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棗兒這輩子第一次坐專機,不得不說,感覺自己坐在一堆錢上。


    愛哭鬼被她放回捕鬼網裏,莊祁與她坐在機身中間的位置,機頭和機尾分別坐著莊勁和陸酩。他們被隔離了,但準確地說,是被“控製”了起來。趙棗兒想到刑警押送那些極為凶惡的犯人便是這樣的情形,像是看護著一枚隨時會爆炸的不定時炸彈。而她和莊祁,則是兩顆不定時炸彈。


    趙棗兒並不覺得她有什麽危險,可是陸酩的神情不會撒謊,分明很是緊張。


    鬱悶地托著下巴,趙棗兒看著窗外的雲層,心情慢慢一點點好轉。


    “餓不餓?”莊祁問她。


    趙棗兒搖搖頭。她確實不餓,但是距離她上一次進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餓也吃一點。”莊祁道,招來空乘人員,給趙棗兒拿來吃食。


    香噴噴熱乎乎的米飯,上麵蓋著一層湯汁濃厚的鹵肉,趙棗兒被勾起了胃口,用勺子挖起一勺米飯,在米飯上放上幾塊被切成丁的鹵肉,趙棗兒沒有吃,而是把勺子伸到莊祁嘴邊,把第一口讓給他:“啊~”


    莊祁配合地張開嘴,認真地嚼了嚼,咽下去,“沒有你做的好吃。”


    趙棗兒被哄得心花怒放。“回去後想吃什麽都給你做。”


    莊祁笑得彎了眼,“好。”


    之後趙棗兒一邊吃,一邊投喂莊祁,兩人都吃得不多,一份小小的飯被兩人分著吃完,竟也剛剛好。


    或許是因為吃過東西,趙棗兒漸漸覺得困倦,莊祁把格擋在兩人之間的扶手收起來,要來毯子,細致地把趙棗兒裹起來,而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趙棗兒也沒有推拒,前世塵封多年的糾葛變得明朗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更近了——這種轉變在旁人看起來有些稀奇,莊祁無條件縱容趙棗兒,眼裏的寵溺就要溢出來,而趙棗兒享受著這份寵溺,沒有一點拘謹,仿佛他們之間本該如此。


    在莊祁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趙棗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


    “陸酩好像很怕我的樣子?”


    “他隻是太累了。”


    “林稚秀怎麽樣啦呀?”


    “不太好。”莊祁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一落地就送他們去醫院。”


    “能救好嗎?”趙棗兒揪緊毯子,壓低聲音,“我聽愛哭鬼說,他們的魂魄被邪靈侵蝕了......”而邪靈,又被莊祁反噬了,若要挽救天怡大師和林稚秀,是不是要把邪靈釋放出來?這又是否會影響莊祁呢?


    “醫院可以供給他們身體所需的營養,至於其他,暫時不用擔心。”


    趙棗兒看著莊祁,突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莊祁覺得趙棗兒哪都好,唯獨看著人不說話這點不好。讓他猜不透她接下來的套路。


    “你總說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可是我會擔心很正常啊。”趙棗兒哼哼兩聲,“是不是因為我幫不上什麽忙,覺得跟我說也沒用?你可是我‘師父’啊,能不能敬業一點,你徒弟這麽次,你也會跟著沒麵子的好不好。”


    莊祁深深地體會了一把“富有邏輯性的胡攪蠻纏”,板起臉,莊祁嚴肅道:“我覺得一個徒弟隻要為師父的優秀感到驕傲就足夠了。”


    “切。”趙棗兒懶懶地嘁了一聲,眼珠子一轉,扒著莊祁的胸口坐起來,“想想覺得太好笑了,怎的就成為‘師徒’了呢。”


    彼時回想當時的情境,也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事情就是那麽發生了,莊祁不會承認當時他打的是先把趙棗兒留在身邊,再慢慢接近的主意,要是趙棗兒知道,指定會大喊冤枉,像莊祁這樣高顏值的人,隻要他挑明心意,趙棗兒絕對會把自己打包奉上。要知道,當趙棗兒對著斬魂劍想象自己以後會扛著這樣的靈器走南闖北的場麵,內心一度是抗拒的。


    “左右也沒有公布,拜師是要行禮設宴的,隻要我們回去把訂婚宴一辦,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莊祁笑著提出,趙棗兒卻是看著他,一臉懵,過了一會兒,像回過神來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卻又不說話。


    被她盯得心裏發毛,莊祁無措地道,“怎麽?”


    趙棗兒內心嗚呼一聲,莊祁怎麽能一臉無辜!“你剛剛那算求婚?”


    眨了眨眼,莊祁回過味來。剛要開口,看到趙棗兒眼裏寫著“敢說‘是’你就完蛋了”,於是又閉上了嘴。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趙棗兒像是放棄了,一頭又栽倒回莊祁懷裏。莊祁摩挲著她的脖頸,為她按摩消除疲勞,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不想跟我結婚嗎?”


