾句,話鋒突然一轉:“但也還行吧,希望林教授能接受專訪。”


    “你是不是太喜歡這個教授了?”知道好友向來喜歡年紀大些的大叔,趙棗兒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問出口,“那啥、就是,emmm......”


    “就是啥?”舒碧雲湊近趙棗兒的臉,“嗯?說清楚?”


    “不不不,不說了。”趙棗兒嬉笑著往後躲,拉住舒碧雲準備撓她癢癢的手,連忙討饒。


    “放心啦,”舒碧雲當然知道趙棗兒在開她的玩笑,便也玩笑著逗了逗她,“林教授年紀都趕上我爸了好嗎,就是他個人魅力十足,你要是見過他,你就會懂了。”舒碧雲說著,又忍不住誇道:“真的超有耐心!人超好!”


    看著好友亮閃閃的眼睛,趙棗兒欲言又止,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問出口,反而是舒碧雲受不了她這幅吞吞吐吐的樣子,長臂一伸,攬住趙棗兒的脖子,“要說啥,快說!別磨磨唧唧的,跟我還兜半天圈子。”


    “沒,我就是想說,”被舒碧雲以鎖喉術鎖住脖頸,趙棗兒一股腦把話倒出來,“我覺得吳警官可能喜歡你——”


    “切。”舒碧雲鬆開趙棗兒,看著遠處某一點,興趣缺缺的樣子:“你覺得有什麽用,他又沒親口說。”


    “嗯——?”趙棗兒拉住舒碧雲:“有情況!”


    “沒有!”舒碧雲立刻否認,而後趙棗兒炯炯的目光下改了口:“有也......未遂。”


    “啊啊啊啊你快說!”女孩子之間必定會提到愛戀的話題,這是少女心經久不衰的重要因素,趙棗兒調動全身的八卦雷達,努力探索消息:“不許瞞著我!”


    “沒有瞞你......”舒碧雲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漆黑的眸底染著不易察覺的落寞。舒碧雲從小到大就是公認的好看,性格也開朗,追求她的人絡繹不絕。說出來可能沒人會信,但舒碧雲確實一場戀愛都沒談過,她戲稱自己“沒有男人緣”。


    麵對各種善意或惡意的猜測,舒碧雲一直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她不著急,在大多數女生渴望戀愛的時候,她選擇等待,等待一個真正讓她心動的人。舒碧雲認為,愛情裏沒有將就和隨便,一頓飯尚且要認真對待,更何況是一個人——一個要相伴走很久的人。吳浩霆的出現,確實與別的人不一樣,他讓舒碧雲有了想要戀愛的衝動,但舒碧雲也很冷靜,不為感情衝昏頭腦,所以在明晰兩人都彼此有意後,舒碧雲變得更為鬱悶。


    “他什麽都不說,是想要就這樣曖昧下去嗎?”舒碧雲看向好友,問得很認真。


    趙棗兒知道舒碧雲問得不是她,能給舒碧雲解答的人隻有吳浩霆。“可能有什麽理由吧......”趙棗兒為吳浩霆說好話。


    舒碧雲搖搖頭,“如果是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他應該說出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怎麽能一個人替我做決定?”


    “你們最近聯係嗎?”


    “他好像很忙。”舒碧雲又一次無意識地解開鎖屏,沒能看到想要的新消息,又鎖上手機,捏著吸管攪動奶茶,看著杯子裏淺淺的漩渦,出了會神。


    “對了,上次去調查那個女研究生跳樓的事還沒有跟你說呢,你聽莊先生說過嗎?”


    “沒有,完全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趙棗兒小口品著鴛鴦奶茶,“結果怎樣?”


    “結果我也不知道啦,吳浩霆最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才想著問問你呢。”看趙棗兒一副茫然的樣子,舒碧雲坐直身子,打起精神,“那姑娘姓祝,叫祝朗,說起來跟姚甜的情況還是挺像的,家境貧困,長得好看,學習很努力。”


    “那為什麽會跳樓呢?確定是自殺嗎?”


