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一邊拿著帕子擦淚,一邊搖頭:“爹娘年紀大了,大哥身邊的許哥兒和誠哥兒都是要讀書的,你眼看著也要參加春闈。家裏處處都要使錢,我怎麽還能伸手要錢呢?”


    瑜楚聽了,趕忙上前,一臉乖巧地抱住莫氏的胳膊:“娘不要難過,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和璋哥兒好,小舅舅也是為了我和璋哥兒好。娘不用怕他們大房,小舅舅再讀兩年書,一定能高中的!到時候咱們家也有了四品官兒,不,小舅舅是要做一品官兒的!到時候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別的什麽,大房都不敢招惹我們!”


    莫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莫氏也被逗的破涕而笑,指著瑜楚的腦門說:“人小鬼大!”


    莫庭說:“楚楚說的有道理,品級先不說,就衝姐你現在受的委屈,我也會考中的!姐你放心。”


    屋裏氣氛輕鬆起來,瑜楚大著膽子說:“娘,我覺得關於羅家,小舅舅說的對。咱們越是忍讓,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錢隻是一方麵,要是不追究,以後他們定會一邊占著咱們便宜,一邊瞧不起我們。”


    “就是這個理!楚楚真是長大了,能幫你娘分擔一些了!”莫庭讚歎道。


    “人家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楚楚是沒有了爹,才被逼著這麽早懂事。”莫氏說著又有些傷心。


    莫庭無奈地歎口氣,不過這幾年也習慣了莫氏動不動就想到華敦然後情緒低落。等瑜楚開解了莫氏幾句,才又接著說:“姐你剛才說打算把這件事解決了再把鋪子交給楚楚,你準備怎麽解決?”


    “羅家那要不來,就找大嫂,要是還推脫,就不要了。隻是再不許羅家人去賒賬拿貨。”


    “就……這樣?”莫庭愕然。


    “不然還能怎樣?”莫氏苦笑道。“不過現在經了楚楚這件事,我也想明白了。之前大嫂發賣下人,削減我和楚楚璋哥兒的開支,我沒反對,那羅仁接著就到鋪子白拿東西,我忍著什麽都不說,現在他們都敢衝楚楚動手了!既然這樣,就算老爺不在了,為了楚楚和璋哥兒我也得立起來,況且綴錦閣還是我們娘幾個以後安身的根本!”


    “姐你能想通就好了,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來解決。”


    “你的功課那麽緊……”


    “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隻要姐你下定了決心,我定能辦好!”


    莫氏想到莫庭這幾年在京城讀書,很是結交了幾個好朋友,況且自己一個寡婦,卻實也很不方便,也就不再堅持,點頭同意了。瑜楚卻很好奇,這羅家要是堅持不肯還錢,小舅舅能有什麽辦法呢?


    莫庭並沒有讓瑜楚和莫氏等太久。幾天之後大房那邊就有了動靜。紫竹苑每天吵吵鬧鬧,雞飛狗跳,羅氏的臉色一天不如一天,處理家務時也有氣無力的。瑜英整天不出門,連瑜昭也跟著安靜了許多。


    瑜楚很好奇,有心打聽,可據說是華敘親自下了封口令,紫竹苑當差的下人誰也不敢往外遞消息。莫氏也警告瑜楚不要輕舉妄動,省得被大房察覺到事情與他們有關,而且待有了結果,莫庭自會來知會他們。瑜楚這才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安心等消息。


    這天,瑜楚正和莫氏一起閑話,猜測莫庭到底做了什麽,忽然看到華老太太身邊的珊瑚匆匆而來,說是華老太太有請,讓兩人趕緊過去。


    瑜楚忙伺候莫氏換了衣服,自己也收拾一番,跟著珊瑚往延壽堂走去。路上,瑜楚狀似天真地問:“珊瑚姐姐,這麽不早不晚的,老太太叫我和母親去做什麽呢?”


    珊瑚麵無表情地回答:“回二姑娘,奴婢也是聽了吩咐來請二夫人和姑娘,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那現在都有誰在老太太那兒呢?”


    “大夫人和大姑娘,三姑娘都在。”


    瑜楚點點頭,心知多半是因為羅家的事了。


    剛進延壽堂,瑜楚扶著莫氏還沒有站穩,就聽到華老太太一句硬邦邦地質問:“羅家的事,是不是你在搗鬼?”


    瑜楚愕然抬頭,老太太這麽直接,一點鋪墊也沒有?不過這份直覺倒是挺準的……


    莫氏在旁邊表現的比瑜楚還要愕然:“老太太您在說什麽?”


    華老太太滿臉怒色,正要開口,卻看到下首的羅氏拚命朝自己使眼色,舌頭一轉,咳了一聲,才接著說:“我是問,羅家的事,你們知不知道?”


