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此時大都聚在花廳,還沒進去,瑜楚就聽到裏麵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


    進了花廳,最顯眼的就是中間滿頭白發的高老夫人,和依偎在她身邊的柯皎皎。


    柯皎皎也看見了瑜楚,笑著招手讓她過去。可瑜楚剛抬步,身後呼地竄出一個人,把她擠到一邊,嬌聲上前道:“老祖宗,您也來啦。”


    瑜楚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是剛才和江慧紋在一起的那個姑娘。


    高老夫人眯著眼打量了幾下,才笑道:“噢,是芳姐兒啊,你多早晚來的?”


    “早就來了,老祖宗,今兒天熱,我給您打扇子吧。”說著,奪過丫頭手裏的扇子,把柯皎皎擠到一邊,扇了起來。


    高老夫人臉上帶著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柯夫人,才說:“我知道你有孝心,不過既然出來了,好好和小姐妹們玩一天吧,不用在我身邊拘束著。”


    芳姐兒還想說什麽,卻被柯夫人拉住了:“白姑娘來京城不久,恐怕還沒嚐到京城才時興的幾樣糕點,快過來試試。”


    芳姐兒被柯夫人拉著,離高老夫人遠了點,明霞又端來一盤各式各樣的糕點,順勢把她手裏的扇子也接了過來。


    高老夫人這才舒展了些,轉頭看見跟在晴嵐身後的瑜楚,笑著招手讓她過去:“這是華家的丫頭?過來讓我瞧瞧。”


    瑜楚忙上前行了禮,還沒站穩,就被柯皎皎拉住了:“老祖宗,這就是楚楚。”


    高老夫人親切地握住瑜楚的手,問道:“今年多大啦?”


    “剛過了十五歲生日。”又是柯皎皎搶著回答。


    高老夫人聞言笑罵道:“你個猴兒,誰也沒有你嘴快。”


    柯皎皎嘻嘻笑著,往高老夫人懷裏拱了拱。


    高老夫人又問了幾句,無非是平日在家喜歡做什麽,可讀過書,莫氏身體如何,璋哥兒幾歲了,有沒有請師傅之類。瑜楚一一答了。高老夫人便笑道:“我老了,最喜歡你們這些小姑娘圍著,又熱鬧又喜氣。偏偏沒有女兒,也沒有孫女,平日隻有皎皎丫頭常去陪我。以後你也來,陪我說說話,我也開心。”


    瑜楚忙答應:“隻要老夫人不嫌煩,瑜楚定常隨皎皎過去說話。”


    高老夫人道:“連皎皎我都不嫌她聒噪,怎麽會煩!”


    一旁聽著的柯皎皎頓時不依,扭著身子開始撒嬌,大家都笑了。


    由於今天來的都是些愛玩的小姑娘,柯夫人便把中午的宴席安排在了湖邊蔭涼處。眼看著快到開席時間了,柯皎皎開始起身招呼眾人往湖邊去。高老夫人則回主屋用飯,由柯夫人陪著。


    眾人陸續出了花廳,江慧紋看到白靜芳依舊站在原處,便想上前拉她:“芳姐兒,咱們也走吧。”


    白靜芳沒有動,盯著瑜楚的背影,用力扯著手裏的帕子,恨聲道:“我去了就說愛清靜,不讓陪,今天來了,居然又變成愛熱鬧,不嫌聒噪!這個華瑜楚什麽來頭,高家老太婆和柯皎皎都那麽看重她!”最後一句是衝著江慧紋說的。


    江慧紋被白靜芳狠戾的語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敢接話。


    白靜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將手裏揉成一團的帕子平展開,按了按唇,又說:“我說著玩呢。不過,剛才你聽見柯夫人安排了哪處?”


    宴席既然安排在室外,也就不用圓桌了,而是一人一凳一幾,案幾上擺的是新鮮蔬果,精巧細點,還有適合姑娘飲用的花釀。眾人都道新鮮有趣,各自挑了喜歡的地方坐下。


    柯皎皎是壽星,免不了被大家打趣敬酒,瑜楚這才發現,原來十幾歲的小姑娘玩起來也是瘋的很,沒一會兒,柯皎皎的臉就喝的紅彤彤的。


    瑜楚沒有其他相熟的朋友,也沒人來敬她酒,便吃了點東西,獨酌了幾杯,恰看見湖那邊波光粼粼,且有幾支碩大的蓮花亭亭玉立,想著反正沒人注意自己,便信步走了過去。有丫頭跟上來伺候,也被她打發了。


    瑜楚並不知道,其實有人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一離席,那人跟著離開了。


    拐了幾個彎,小姑娘們的笑鬧聲已聽不大清楚了,瑜楚舒口氣,放慢腳步,晃晃悠悠又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一個略有些尖利的聲音:“咦,這不是華姐姐嗎,你怎麽也躲這兒了?”


