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衡呆了呆,滿臉的焦急凝固起來,顯得有些搞笑。侍衛們很少見到薑衡這副模樣,都轉過身去偷笑,惟有許言離得近了些,竟然嗤笑出聲,被薑衡狠狠瞪了一眼。一聲笑被卡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把許言憋的臉通紅,更是引來一片嘲笑聲。


    薑衡的目光在瑜楚身上逡巡了一周,見她麵色紅潤,胳膊腿兒都靈活自如,便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於是略有些狼狽地將瑜楚放了下來。


    豈料瑜楚雙腳將將挨地,轉身又攬住薑衡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吐出幾個字:“不過我懷孕了。”


    薑衡這下才是真的呆若木雞,直到瑜楚不耐煩地捅了捅他,一絲狂喜才湧上麵皮,聲音裏都帶著顫抖:“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瑜楚白了他一眼不說話,薑衡想起自己所為,也訕訕的,幹脆又反手一撈把瑜楚抱起來,衝莫氏行個禮:“嶽母,我先帶楚楚下去瞧瞧。”等著莫氏滿臉笑容又有些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就大踏步走了出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柯敏一麵。


    回了正房,薑衡把瑜楚放到床上,自己則在地上沒有目的地轉圈圈傻笑,瑜楚不由得扶額,簡直懷疑薑衡人來了,卻把腦子忘在了城裏:“給我倒杯水,我烤了一夜的火,一滴水也沒喝。”


    薑衡如同聽到了聖旨一般,忙忙去找桌上的茶壺,摸了摸發覺是涼的,提著就往外頭走:“我這就去燒一壺。”


    瑜楚嘟嘴:“渴死啦,等你燒回來都什麽時候了?”


    薑衡躊躇:“那你也不能喝涼水啊,廚房現在也沒熱水吧?要不,我去別人家要一壺。”說著,就要往外跑。


    “別去!”瑜楚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一身斑斑血跡的薑衡:“你就這樣去,人家會給你開門?”


    薑衡低頭看了看,這才後知後覺地把甲衣脫下:“我身上的味道讓你不舒服了吧。”


    瑜楚指了指自己身上,聳聳肩:“咱倆半斤八兩。”說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琯柚踏進門時,正瞧見兩位主子對著傻笑,嘴角也忍不住上揚,心中感歎:這樣多好,夫人和世子,就該一輩子都如這般親親熱熱的。


    薑衡見琯柚提著水壺進來,喜道:“你來的正好,楚楚正想喝水呢。屋裏的水都是涼的。”


    琯柚抿嘴笑著給瑜楚倒了杯水,服侍她喝了,又幫著洗臉擦身換衣服,趁著這個功夫,薑衡也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等到兩人重新幹幹淨淨地坐回床上,薑衡才小心翼翼地將瑜楚攏進懷裏:“明日一早我就去請大夫,給你好好瞧瞧。”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不用大夫瞧。”瑜楚被薑衡抱著,懸了一夜的心才落了下來,身上也軟軟地起不來,於是半躺著哼哼唧唧說道。


    “那怎麽行,今晚太過凶險,總要瞧一瞧,調理調理。”


    瑜楚覺得有理,眯著眼點點頭。


    薑衡往瑜楚身上又蓋了條小薄毯,見她眯著眼似睡非睡,才敢接著問:“那個,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來莊子上的前兩天吧。”


    那就是自己騙她之前咯?薑衡自覺有了底氣,說話聲音都大了些:“那怎麽不告訴我?”


    瑜楚察覺了,眼睛瞪了起來,故意凶巴巴道:“我又不是大夫,那時候隻是懷疑,原想等幾日確定了再告訴你的,結果又有了那件事。你還怪我?”


    薑衡的氣勢一下子沒了,討好地衝瑜楚道:“沒有怪你,沒有怪你,是我不對。”


    態度不錯,瑜楚滿意地點點頭。不過想起薑衡騙她,依舊有些氣不過:“你為什麽騙我?”


    “我怕你不肯來莊子上住。”薑衡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收到風聲,瓦剌人要在京城起事,五皇子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劉熾收拾了,就隱瞞不發。不過,既要讓他們鬧起來,又要把握住態勢,這裏頭著實不好拿捏。我怕我忙著外頭的事,萬一府裏趁機鬧起來,你會有危險,便想找個不惹人懷疑的由頭把你挪出來。恰好華珣和華瑜英送了個機會,我就用了。”說著說著又後怕起來,“可我沒想到華瑜英竟會追到莊子上,你又懷著身孕,若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獨自出府的。”


    說完,見瑜楚絲毫沒有意外,也奇道:“你早就猜著了?”