    莫氏看起來更疑惑了:“老太太說的是什麽事?這幾天媳婦兒一直沒出門,並不知道羅家有什麽事。”


    其他人還沒說什麽,瑜昭忍不住開口了:“我舅舅因為綴錦閣的布料被人暗算了,綴錦閣不是你們家的產業?定是你們在背後算計我舅舅!”


    與滿臉通紅的瑜昭比起來,莫氏越發顯得心平氣和:“這一進屋,老太太和三姑娘都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搞鬼,暗算別人。老太太是長輩,教訓小輩理所應當,便是我要分辯,也該先聽著。隻是不知道三姑娘這兒是什麽緣故什麽禮節?”


    瑜昭被問的啞口無言,半晌,在羅氏的逼視下嚅嚅地開口:“我,我說的是瑜楚。”


    “楚楚也是你的二姐姐。”莫氏冷冷地道。


    羅氏一看氣氛僵持起來,忙把瑜昭拉到身邊,麵帶戚容地說:“快給你嬸娘和二姐姐道歉。”


    等瑜昭勉勉強強潦潦草草地行了個福禮,羅氏才又戚戚艾艾地開口:“弟妹,三丫頭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是我太著急亂了分寸,孩子們也是被我嚇著了,才語無倫次。”


    莫氏道:“是關於羅家大爺的?什麽事還牽扯到了綴錦閣?”


    華老太太見莫氏母女自打進了延壽堂,一直是冷靜疏離的模樣,更加襯的其他人慌亂不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道:“綴錦閣賣給仁哥兒的錦鍛出了差錯,得罪了貴人,人家要治仁哥兒的罪!別以為有仁哥兒在前麵,你們就高枕無憂了,既然是綴錦閣的東西有問題,你們也跑不了!”


    羅氏看到華老太太氣急敗壞地模樣,頓時有些後悔。她之所以選在延壽堂把事情說開,本是想借華老太太的勢,用“孝”字壓莫氏一頭,不管事情是不是莫氏在背後布局,總要讓她不得不先出麵解決問題。卻沒想到華老太太這麽沉不住氣,再加上瑜昭這個缺心眼兒的,反倒讓莫氏挑出錯,占了上風。


    羅氏不敢讓華老太太再說話了,忙搶在莫氏回應前開口:“弟妹,其實是這麽回事兒。前一陣子仁哥兒在綴錦閣拿了兩匹鍛子,不知怎麽的讓崔舅爺看見了,說他們家老夫人要做壽,他正在尋壽禮。你也知道,崔舅爺的妹妹惠嬪,如今正是盛寵,仁哥兒想承這個情,就把鍛子讓給了人家。


    崔舅爺拿到鍛子後,趕著給崔老夫人做了套衣裳,崔老夫人也很喜歡,前兩天壽宴就穿上了。沒承想壽宴還沒結束,崔老夫人就起了一身又紅又硬的大疙瘩,又癢又疼,請了好幾個太醫去才治住了。太醫查驗了老夫人當天吃的用的,隻有那件衣裳是第一次上身,其他都是平日吃用慣了的。太醫便說是老夫人的症狀是衣裳引起的。惠嬪聽說後大怒,把崔舅爺叫到宮裏好好罵了一頓,又讓徹查此事。查來查去,就找到了仁哥兒這,說是仁哥兒是故意拿有問題的布料給崔舅爺,意圖謀害皇親國戚。”


    瑜楚越聽越讚歎,聽到最後幾乎要為莫庭鼓起掌來:小舅舅這也太……太大手筆了!居然能從羅家攀扯到惠嬪!


    回頭看看身邊的莫氏,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說:“這崔家,也太不講理了吧。就算是衣裳有問題,從布料到成衣,經過了多少人的手,那些針線上的人就一定是清白的?憑什麽說是羅大爺呢?”


    “這個……因為……”羅氏有些吱吱唔唔的。


    莫氏和瑜楚都用疑惑的眼光看著羅氏,羅氏咬了咬牙,說:“因為崔太夫人有個小毛病,崔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外人卻不知,就是碰不得海棠花。海棠盛開的時候,哪怕隻是從樹下走過,也會長一身又紅又硬的疙瘩。偏偏仁哥兒當時放布料的院子裏就種著一棵西府海棠。”


    瑜楚知道那棵西府海棠。那棵海棠據說很有些年頭了,長的枝繁葉茂。開花時滿樹的花朵燦若雲霞,若是刮來一陣輕風,粉色的花瓣還會隨風起舞,落英繽紛之時,會讓看花人如墜仙境,流連忘返。瑜楚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每到海棠開放的季節,羅家總會邀請大房的幾個孩子過府辦一場賞花宴。瑜楚雖沒去過,可瑜昭卻不止一次地在她麵前炫耀,說自家舅舅的海棠花就是在整個京城也是掛的上號的。


    沒想到小舅舅居然能從這裏下手!瑜英心裏把莫庭佩服的五體頭地。羅仁很為自家的海棠自豪,認識羅仁的人都知道他家有株極好的西府海棠,這一點羅仁再怎麽樣也是賴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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