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巨浪澆灌了一身,被衝得險些掉下去。


    巨浪的衝力太大,喬慕青尖叫一聲,掉入湖裏。


    謝放就在她後麵,眼疾手快地拽住她,“不要放手!”


    手上全是水,太滑了,根本拽不住。


    慕容瞳去幫忙,拽住喬慕青的衣服,合力把她拽上來。


    又一個滔天巨浪狂暴地湧過來,石橋震晃,他們極力穩住,才沒有掉下去。


    “大家手拉手,小心點!”


    蕭沉冽下令,用力地扣住慕容瞳的手。


    她蹙眉看他,想掙脫,想叫他放手。


    他卻大步流星地前行,極為霸道,“走吧。”


    她轉念一想,罷了罷了,事急從權,這個時候不跟這個殺母仇人計較。


    回湖岸的這一路巨浪滔滔,凶險萬分,但他們堅持過來了,抵達岸邊。


    眾人筋疲力竭地躺在湖邊草地上,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好在他隻是受了輕傷。


    此時天亮了,朝陽從東邊的天空冉冉升起,朝霞漫天,晴豔紅彤,萬丈霞光灑滿寰宇,金輝流彩。


    慕容瞳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紅紅的日,忽然覺得活在世上真好。


    喬慕青點算了人頭,“少帥,隻剩下三個衛兵。”


    慕容瞳點點頭,不想動彈。


    “少帥,你的左肩流了很多血。”謝放震驚道。


    “沒事。”蕭沉冽不在意地說道。


    “少帥,趕緊回江州,去醫院清理傷口。”謝放著急不已。


    慕容瞳轉頭看蕭混蛋,目光冰冷,內心卻如九龍湖,湧動不息。


    這次他不顧槍傷還沒痊愈,非要跟他們來尋找神秘之地,以至於傷口再次裂開……


    他救她一命,在危險的時刻護著她……


    可是,她依然不能原諒他,不能罔顧殺母之仇。


    縱然他救過她多次,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明銳鋒坐起身問道:“阿瞳,我們全身濕透了,是這樣回城,還是先把衣服弄幹再回去。”


    “先把衣服弄幹再回城,不然很容易著涼。”蕭沉冽道。


    “少帥,你的傷不能耽誤,必須趕去醫院盡快清理傷口。”謝放強調。


    “死不了。”蕭沉冽吩咐三個衛兵生火,取出幹糧和水發給眾人。


    慕容瞳的心裏沒有半分愧疚,這是他的選擇,沒有人勉強他。


    很快,衛兵生了兩個火堆。


    明銳鋒關心道:“阿瞳,快把衣服脫下來。”


    她脫下外衣,他殷勤地用長長的樹枝把她的外衣撐起來,爾後坐在火堆邊喝水吃幹糧。


    蕭沉冽和謝放坐在另一個火堆邊,她看見,蕭混蛋的白襯衫的左肩和後背被血染紅了大片,觸目驚心。


    謝放想看看他的傷口,他拒絕了。


    慕容瞳啃了半個大餅,聲稱要去方便一下,往東邊的草叢走去。


    不多時,蕭沉冽也說要去方便。


    明銳鋒的眉宇含著一絲輕笑,悠然自得地啃大餅。


    慕容瞳站在草叢前麵等候,她相信某人一定會來。


    蕭沉冽看見她站在那兒,瞬間明白她的意圖,走過去,“你在這兒等我?”


    “是。”她的明眸溫度直線下降。


    “你想在這兒殺我?”


    “對!”她舉起手槍,對準他的額頭。


    “你不是不了解我,做過的事,我一定會承認。”蕭沉冽出奇地冷靜,早已料到會有這麽一出。


    “你心思如海、城府極深,我猜不透你的心思,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慕容瞳的眼神變得陰寒無比。


    “你從來都不信我。”


    “你的所作所為,很難讓我相信。”


    “你非要認定我害死你娘?”


    “我在湖底的宮殿親眼看見你和夏香寒在咖啡廳見麵,這還會有錯嗎?”慕容瞳的語聲含著幾分悲憤。


    “你的眼睛沒有看錯,但湖底宮殿諸多神秘、詭譎,不可全然相信。”蕭沉冽耐心地解釋,“我早就說過,我們在第一處宮殿看見的影像其實都是幻象,不是真的。”


    “你說是幻象就是幻象嗎?”


    “在第二處宮殿,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我斷後,回頭望去,宮殿毫發無損,根本沒有我們經曆的那些。換言之,我們看見的牆壁、盤龍柱倒塌,一切都是幻象。”


    “為什麽我沒有看見?你為什麽不說?”慕容瞳還是不信。


    “當時形勢危急……”他劍眉緊蹙。


    “你不用再說,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半個字。”


    “既然你不信,那就開槍殺我,為你娘報仇。”蕭沉冽眸色冷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慕容瞳的明眸蓄滿了滔天的仇怒,迸出凜冽的殺氣。


    心裏默念:開槍!為娘報仇!開槍!


