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嚇了一跳,忙側身避過:“大老爺這是在做什麽?”


    華敘道:“今日溫氏之事,多謝弟妹照拂,為兄感激不盡。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可我得出去將幾位大人送走,懇請弟妹在這裏多呆一會兒,幫我再看顧一會兒溫氏,我很快回來。”


    話一出口,羅氏臉色立刻變了,狠狠剜了莫氏一眼。


    瑜楚忍不住暗罵華敘自私,他不相信羅氏是他的事,幹嘛要把莫氏往火坑裏推?大夫還在呢,當著外人的麵這樣落羅氏的臉麵,她不會把賬算到華敘頭上,卻隻會怪莫氏不知好歹。今時不比往日,以羅氏目前的氣焰,得罪了她,且是不好過!


    可華敘求到了臉上,莫氏也不好推辭,隻得勉強道:“有大嫂在,大老爺不必憂心。若您實在放心不下溫姨娘,我從旁幫襯著,打打下手也使得。”


    華敘還是不理羅氏,隻接著懇求道:“隻求弟妹在這裏等到我回來!”


    莫氏無法,幹巴巴答應了。華敘還是不放心,又駐足聽了一會兒,見沒什麽意外,才走了。


    華敘一走,羅氏立馬不願呆在冷嗖嗖的院子裏頭,便要去一旁的屋裏等。經過莫氏身邊時,陰陽怪氣地說道:“弟妹真是菩薩心腸,什麽人都幫。隻是要小心,可別幫了條白眼狼,把自己搭進去。”


    莫氏也不動怒,平靜道:“我幫的是華家的子嗣,大嫂的孩子,什麽白眼狼不白眼狼的,大嫂可不要再提。”


    羅氏頓了頓,隨即有些惱羞成怒,可又沒有什麽可反駁的,隻好對著丫頭指桑罵槐:“你是怎麽扶的?差點讓我摔一跤!這幾日我抬舉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過幾日得了閑,看我不揭了你的皮!”罵罵咧咧著,進了屋。


    瑜楚擔心地對莫氏道:“娘,你看大夫人·········”


    莫氏搖頭:“不管她。今日幫溫姨娘,並不是我菩薩心腸,隻是將心比心罷了。她要生產,卻要穩婆沒穩婆,要大夫沒大夫,我一下就想到了你爹剛去世,咱們母子幾個的處境。與她何其相似!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沒人看顧。再說了,你沒當過母親,不知道母親的心思,事關孩子,尤其是那麽小的小嬰孩,無論如何是狠不下心的。”


    瑜楚嘟囔:“可是大夫人就狠得下心。”


    莫氏摸摸瑜楚的頭發:“你想做她那樣的人嗎?”


    瑜楚忙搖頭。


    莫氏溫柔地笑了:“楚楚,我以前就說過,你脾氣雖倔,其實是個好孩子。往後你去了侯府,說不得也會見到這樣的事情,聽娘的話,有餘力的時候幫人一把,千萬不要把自己變成冷酷無情的人。”


    瑜楚雖然還是不痛快,不過還是順著莫氏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繼續盯著溫姨娘的房門等消息。


    有了老參,溫姨娘的體力似乎恢複了些,房裏穩婆很快喊了起來:“姨娘使勁!快使勁,已經看到頭了!”如此喊了幾聲,又變成:“好,不用使勁了,慢慢來,慢慢來!”伴隨著溫姨娘的一聲低吼,初柳叫了起來:“出來了!出來了!”接著就是孩子的哭聲。隻不過這哭聲沒有瑜楚想象的洪亮,有點像貓叫。


    孩子出來了,連羅氏也坐不住了,親自打了簾子出來瞧。曹媽媽從房內奔出來,看到羅氏,原本臉上就帶著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似乎要讓全府的人的都聽見,大聲喊道:“姨娘生了,是小公子!母子平安!”


    剛走到院門口的華敘聽到了,幾步跨進來,臉上又驚又喜:“快把孩子抱出來給我瞧瞧!”


    瑜楚下意識地看了眼羅氏,隻見她惡狠狠地盯著溫姨娘的房門,咬牙切齒的模樣把瑜楚嚇了一跳。


    第二日是新娘子認親的日子。瑜楚因為前一天一直在枕流閣呆著,錯過了洞房,根本沒有看到梅氏的模樣,所以今日也不用人叫,早早起身,拎著璋哥兒,隨莫氏去了延壽堂。


    延壽堂裏隻有華老太太、羅氏和瑜英在,瑜楚難免有些奇怪。


    許是大孫子剛娶了媳婦兒,又得了小孫子,華老太太心情十分好,見瑜楚麵露不解,少有地主動解釋起來,且語氣十分慈愛:“你大哥大嫂跟著大老爺去祠堂裏,昭兒還在梳洗,馬上就過來。”


    莫氏便奉承了一句:“我還以為昨天鬧騰一天,都累了,兩個孩子會多睡會兒,沒想到這麽早就過了。”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幾分:“孫媳婦兒是個知禮的,早早就來請安,還要服侍我梳洗。鴻臚寺卿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羅氏聽了,露出滿意的笑容。


    娘幾個說著話,很快華敘幾人就回來了。隻是眾人都坐定了,瑜昭才施施然地走進來,落座前還打了個哈欠。


    華敘很是不滿,瞪了瑜昭好幾眼,也不知瑜昭是真沒看見還是裝沒看見,反正依舊一副滿不在乎地模樣,指揮珍珠道:“快給我倒杯茶。”


