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緊挨著薑衡坐下,故意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如果到了那天,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薑衡半摟著瑜楚,鄭重其事道:“我向嶽母許諾過,要護著你一輩子的!”


    瑜楚便笑眯眯道:“那我有什麽好怕的?”


    薑衡聞言,臉上雖沒笑,眼睛裏卻盛滿了溫柔的光,輕輕吻了瑜楚的嘴角:“去吧,早去早回。”


    瑜楚沉溺在了薑衡溫暖的目光中,就像是泡在了舒適的溫泉裏,一動也不想動。直到被薑衡推了推,才清醒過來,假裝聽不到薑衡的輕笑,紅著臉逃了出去。


    瑜楚接上莫氏,兩人開開心心地到了柯府。可一見到莫庭,莫氏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怎麽瘦成這樣!衡哥兒不是給你拿了吃食進去嗎?”


    瑜楚也沒想到莫庭的變化竟會這樣大,不但完全沒有了原來意氣風發的模樣,整個人簡直瘦的脫了相。顴骨高高地隆起,眼窩深陷,襯得眼睛格外的大。皮膚一點光澤都沒有,泛著不健康的臘黃,唇色發青,且幹裂出一道道縱橫的紋路。見了莫氏站起來,連腰背都是佝僂的,一下顯得矮了許多。


    瑜楚便也哭了起來:“小舅舅,那裏麵有人欺負你嗎?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一直以為莫庭既然一個人住,又沒有被提審,應該不會受太大影響。


    莫庭忙摸摸瑜楚的臉袋,又安慰莫氏:“沒有沒有,就是裏頭太吵了,總也睡不成,精神就不大好。”


    莫氏和瑜楚隻是哭,莫庭沒辦法,隻得求助地看向柯家母女。


    柯夫人便去拉莫氏,又示意柯皎皎幫瑜楚擦淚:“二夫人別哭啦,庭哥兒出來是多大的喜事,咱們都得高高興興的,把晦氣都趕走。接下來還有春闈呢。俗話說福禍相依,雖出了這場事,可後頭的春闈定然是平平順順的。所以咱們可不能再哭哭啼啼的。”


    柯皎皎也安慰瑜楚:“阿庭看著嚇人,其實還好。昨晚哥哥連夜請了大夫來瞧,幾個大夫都說了,沒有傷到根本,養養就好啦。”


    瑜楚聽了,止了哭,不住地打量柯皎皎。


    柯皎皎便奇道:“你瞧我做什麽?”


    瑜楚破涕而笑:“這話聽著,倒像是以前你哭鼻子,我安慰你的話。”


    柯皎皎故意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你自嫁給了薑世子,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那邊莫氏聽了勸,也怕晦氣,忙收了聲,恰巧聽到柯皎皎說的話。


    柯夫人便笑:“女孩子嫁了人還越過越小,說明有夫君護著哄著,那可是福氣呢。二夫人你瞧,孩子們都過得一日比一日好,你還哭什麽呢。”


    柯皎皎聽了,便盯著瑜楚笑,把瑜楚鬧的臉紅紅的。


    莫氏不哭了,又拉著莫庭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番,才叮囑道:“雖說大夫說沒什麽大礙,到底身子吃了虧,還是要好好保養。萬不可仗著年輕,不放在心上。”


    瑜楚方才被柯皎皎打趣,此時忙上來反擊:“娘你不要和小舅舅說,和皎皎說,讓皎皎盯著,小舅舅定然乖乖的。”


    說的莫庭和柯皎皎兩個都羞紅了臉,瑜楚便十分得意。


    莫氏好笑地說了瑜楚一句,又轉向莫庭:“雖說快要考試了,畢竟身子才是最要緊的。況且你前頭準備了那麽久,能不能考上,也不在這一兩天。”隆慶帝把舞弊的事硬壓了下去,春闈的時間自然也沒有變化。


    柯夫人知道莫氏這話是說給莫庭,也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忙趕著表態:“二夫人說的是,春闈再重要,三年就有一次,身子卻是一輩子的事。我原說了,這幾日就好好將養,不要再碰書本了……”


    莫庭插話道:“夫人,姐姐,你們也說了,我既然前頭準備了那麽久,如何甘心就這樣放棄?總要試上一試。況且也不會多辛苦,隻是將原來作過的文章再讀讀改改,理理思路。”


    柯夫人聽了,一臉的欣慰,接著說道:“你若想準備,我已交待了敏哥兒,從明天開始你倆一起讀書。讓敏哥兒陪著你,你若覺得吃不消,千萬不要勉強。身子才是第一位的。”


    莫氏忙推辭:“那可怎麽行!敏哥兒可是要中狀元的,不能因為庭哥兒分心。”


    柯夫人笑道:“二夫人方才不是說,考中考不中,也不在這一兩天。兩人在一起探討著,既能進益,也是放鬆。況敏哥兒還能時時照看著。”


    莫氏想到以莫庭現在的身體,兩個人一起讀書確實放心些,便含笑應了。


    莫庭的身體還很虛弱,說了這會兒子話就有些累了。莫氏心疼地忙讓他去歇息,攜了瑜楚就要告辭。


    柯夫人還想留兩人用飯,莫氏婉拒了。瑜楚見柯皎皎隻顧著忙活莫庭,便抿嘴笑著上前說了一聲,就隨莫氏離開了。


    出門時恰逢上柯敏從外頭回來,瑜楚忙避到一邊,柯敏卻上來向莫氏行禮。


    莫氏覺得有些奇怪,柯敏一向守禮,往常即使與自己打了照麵,也會匆忙避開,很少這樣大張旗鼓地打招呼。不過想到兩家已是親家,也就沒在意,含笑答了幾句。


    柯敏問候了莫氏,又向瑜楚笑道:“妹妹近日可好?”