    趙棗兒本來閉上了眼睛,聞言“噌”地睜開,不敢相信莊祁居然沒get到重點。但趙棗兒想了想“師徒關係”的由來,又想到她自己也是個比較遲鈍的人,頓時釋懷了,輕輕歎了口氣,看到莊祁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嘻嘻一笑:“你不應該認真求婚後再問我這個問題嗎?”


    莊祁一愣,隨即吃吃笑了起來:“天啊,我怎麽會這麽蠢......”


    “哼。”趙棗兒也笑。


    “想要什麽樣的求婚?”莊祁俯身,湊在她耳邊親昵地問道。


    “考官是不能泄露考題的。”趙棗兒表示自己很有原則。


    “我在求答案。”


    “那更不可能了。”


    “是不是該有玫瑰花?”莊祁好像沒聽懂她的異議,一邊說著他曾聽說過的求婚必備元素,一邊觀察趙棗兒的反應:“鋪成花路,還要有蠟燭和氣球,氣球你喜歡什麽顏色的?......是不是該有巧克力?啊——戒指......棗兒?”


    趙棗兒伏在他懷裏,已經睡了過去。嘴角掛著微笑,好像夢到了一場盛大的求婚。


    莊祁替她整理好耳邊的碎發,看到趙棗兒微有瑕疵的右耳,眼裏紅光暗湧,而後又歸於平靜,溫柔又深情地親了親趙棗兒的臉頰,莊祁在她耳邊喃喃:“我要把最好的都給你......”


    留意到兩人的互動,陸酩心裏發悶。


    不久前三人的談話稱不上融洽愉快。莊勁相當直白地詢問莊祁的情況,但事實遠遠出乎他們的意料——在邪靈拽著趙棗兒墜入混沌之境時,結界衝擊使得邪靈從莊祁身體裏被撞了出來,為了不被結界碾碎,邪靈藏進了命格極輕的趙棗兒的身體裏。


    “那祁哥你......眼睛怎麽會?”陸酩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他偷偷看向身側的莊勁,老爺子神情嚴肅,嘴角下撇,渾身散發的氣場讓夾在他和莊祁之間的陸酩很不好受。


    “棗兒的命數已盡,邪靈若想取而代之,易如反掌。”莊祁語氣平淡,“所以我強行把邪靈從她體內逼出,反噬進我體內......”


    陸酩倒吸一口涼氣,脫口就想說莊祁瘋了,理智及時拉住了他,陸酩想起身邊還坐在莊勁,至少在別人的家長麵前不能這麽說。


    “你簡直瘋了!”莊勁卻狠狠一捶桌子,恨恨道。


    莊祁看著莊勁,“我沒有瘋。”


    “為了一個女人......”


    “爺爺。”莊祁打斷莊勁,神情冷了下來。


    陸酩如坐針氈,等了一會兒,莊勁沒有再說話,陸酩連忙岔開話題,“那結果呢?”


    “隻成功了一半。”莊祁沒有刻意掩藏他的指甲、手臂,但除卻這些,他的頭發和眼睛就足夠引人側目了。


    “一半......是什麽意思?”陸酩看著莊祁的異瞳,心裏有了一個很不靠譜的猜測:難道邪靈一半留在了趙棗兒體內,另一半則在莊祁體內?


    下一秒莊祁就肯定了他的猜測。


    “當年,父親是如何逼出我體內的邪靈?”莊祁求問莊勁。


    “......”沉默了良久,莊勁才道,“邪靈嗜血,你父親以心頭血為引,恰逢當時有一場大事故,你父親受到委托去現場,拿了那些亡靈的怨氣誘出邪靈......”莊勁並不願意提起這件事,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兒子一生中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可是為了孩子,莊冼的做法無可厚非,但錯了就是錯了,以至於後來許多年,莊勁都覺得莊家抬不起頭來。


    陸酩第一次聽說了這件事,震驚地無以複加。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知道二十三年前邪靈大戰的原委。


    “知道了。”莊祁這麽說道。


    陸酩心中一顫,不知道莊祁這句“知道了”是什麽意思,“祁哥,你不能亂來......”


    “我有分寸。”


    陸酩直覺莊祁已經打定了主意,可是取心頭血的痛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而且明明隻要把邪靈好好封印在趙棗兒體內......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趙棗兒,可若是釋放邪靈,又將會釀成更大的悲劇!“辜家已經失控了,苗壯不知道帶著鬼兵符去了哪裏,但是f市現在異動頻繁,媒體的走向已經脫離掌握了,如果邪靈再......”


    “我不會讓邪靈為所欲為,也能夠壓製鬼兵符,”莊祁拋出他的目的,“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要莊家秘寶——掌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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