    他站到她麵前,握住槍,一雙黑眸積蓄著狂野而又寒鷙的戾氣,“為什麽還不開槍?”


    她用強烈的神智告訴自己,快開槍啊!


    可是,為什麽就是扣不動扳機?


    她持槍的手臂開始發抖,雙腿也發顫起來。


    為什麽……


    “要不要我幫你開槍?”蕭沉冽的臉膛堆積著諸多情緒,傷心,失望,愛憐,決絕……


    “你以為我不會打第二槍嗎?”慕容瞳憤恨道,心裏痛恨自己的懦弱,對仇敵心軟。


    “你殺我,不要緊,我傷心的是,你不信我,視我為仇敵。”他的語聲低啞沉痛。


    “你就是害死我娘的仇敵!”她嘶啞地怒吼。


    拚了全力扣動扳機,拚了全力殺死他!


    晶瑩的淚珠從玉白的臉頰滑落,從下巴墜落,明眸搖曳著盈盈的淚光,格外的淒楚動人。


    在她扣動扳機之際,蕭沉冽忽然扣住她的手,反剪在她身後。


    下一瞬,他狠狠地抱她,把她壓入胸膛。


    “你……混蛋!”慕容瞳怒吼,“放開我!”


    “不放!”蕭沉冽抱得更緊,“你根本就舍不得殺我,你心裏有我。”


    “是你阻止我……放開我啊!”她激烈地掙紮。


    “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就大聲叫。”


    “……”她咬牙切齒。


    “你已經打我一槍,沒打死我,但也算為你娘報仇了。”蕭沉冽的大掌輕輕地摩挲她的脊背,“更何況,我沒有害你娘,你看見的都是幻象。”


    “不是……不是!”慕容瞳崩潰地搖頭,淚流滿麵,“就是你害死我娘……”


    “你可以繼續恨我,可是你應該再給自己一點時間,查清楚。”他語重心長道,“你怎麽就不想想,害死你娘,對我有什麽好處?若我要害人、要奪江南的大權,害死的應該是你和你父親,而不是你娘。”


    她知道他分析得在理,可是理智和情感告訴她,不能再相信這個混蛋,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語誆騙,否則就是萬劫不複。


    然而,內心深處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對她說:要徹查清楚!


    他的確沒有害死娘的動機!


    明銳鋒站在遠處望著他們,眸色陰鷙邪戾如九幽地獄裏的魔鬼。


    ……


    回江州的這一路,慕容瞳恨死了自己,恨不得給自己的腦門來一槍。


    明明看見了跟夏香寒相見的那個神秘男人,為什麽還要放過蕭混蛋?為什麽剛才鬼使神差地沒有開槍?


    她煩躁不安,焦灼得快燒起來了,卻又什麽事都做不了。


    跟明銳鋒揮手道別,他們回到督軍府,意外地得知,蕭督軍來了。


    最驚訝的是蕭沉冽,他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而父親竟然來到江州。


    江揚省督軍蕭嚴已經入住督軍府,慕容鵬熱情地接待了他。


    按說,這兩位督軍是多年的死對頭,見麵必定會各種看不順眼,各種矛盾衝突。卻沒想到,他們會同住一個屋簷下,還沒事人似的談笑風生,宛若多年老友。


    不僅督軍府的人瞠目結舌,就連剛回來的慕容瞳和蕭沉冽都是一副眼珠、下巴齊齊掉的模樣。


    慕容瞳如臨大敵,立即給父親使眼色。


    父女倆來到三樓的臥房,她急忙地問:“父親,蕭督軍來江州幹什麽?”


    “蕭督軍聽聞你娘過世……就來江州看看。”慕容鵬依然精神不濟,還沒有從喪妻之痛裏振作起來。


    “你和蕭督軍不是多年的對手嗎?敵人見麵分外眼紅,他竟然敢來。”


    “有什麽不敢的?現在是三省政府,江南和江揚和平共處,精誠合作。”


    “可是,以前我們和江揚……


    “你也說那是以前,以前我們分屬不同的陣營,各為其主,自然是仇敵。”慕容鵬勸道,“瞳兒,你別想太多。蕭督軍來住幾天,我們以貴賓的禮遇來招待,不要提以前的事。稍後你吩咐下去,務必讓蕭督軍住得舒服、舒心。”


    慕容瞳撇撇嘴,真不想“伺候”殺害兄長的蕭督軍。


    這邊,蕭沉冽把父親扶進臥房,冷著臉問道:“要喝水嗎?”


    蕭嚴擺手道:“不必了,我不渴。你和慕容少帥去哪裏了?怎麽不在江州?”


    蕭沉冽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香煙抽起來,“出去辦點事。父親為什麽來江州?”


    “聽聞慕容督軍的夫人過世了,我自當來瞧瞧,給慕容夫人上一炷香。”


    “父親,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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