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聽了,忙點頭道:“是該如此!這些人無緣無故地把咱們圍起來,正應該請順天府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柯大人向來是非分明,不用另外遞消息,伯母您派個家人直接去府衙告狀就是了,柯大人必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


    羅氏本不欲同瑜楚細說,可見她不肯出力,隻好咬牙道:“二姑娘,你有所不知,外頭那些人圍著咱們,也不是全然沒有緣故。據他們說,是仁哥兒欠了他們銀子,他們才找到咱們府上的。”


    瑜楚詫異道:“羅舅爺欠他們銀子,他們該去圍著羅府啊,圍咱們幹什麽?莫不是認錯了門?”


    羅氏忙辯解道:“說是這麽說,可是沒憑沒據的,誰知道仁哥兒是不是真的欠了他們?這會兒又不能找仁哥兒求證。”


    羅氏這話說的心虛,方才在門口往外張望時,確實看到有人手裏拿的有借據,管家出去調停時,也說借據上的簽字同羅仁的字跡一模一樣。可是在二房人麵前又怎能承認這些?若不是怕華敘回來了發脾氣,她才不願來求瑜楚。雖然事情鬧成這樣,華敘免不得會聽到風聲,可事後知道總比親眼目睹衝擊要小得多。華敘一向愛麵子,若真讓他瞧見自己家被仁哥兒的債主圍著要銀子,恐怕連休妻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羅氏想到這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衝瑜楚道:“二姑娘,就是仁哥兒真的欠了他們銀子,那也是因為上次要賠償芳菲苑被打碎的脂粉捅下的窟窿,你就是看在這個份上,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瑜楚在心中猛翻白眼。羅仁因為賠償芳菲苑欠下了銀子,自己就要替他擦屁股,這是什麽道理?不過這場戲既然薑衡起了頭,自己就得配合著演下去,這樣莫氏不能回府的理由才充分,也不會引起懷疑。於是故意躊躇片刻,才道:“伯母這樣說,那外頭的人,到底是不是因為討要銀子才聚起來的?咱們請柯大人幫忙,總要實話實說才是,不然以後對出來不好看,也不好再相與的。”


    莫氏暗罵瑜楚雞賊。他們莫家同柯家什麽關係?可是板上釘釘的親家!有什麽不好相與的?可瑜楚這番話入情入理,也不好駁回,又是求著她辦事,隻得道:“怕是仁哥兒真的在外頭欠了些銀子,現下快要過年了,他們找不到仁哥兒,就來咱們府上討要,其實也沒有幾個錢。”


    瑜楚忙順著杆子往上爬:“若沒有幾個錢,伯母給了他們不就是了?讓他們趕緊散了吧。咱們街坊裏頭住了許多伯父的同僚,讓他們瞧見了,實在不好看。”


    莫氏心中簡直欲哭無淚,若真的隻有幾個錢,自己還能等到她華瑜楚說這句話?早就把人打發了!可是聽管家問來的結果,仁哥兒竟然在京城各大錢莊欠的都有銀子,加起來總額高達五千兩!五千兩啊,自己哪裏有這許多錢!隻是一來家醜不可外揚,二來也怕說出來會傳到華老太太耳朵裏。若是讓那小氣的老虔婆知道,日日盯緊了賬房,自己就是想補貼娘家一些,也不能了。


    羅氏想了又想,隻好強壓下心中煩躁,耐心道:“二姑娘你年紀小,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外頭那些都是各個錢莊裏專門雇來討債的人,最是不講道理。要是這次替仁哥兒還了銀子,就是不多,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他們還是會來咱們府上要,到時可就再沒有消停的時候了。”


    瑜楚暗道:你對羅仁的本性倒是挺清楚,知道他是個欠錢不還的主兒,還不加約束,如今可不是自食惡果?麵上卻如恍然大悟般,連聲道:“原來是這樣,還是伯母想的周到。這樣吧,我這就寫封短信給柯夫人。伯母您找個機靈的下人,翻牆把信送出去,如何?”


    羅氏見瑜楚終於答應了,連連點頭:“好二姑娘,你快寫吧,我這就去安排送信的人,務必要在老爺回府前,把外頭的人都打發了。”


    反正這信也隻是個借口,瑜楚幹脆利落地寫了半張紙,輕描淡寫了幾句羅仁欠了賬,債主卻來華府要銀子雲雲,特意拿給羅氏看了才封起來。


    冬日裏天短,眼看著日頭一寸一寸西移,羅氏心急火燎地看著心腹小廝偷偷翻出了府,還是不敢輕忽,隻能不斷念著佛,求菩薩保佑衙門裏公務繁多,讓華敘晚些晚些再晚些才能回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送信的小廝回來了。羅氏顧不上數落他慢,忙問道:“可見著了柯大人?他怎麽說?”


