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美美的燦爛的死去,哪怕是在異國他鄉。


    所有人最終的歸路是腐朽。


    我再這樣繼續活下去,隻能傷痕累累百骨嶙峋。


    武敏看著病床上自言自語的楊珊珊,有些出神。


    上半夜剖腹產手術後,母體大出血又有休克現象,搶救到了下半夜,孩子實在太弱小,直接送到保溫箱裏了。


    張晨陽怕武敏熬不住,兩人遠遠地看了一眼孩子後就在醫院附近找了間酒店住下,早上一早男人就去公司了,她昨晚上留言讓保姆煮了粥,然後送到了醫院。


    早上路過護士台的時候,聽了兩句八卦:


    “哎,你們知不知道308房二號房床位那個產婦的奇葩事。”


    “怎麽了,什麽情況?”


    “哎呦,你們不知道喲,昨晚上大出血搶救,她父母死活不願意去適配血型,一看就像不是親生的樣。”


    “不是聽說她老公挺有錢的嘛?有這樣的女婿,兩老的不好好把閨女伺候好,把女婿套牢?”


    “什麽女婿?老得都可以當爹了。”


    “啊!是三兒?”


    “比這個更複雜,聽說是代孕,昨晚上孩子剛送進保溫室,產婦的奇葩爸爸就以是孩子爺爺的名字要出生證明。”


    “外公搶著要出生證明幹什麽?


    “嗨,這剛才麗麗不才說要把有錢的那位套牢嘛,要出生證明當然是搶先把孩子的戶口上到他們家,然後捆著孩子親爸要錢唄。”


    “天啦,這算盤打得真好!”


    “那最後出生證明給了嗎?不是聽說鬧得挺厲害,都報警了。”


    “聽說是院長下令給了孩子親爺爺,這外公也是夠胡攪蠻纏的,見我們護士不搭理他就闖手術台找醫生,說要重新開證明,戚主任直接就報警了。”


    “所以被父母擺布的子女最可憐,還是得經濟獨立呀!”


    武敏聽著,沒有過去辯解,你們口裏的產婦她有工作,而且非常努力地在工作,在自力更生,別人是啃老,她是被父母當成了搖錢樹。


    “武總,你說今日的債,我算是還清了嗎?”


    武敏陷入沉思,如果有一天她消失多年的名義上的父親突然出現要用法律的名義讓她履行養老的義務,她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根雞毛撣子殺出去追個幾條街,或者擀麵杖也行。


    “武總?”


    楊珊珊喊了第二聲,她才回過神,“啊?你粥喝完了?再來一碗嗎?”


    “不了,喝太多,傷口疼。”楊珊珊搖頭。


    “對,你現在適合少吃多餐。


    武敏說著接過碗,放在一旁,然後幫楊珊珊躺下去。


    今天楊珊珊很有說話的欲望,聽她繼續說到:“你知道我昨天從手術台下來第一件事做了什麽?”


    武敏驚訝道:“你沒有全麻昏迷?”


    “我拒絕了全麻,若是真的全麻,我應該就醒不過來了,活著是一件痛苦的事。我極力保持著清醒,然後讓醫生把出身證明拿給老爺子,不要給我父母,再然後我查了我瑞士銀行的賬戶,張家的男人果然很守信用。哈哈哈。”


    楊珊珊笑著笑著就哭了。


    武敏不知如何安慰,點頭:“對,這個我也認同。”張晨陽對自己也是說到做到。


    “如果我今天能出院,我已經在飛機上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楊珊珊擦了淚,幽幽一歎,替自己惋惜。


    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武敏說到:“你不要擔心,你爸媽昨晚上鬧事被抓了,這兩天應該不會來吵你要錢。”


    “姐,最後請你幫個忙。”


    喊的是姐,不是武總。之前喊她武總,武敏知道是楊珊珊刻意在劃分自己與張家人的關係。


    “你說。”


    楊珊珊蒼白一笑,無力地說:“讓他們多關幾天,最好等到我出院後再放出來。”


    “這個······我盡量。”她答應了。


    “謝謝。”


    “你,有沒有懷疑過是被領養的?”武敏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哈哈哈,我第一次被賣之後就做了親子鑒定,確定是血緣關係。我真的希望是被領養,這樣我還可以自我寬慰一下,隻是我的親生父母不是惡魔。結果,他們就是。”


    這一次楊珊珊沒有哭,可能是因為眼淚早已經流幹了。


    “林嬌嬌害你的事,你要報警嗎?”