    瑜楚成親前柯敏一向稱呼她為“華姑娘”,此時叫了聲“妹妹”,瑜楚也不太適應,呆呆地答了好。


    後頭柯夫人見了,衝柯敏道:“你是來瞧庭哥兒的?他歇下了,等會兒再來吧。”


    柯敏聽了,索性也不進去了,同柯夫人一起,將莫氏母女兩個送出了府。又眼看著兩人的馬車消失了,才被柯夫人叫著回去了。


    展眼就進了四月,春闈近在眼前。還是依著往年的規矩,連著考三場,每三天一場。今年的第一場,被定在初九日。


    這樣的安排,不但考學問,更加考體力。瑜楚很是擔心莫庭的身體,生怕他考到一半撐不下去。往年這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次次都有考生從貢院裏被抬出來。


    瑜楚整日念叨,連帶著薑衡也不得安生。在連著兩三晚睡著又被推醒後,薑衡跑了趟太醫院,在那泡了大半天,然後拎了一兜丸藥回來。


    這一大兜丸藥裏頭,有治心慌氣短的,有治頭暈目眩的,還有治痢疾腹瀉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不過都是太醫院各位太醫依著宮中秘方親手炮製的,用了許多珍貴藥材。


    薑衡一一拿給瑜楚看了,又另添了百年老參、燕窩鹿茸等,親自給莫庭送了去,才終於得了清靜。


    可安生了沒兩天,瑜楚不知從哪聽說了考試住的號房大有講究,有那方向好的,離差役近的,也有那挨著茅房,叫半日沒人理的,又開始發愁。


    薑衡聽了,便歎道:“柯大人做了十幾年的順天府尹,不知經過了多少場貢試,隻怕當今的禮部王尚書都沒有他對貢院熟悉。如今趕上他自己的女婿考試,還能給分到茅廁旁邊?”


    瑜楚覺得有理,不再糾結這個,轉而讓薑衡比劃了號房的大小,琢磨著做點什麽,能讓莫庭在裏頭睡的舒服些。這次倒沒有再鬧薑衡,而是拉著幾個丫頭又剪又縫的。


    薑衡見瑜楚埋頭做針線,也鬆了口氣。又抽時間跑了幾趟翰林院,將十幾名同考官一一摸了摸底,又搞清楚了彌封、謄錄、校對、閱卷、填榜等一係列手續,覺得沒什麽問題了,才安下心來。


    薑衡出身侯府,往日身邊打交道的多是武官,這番出入翰林院打探,倒是真的費了不少功夫。不過瑜楚麵前,他並未提上隻言片語。


    因應試者每場都要提前一天入場,到了初八這日,薑衡告了假,親身帶了瑜楚並莫氏、璋哥兒來送莫庭下場。


    貢院外頭擠擠挨挨地都是人,趙大叔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將車停安穩,柯家的車也到了。


    每次春闈,順天府都要負責貢院內外的秩序,故而柯沐這幾日常常比應試的舉子還忙,便沒有來送。除了他,柯夫人和柯皎皎都來了。


    將養了這些天,莫庭氣色比剛從牢裏出來好了許多,麵色紅潤,兩腮也鼓了起來,眼睛裏神彩熠熠。


    莫氏見了,打心眼裏感激柯夫人,囑咐了莫庭,又囑咐柯敏,對柯敏比莫庭還親切些。


    考慮到柯夫人定然將考籃備的齊齊整整,莫氏並沒有再準備什麽,瑜楚也隻縫製了兩個頸枕拿來。


    考試時間緊張,應試的舉子常常並不能真正地睡覺。且莫庭與柯敏身量都高,號房又小,就是想躺倒睡,地方也不夠。有了頸枕,不論是想坐著眯一會兒,還是想趴著歇一歇,都要舒適的多。


    莫庭拿到就連連稱好,柯敏雖隻簡單道了謝,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卻緊緊盯著瑜楚轉。


    薑衡原本以為瑜楚隻給莫庭備了一個,沒想到還有柯敏的份,頓時斂了笑,臉上又是一片漠然。


    隻是兩人剛將抱枕收好,貢院的門就開了,眾人便忙著打發兩人下場,誰也沒注意薑衡的異樣。


    眼看著莫庭兩個隨著人流消失在貢院門後,眾人又等了一會兒,才各自上車回府。


    直到將莫氏同璋哥兒送回去,薑衡上了馬車,瑜楚才察覺他有些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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