    瑜昭現在可是羅氏的心尖子,怕她被華敘罵,忙插嘴道:“既然人都齊了,就開始吧。老爺還要上衙呢。”


    華敘這才罷了,示意華珣和梅氏可以開始了。


    瑜楚這才有機會仔細地打量梅氏。她的臉上畫了很重的妝,衣裳首飾看得出也是精心搭配的,舉止也是進退合宜,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大方,卻又不顯張揚。隻是有了這樣重重疊疊的裝飾,讓人仿佛看見的隻是一個空殼子,她本人卻隱藏在這個殼子後頭,看不清本來麵目。


    梅氏給各人送的禮物,也是中規中矩,沒有絲毫出格的地方。給華老太太的是一個抹額和一對護膝;華敘和羅氏的都是一雙鞋;莫氏的也是鞋,除了顏色,看不出哪裏不同;瑜英、瑜楚、瑜昭三姊妹每人一方帕子、一個香囊;璋哥兒的是一個小書包,繡了蟾宮折桂的花樣。


    瑜楚的女紅實在平常,也瞧不出手裏繡活的好壞,不過看羅氏十分滿意的模樣,想來應該不差。


    各人也都有回禮,華老太太給的尤其貴重,很是讓瑜楚吃驚了一番。


    那是一個玉石雕的石榴,雖然不大,十分精致。尤其是石榴皮裂開的地方,一顆顆玫紅色的石榴籽露出來,惟妙惟肖。


    這顆石榴一拿出來,羅氏就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她一直知道老太太的私房豐厚,卻沒想到有這樣的好東西。也不知能值多少銀子?


    瑜昭也伸長了脖子細瞧,眼看著華老太太親手把石榴遞到梅氏手裏,囑咐她要盡快為華家開枝散葉,臉上頓時流露出不忿。這樣的好東西,憑什麽給了才進華家門的梅氏!


    於是在給回禮時,瑜昭板著臉,將一個絡子草草扔了過去了事。


    梅氏也不計較,麵色如常地收了,又笑盈盈地轉向瑜楚。


    瑜楚從丫頭手裏拿過一個匣子,笑著遞過去:“我的繡工平常,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這裏頭是芳菲苑的脂粉,我使人另做了包裝,取個彩頭,還請大嫂不要嫌棄。”


    梅氏打開一看,果然是芳菲苑的全套脂粉,隻是各個都盛在雕了龍鳳呈祥圖案的小盒子裏,與市麵上賣的都不同。


    梅氏抿著嘴笑:“二姑娘太客氣了。這樣全套的芳菲苑脂粉,如今在京城已十分難得,況且姑娘還專門另外做了裝飾。我要是拿出去,不知道得招來多少嫉妒呢。隻是我一向手拙,許多脂粉都用不好,將來還要麻煩二姑娘多多教我。”


    瑜楚看著梅氏臉上底妝、眼妝、唇妝一樣不少,連眼影都上了三四層,便知道她不過說說而已。不過她的妝確實畫的好,若是讓華珣這樣的直男來看,恐怕還真的以為是素顏。


    於是也笑著說道:“我是個閑人,隻要大嫂有空,盡管來找我就是了。”


    待華珣同梅氏認過了親,眾人都打算散了時,華敘突然開口了:“梅氏,你既然進門了,家事上也該學起來才是,這樣以後接手時才不致慌亂。”又衝羅氏道:“以後你每日早上理事時,將媳婦帶在身邊,讓她學著,有那些簡單的,也放手讓她做做試試。”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愕然。


    雖然此前羅仁欠錢波及華府後,華敘曾說過要羅氏將管家之權交給新媳婦兒。可是後頭又發生了那麽多事,尤其是瑜昭,如此爭氣,竟然自己求得了嫁入皇家的機會,華敘便再也沒有說過這話,羅氏也刻意忘記了。


    瑜楚並不知道前頭這一出。不過想到昨天在溫姨娘生產的緊要關頭,羅氏卻處處使絆子,若不是莫氏幫忙,差點落到一屍兩命的下場,也不難猜出華敘為什麽會有此一說。


    羅氏卻是心中悚然一驚。是華敘說了“以後接手時”,以後是多久以後?接手是要把掌家大權整個拿走嗎?可又不敢問,怕落實了再無轉圜的餘地,隻得憤憤地剜了梅氏一眼,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梅氏乖覺,見婆婆不高興,便知道這事是公公的主意。她在嫁進來之前,早就將華府的主子和有名的下人摸了個一清二楚,知道公公有個懷著身孕的寵妾。昨日雖然忙,可她帶來的丫頭婆子也不是吃白飯的,前廳裏鬧了個亂七八糟後,她們就把事情打聽的八九不離十。


    聽到消息時,梅氏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麽溫姨娘生孩子,偏偏就和自己成親的日子撞到了一起呢?要是順順當當也就罷了,若是不順,豈不是給自己添晦氣。


    偏生婆婆又是個拎不清的,她生孩子,讓她生就是了,且不說男女還不一定,就是男胎,又能如何呢?大少爺已成親,眼看就又要有嫡子;兩個姑娘,一個要嫁給皇子,一個要給首輔當孫媳婦兒。那溫氏就是生個文曲星下來,能越過首輔去?能越過皇子去?


    婆婆不明事理,公公又一心偏愛美妾幼子,兩人打起擂台來,殃及的卻是新進門的兒媳婦兒。梅氏看著羅氏麵色不豫,心中不由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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