    瑜楚點頭:“昨天瑜英一來,我就猜著你是故意趕我來莊子上的,不過直到柯公子過來,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對了,你瞧見柯公子了吧,今晚若不是有他在,娘和我恐怕要危險的多。”


    薑衡不情不願地答了句:“瞧見了。”又立即轉換話題,趕著拍瑜楚的馬屁:“媳婦兒真聰明,三下兩下就猜到了我的用意。”


    瑜楚便白了他一眼:“成親前我是不是同你約好了要坦誠相待?這樣的大事都瞞著我,還以為是為我好?從今天起,三個月不許上床!”


    薑衡大驚:“不許上床,那我睡哪?”


    “睡地上,替琯柚值夜!”瑜楚繃著臉,顯然還在生氣。


    薑衡不想睡地板,回憶起郭源教他的哄媳婦兒三字箴言“不要臉”,便猶猶豫豫蹭過來,腆著臉求饒:“楚楚,莊子裏夜裏涼,我要是睡地上,誰給你暖床?你原諒我吧。”


    瑜楚第一次見薑衡這般做低伏小,肚子裏早就笑翻了,隻好不容易維持著一張冷臉:“那你得把前因後果給我說清楚。你是怎麽發現二皇子勾搭上瓦剌人的?”


    薑衡再不敢隱瞞,真的從頭說起:“其實不是我發現的,是姑父發現的。他在大同,偶然發現有小股小股的瓦剌細作溜進我朝境內,好不容易抓住一個,發現他拿的通關文書竟然是真的。姑父懷疑他們和朝中臣子有勾結,便沒有聲張,囑托我和源哥兒細細查訪。當然也交代了,邊關安定為先,實在查不著,就稟告聖上,由聖上快刀斬亂麻。不過你也知道,劉熾向來不是做事嚴密的人,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我們知道了,用心一查,就發現是他在勾結瓦剌人。目的是在京城製造一起騷亂,讓聖上以為姑父沒有守好邊關,治了姑夫的罪,好把宣大總督換成他的人。當然,這裏麵也有你的功勞。”


    “我有什麽功勞?”瑜楚奇道。


    “是你先告訴我華瑜英不對勁兒,我讓人盯著她,先是發現了她和劉熾的風流韻事,後來連帶著也算斷斷續續一直盯著劉熾,這才能及時察覺到他的異動。”薑衡麵不改色地繼續拍馬屁。


    瑜楚了然地白了他一眼:“不許亂拍馬屁。那劉熾是怎麽想的,竟然將瓦喇人引來,萬一控製不住他們,豈不是整個京城都有危險?他自己也跑不掉。”


    薑衡嘲笑道:“這事兒也隻有劉熾那個蠢貨能做出來。他定然沒有和幕僚商議,否則早就被勸住了。”


    “他倒是告訴瑜英了。”刺殺瑜楚的那些人,定是被瑜英授意裝做瓦喇人行事。


    “他們倆如今倒是好得很。”薑衡咬牙切齒道:“這樣的大事,劉熾不但告訴她,還將自己的人借給她用,假裝成瓦喇人來傷你,我定饒不了她!”


    “誰讓你非把我弄到這兒來!”瑜楚嘟囔著。


    “我錯了,真錯了,”薑衡苦笑:“這事兒簡直是我一輩子的把柄了。”


    “本來就是,”瑜楚說得理所當然,轉而想起兩人鬧矛盾的導火索,猶豫著問道:“那件事,我爹爹的事……”


    “別擔心!”薑衡答得堅定:“這事兒我一定會給你和嶽母一個交待,等瓦喇這事兒一了結就開始。”


    “那蕭老將軍那兒?”


    “外祖父的牽涉到嚴振,”薑衡冷笑:“從上次科場案我就看出來了,隻要不是謀逆大罪,聖上一定不會動他。要給外祖父正名,隻怕還要等一等。不過今晚是個機會,劉熾既然引來了瓦喇人,連華瑜英都知道借著這個名頭生事,我為什麽不能用一用?且看源哥兒能在嚴家找到什麽吧。”


    瑜楚見提起郭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咦,源哥兒向來和你形影不離,你今天把他留在城裏了?”


    “城裏的事還沒有了結,形勢被控製住後,我就趕過來了。幸好路上跑得快。”想起方才那一幕,薑衡依舊心有餘悸。


    瑜楚想到薑衡為了自己匆匆趕過來,心裏甜甜的,不過還是有些疑慮:“你隻留了源哥兒,要是聖上問起來,你不在,是不是不大好?”


    “那也沒有媳婦兒重要!”薑衡信誓旦旦,逗得瑜楚笑個不停。


    薑衡見狀,便知道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又見瑜楚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天也快亮了,忙扶著她睡下。


    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瑜楚睜眼時,日頭已經掛在了正頭頂上,還是莫氏怕她餓過了,把她叫起來的。


    “世子呢?”瑜楚揉揉眼睛問道。


    “你一睡下就又進城了。”莫氏道:“說是要回去收尾。”


    瑜楚怔了怔:“他也沒和我說。”


    “那你呢,要不要和我說什麽?”莫氏挑著眉問了一句,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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