    小廝答道:“小的把信送去,等了半日,才見倚雲姐姐出來,說是柯夫人已經知曉了,隻是柯大人不在家,往城外巡視去了,讓小的再等等。又過了會兒,柯公子來了,領著小的找到了師爺,將事情又說了一遍。小的眼看著師爺派了一隊衙役出來,這才先趕回來報信。”


    羅氏聽到已派了衙役出來,鬆了口氣,又奇道:“倚雲怎麽會在柯府?”


    小廝答道:“回夫人,倚雲姐姐說她們前些時候被攔在了府外,沒處去了,二夫人隻好帶著投奔柯夫人。想著府裏總會往外送信的,留在柯府也能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羅氏聽這番話合情合理,也無心多問,況且也並不關心莫氏在哪,隻隨意打發了個下人去告訴瑜楚一聲,就匆匆去了前院,等著衙役過來。


    衙役們倒是來的很快,可是辦事的速度實在是慢了些。羅氏趴在門縫上往外看,隻見他們並沒有如想象般直接驅趕眾人,而是在人群裏走來走,問東問西的。眾人見了衙役們,也不害怕,反而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開始叨叨。


    羅氏聽不清他們說什麽,隻偶爾聽到“本錢”、“利息”等幾個字眼,頓時焦急起啦,這麽磨蹭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把人都趕走?華敘可是快要回來了!


    也許菩薩真的聽到了羅氏的祈求,華敘回府的時間真的比平日晚了許多。可惜菩薩隻聽了到羅氏一半的話,華敘回來時,門前的人雖散了些,可還是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閑漢,連天黑了都不舍得回家,興致勃勃地等著看華敘到底會不會為小舅子還錢。


    天色已經很暗了,華敘遠遠的隻能看見府門前人頭攢動,不知發生了何事,忙催馬快步跑了回來。


    領頭的衙役謹記著柯敏的吩咐,見華敘回來了,忙搶上去,殷勤道:“華大人回來啦,您放心,討債的人都已經讓我們打發了,大人今晚安心休息就是了。”


    華敘一臉的莫名其妙:“討什麽債?”


    那衙役看起來比華敘還要莫名:“貴府上被人圍了半日,大人竟然不知道嗎?罷了罷了,還是請府上的人和您細說吧。”說著,衝身後招呼道:“弟兄們,天都黑了,咱們也都回家吧。”見眾閑漢還在看熱鬧,又嚇唬道:“你們還不走?快到宵禁的時間了,怎麽著,想跟著我們回衙門?”


    華敘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著衙役們轉眼走了沒影,眾閑漢也做鳥獸散,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回過頭,隻見管家縮在門裏,臉色滿是驚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紫竹苑裏,華敘一邊咆哮,一邊把桌子拍的震山響,紫檀木的八仙桌,竟然搖晃了兩下。


    羅氏戰戰兢兢縮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見華敘問,隻得硬著頭皮答道:“仁哥兒在外頭欠了些銀子,快過年了,那些人一時間找不到他,就來咱們府上要錢。”


    “欠了些銀子?”華敘冷笑:“你說的倒輕巧,到底是多少?”


    羅氏本想往少了說,話臨出口想起來數目是管家問來的,華敘哪有不知道的道理?隻是氣極了,才這樣問到自己臉上,隻得哆哆嗦嗦道:“五,五千兩。”


    “五千兩!”華敘又開始拍桌子了:“他做了什麽,居然欠下這麽多銀兩?!”


    “還不是因為二房!”羅氏忙把鍋甩給瑜楚:“就是上次在芳菲苑,仁哥兒幫忙時不小心打碎了些脂粉,就被二丫頭訛詐了兩千兩銀子!仁哥兒沒辦法,隻能向錢莊借了救急。”


    “被二丫頭訛了兩千兩,那還有三千兩呢?”華敘陰沉沉地問道。


    “還有那些,嗐,老爺您不知道,如今的錢莊,竟是那吃人的狼!隻要向他們借銀子,過個幾天,就能翻出幾倍的利息來!”羅氏害怕歸害怕,腦筋卻也轉的飛快,轉眼就想出一番話來。隻可惜華敘並不相信。


    “今年春上,戶部就頒了法令,要求全國上下的錢莊,利錢每月不準超過二分。羅仁這才借了兩個月有餘,能翻出成倍的利息?你當我不在戶部任職,就不懂這些了?”華敘盯著羅氏,咬牙切齒道。


    羅氏嚇了一跳,再不敢胡說八道,拿帕子捂著眼,就開始哭了起來:“仁哥兒欠下那麽一大筆債,心中著急,為了快點還清,就打起了賭坊的注意。開始確實賺了些,興頭兒上就多多加了本錢,誰知後頭竟連續地往外賠,一時間又沒辦法抽手,就變成這樣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羅仁賭的?”華敘一字一頓地問。


    “也就沒幾天。我知道後,就勸他收手,讓他找份正經買賣,老老實實地掙錢還債。隻是還沒等開始還,就碰上了今天的事。”


    華敘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冷冰冰道:“當年初進京,我就說過,羅仁心誌不堅,最易被人蠱惑,所以在京城什麽都能做,就是賭,萬萬不可以碰。這才幾年,我的話,你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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