    武敏轉移了話題,對方搖頭:“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挺可憐。”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繼續喝她送的湯?”


    楊珊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血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惡性的,劣勢的,壞的一定會遺傳,他們是惡魔,原來我也是。我用這個孩子換取了自由的單行票,本質上和他們沒什麽區別。”


    所以,你想殺死這個孩子?但他是無辜的。


    武敏實在說不出這樣譴責的話,這件事情本身從頭到尾就是一件悲劇,孰對孰錯已經三言兩語辯駁不清了。


    “你不要太傷心,活著,看見,才是信仰。其他都是假象與虛無。你是個不錯的姑娘,我······我支持你的決定。”


    太多人習慣占領道德高地,對看得慣看不慣的事加以言辭。


    武敏在原則問題上會保留武力值,但在人性與自由這方麵,她會選擇保持緘默。


    “謝謝!但我不值得被同情。我真是認為這樣卑劣的血緣,拙劣的基因不值得出現在這個世上,有朝一日,他隻會拖累你,拖累張家。如果撫養權不幸落到了林嬌嬌的手裏,他也更是好不到哪裏去,不若從一開始就不要來人間嚐這份苦,受這份罪。”


    三天後楊珊珊坐著輪椅出院了,直接去了機場。


    她機關算盡,也成功地讓張家人財兩失,那個孩子,在保溫箱裏活了七天,就離開了。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被祝福的,所以就離開了。


    楊珊珊臨走前,武敏問她要不要見一麵再走,她搖頭了。


    無法麵對。


    同樣無法麵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還有小張董,最期盼這個孩子的人,老來得子,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大喜大悲後大病一場。


    另外老爺子也病了,張家人忙碌起來。


    張晨陽這幾天時常帶著武敏去醫院,多陪陪老爺子說話,也答應以後有空多去療養院陪他下棋。


    後來,保姆說老爺子時常對著那張出生證明暗自神傷,張家到底是子嗣緣分淺薄啊!


    還聽說,林嬌嬌在張耀書的病房裏一言不合,兩人幹了一場狠架後,也就深居簡出,低調了很多。


    再沒過多久,武敏收到一份包裹,來自米國,楊珊珊的禮物。是一份化驗單。


    她把證據寄給了她。


    武敏當時就在懷疑,既然楊珊珊發現了被投毒,以她的聰慧不會不可能留一手,保留證據。比如說,孩子沒有成功出世就胎死腹中,她拿不到張家的錢,至少可以趁機訛一筆林嬌嬌這個罪魁禍首。


    這樣,她也可以完成自己的逃離計劃。


    武敏接到朋友的電話,問派出所的兩個還繼續關嗎。


    她說放吧,關著也浪費國家糧食。


    下班後,張晨陽帶著她先去療養院陪老爺子晚餐。


    還是那張桌子,武敏還記得楊珊珊坐自己斜對麵的時候。


    老兒子親自給孫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晨陽,以後張家就隻能靠你了。”


    張晨陽拿碗接住,頷首:“是,爺爺放心。”


    “小敏,你多吃點,太瘦了。”


    張老爺子說著又把剛才剩下的半塊瘦肉夾給武敏,笑道:“老爺子我就指望你給我們張家生個大胖重孫了。”


    突然這塊肉,她有點不敢吃了。


    張晨陽一笑:“一個哪夠!”


    武小敏望著身邊的男人:喂,我是豬嗎?


    男人抵過來,小聲道:“你是張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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