    瑜楚回頭,正看見笑的春風滿麵的白靜芳和勉強扯了扯嘴角的江慧紋。瑜楚心中暗自可惜,知道不能安安靜靜地賞蓮了,便道:“擾了二位姑娘的清靜,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就走。”


    白靜芳緊著往前邁了一步,把瑜楚拉回來,推推搡搡地進了湖邊的觀蓮亭:“明明華姐姐先來,是我和紋姐兒擾了華姐姐才是。姐姐若不嫌棄,咱們一塊說說話吧。”


    瑜楚無奈,隻得點頭坐下。


    “我聽紋姐兒說,姐姐打小就在京城長大的?那京城的好去處,姐姐定然是了若指掌。”白靜芳問。


    瑜楚不知她問這個做什麽,便說:“我家母親管的嚴,也不大出門,其實知道的不多。”


    白靜芳又道:“京中各府宴飲,想來姐姐是常去的?”


    “我才除了孝,不曾去過幾家。”


    “噢,那高老夫人和姐姐家長輩,是相熟的?”


    繞了一大圈,原來是想問這個!瑜楚心想,可惜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麽突然興起要見我。


    “我家和高府素無來往,也許是高老夫人總聽皎皎提起我,才好奇想見上一麵。”


    白靜芳的臉上明晃晃寫著:我不信,卻也沒有追問,隻是走近摸了摸瑜楚的裙子,說道:“姐姐的裙子真好看,這是南邊新興的花樣?聽說姐姐家有個綢緞鋪子,那是不是總有新衣裳穿呀?”


    瑜楚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這樣親近,下意識地往一邊躲,邊躲邊說:“哪能啊,白姑娘說笑……”話未說完,隻聽嘶啦一聲,身上仿佛被什麽拽了一下。


    瑜楚低頭一看,頓時頭疼不已。隻見整條裙子從上到下被扯了條大豁口,隻有腰上還連著一點,裙子才沒有掉下來,可裏麵穿的褻衣卻露了出來,遮都沒法遮。


    白靜芳驚呼一聲:“呀,姐姐,這可怎麽辦啊?”


    剛才一直縮在白靜芳身後的江慧紋也探頭看過來,興災樂禍地說道:“這是怎麽弄的?呀,這兒有顆釘子!”


    瑜楚這才看到剛才坐的地方,有顆釘子從木頭裏冒了一點頭出來,現在上麵正掛著一絲布料,當然是從自己裙子上扯下來的。


    瑜楚此時無心追究這顆釘子和突然出現的白江兩人有什麽關係,隻是極度後悔剛才沒有讓丫頭跟著。琯柚那兒倒是預備的有換洗衣裳,可她現在正和其他府的丫頭一起在前院等著,怎麽通知她呢?


    白靜芳看到瑜楚終於著急了,按下心中的得意,語氣焦急地說:“姐姐,要不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和紋姐兒現在去叫人,你的丫頭預備的還有衣裳吧。”


    瑜楚勉強一笑:“那謝謝妹妹了,麻煩你和晴嵐說一聲就行,她認得我的丫頭。”


    白靜芳答應了,拉著江慧紋跑出了亭子。


    跑出一段路了,江慧紋突然停了下來,拽住白靜芳:“糟了,咱們忘了和她說去十洲春等咱們了!”


    白靜芳鄙夷地看了江慧紋一眼,道:“要是告訴了她,她一起疑心不過去了怎麽辦?那觀蓮亭四麵透風,不用我們說,她肯定會去離的最近的十洲春等的。”


    江慧紋嚅嚅:“可是芳姐兒你剛才不是說,華瑜楚肯定會疑心嗎?”


    “我是說她肯定會疑心那顆釘子是我們動了手腳!”白靜芳看著一臉懵圈的江慧紋,恨鐵不成鋼:“反正沒有證據,她疑心歸疑心,我們隻管不承認就行了!她再想不到我們的目的不是扯破她的衣服,而是讓她去十洲春,所以,一定不能讓她對十洲春起疑!”


    江慧紋唯唯諾諾:“那我們現在去哪?”


    “回席上,趁著她們到處敬酒,沒人會在意咱們去哪了。”


    白靜芳兩人一離開,瑜楚就發現自己不能呆在觀蓮亭。這裏視野開闊,旁人幾丈外都能看見她。沒辦法,瑜楚站起來環視四周,恰看見綠蔭中露出一角飛簷。


    瑜楚以前常來柯府,知道那裏是十洲春。因為臨水,又蓋在樹蔭濃密處,冬天固然無人去,夏天柯府眾人也嫌它遠,所以常常閑置。隻有小時候的瑜楚和柯皎皎常躲在那裏玩耍。


    心中計較了一番,瑜楚也知道白靜芳答應的痛快,卻未必會通知人來給她送衣服,即使通知了,恐怕也要拖上許久。觀蓮亭既然不能久呆,就去十洲春等著也好,反正等皎皎發現自己不見了,總會派人來找的。


    小心翼翼地拎起裙子,瑜楚一路遮遮掩掩小跑進了十洲春。這裏還是幾年前的模樣,屋內隻有一張書桌,幾把椅子和窗前一榻。好在柯府規矩大,雖無人來,也打掃的幹幹淨淨。


    瑜楚挑了張椅子坐下,因為早上起的太早,此時望著外頭滿眼翠綠,聽著鳥兒啾啾,竟隱隱有些睡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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