    “是自殺,當時也調查了很久,沒毛病。”舒碧雲從手機裏找出一張照片:“這就是祝朗,長得真的挺漂亮。她死的時候有監控,清楚地拍著了,自己下去的。”


    接過舒碧雲的手機,趙棗兒看著屏幕上眉目清秀的姑娘,思索著祝朗和姚甜、林山奈三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但是蹊蹺的地方也有。”舒碧雲向右滑動相冊,圖片上是一張匯款明細:“祝朗死前往家裏匯了一大筆錢,有一段時間她早出晚歸,跟室友說的是幫朋友打理生意,賺了不少的樣子,花錢時特別放得開,但做的是什麽生意,祝朗沒有說。”


    “這個祝朗,會不會跟姚甜一樣?”


    舒碧雲點頭,“我和吳浩霆也這樣推斷,我們先查了王朗,不是他。”


    “別的人?”


    “鬼知道是誰。”舒碧雲一副無所謂、不想管了的樣子,“可能有查到,但吳浩霆不跟我說。”


    “那也是正常的,畢竟是案件嘛,不能透露。”趙棗兒寬慰好友。


    “我知道。哼,那一開始就別拉著我去查案嘛,好奇死了。”舒碧雲撇撇嘴,“他撩人的方式超土。”


    趙棗兒聞言忍不住笑,剛想問,舒碧雲突然看向她:“一直說我,也說說你自己呀。”


    “什麽?”


    “什麽什麽,還能有什麽?你跟你‘師父’啊。”


    聽著“師父”兩個字被舒碧雲刻意咬重音,趙棗兒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不禁紅了紅。


    “嗯嗯嗯?有情況——?”


    “沒有。”趙棗兒搖頭,“真沒有。”


    “不可能。”舒碧雲斬釘截鐵道:“你感情這方麵比較遲鈍,我可不一樣,一開始就發現莊先生對你的態度對別人不一樣。”


    “隻是態度不一樣而已。”趙棗兒低頭喝奶茶,借以掩飾。


    舒碧雲鬆開已經被捏得變形的吸管,“這樣還不夠?態度不一樣,不就證明你是特殊的嘛。”


    “態度不一樣,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


    “什麽意思?”舒碧雲不解。


    然而趙棗兒張開了口,又合上,眼裏透著茫然和苦惱。“我說不清楚。”


    “你喜歡莊先生吧?”


    “隻是有好感。”舒碧雲問得直接,趙棗兒也回答得極為認真:“有點喜歡吧。”手機叮一聲響,正好是莊祁發來微信,詢問她是否已經抵達y市。原本計劃在莊家隻停留兩天的兩人,最後又多待了一天,趙棗兒直接從z市前往y市參加同學會,與莊祁短暫分別。


    瞟到“師父”兩個字,舒碧雲“嘖嘖”兩聲:“你看,這不是挺關心你的嗎。”


    “隻是怕我出事而已。”趙棗兒回答道。


    舒碧雲皺眉,覺得趙棗兒的態度有些古怪,仔細琢磨,越發覺得趙棗兒這樣子像在鬧別扭。這是和莊先生吵架了?鬧矛盾了?


    “點個炸雞吧。”隔壁桌點了炸雞,香味飄過來,趙棗兒有些把持不住,思路頓時跑遠了。


    “不點,馬上就吃飯了。”舒碧雲看了眼時間,“現在就走吧,班長說已經到飯店了。”


    兩人一如當年那樣向老板道別,也得到了熟悉的回應,走出奶茶店時天已經暗了,一連幾天沒有落雪,但地麵還是結著一層薄冰,趙棗兒和舒碧雲相互攙扶著前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舒碧雲!趙棗兒!”


    兩人一齊回頭,看見了昔日的同窗。


    “呦,薑東煥。”舒碧雲笑著打招呼。


    趙棗兒也正要開口,聲音卻突然卡在嗓子裏,背上爬過一道寒顫。


    ——薑東煥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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