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川感覺腳底好像長了針刺,那些細小的針刺刺破表皮,順著血液進入血脈,細密尖銳的痛急速擴散,他幾乎站不住。


    似有千萬針刺刺入心口,痛得無法呼吸。


    原來,瞳瞳真的做出選擇了。


    她最終投入蕭沉冽的懷抱!


    他沒有繼續看下去,決然地轉身:瞳瞳,你休要怪我。


    那邊,慕容瞳推開蕭沉冽,“這麽晚了,叫我出來幹什麽?”


    蕭沉冽摟著她,擋住寒凜的霜風,溫柔道:“月底我們一起回江州,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然後你為我生兒育女……”


    “不正經。”她嬌嗔,“總司令還沒同意呢,哪能這麽順利。”


    “剛才爺爺叫我過去,說了一番話。”


    “說什麽?”


    “爺爺準許我們回江州,一兩年後抱著兒女回金陵,在他老人家跟前盡孝。”蕭沉冽的俊容洋溢著歡喜地微笑,“所以,若你不生下一男半女,我不能帶你回金陵。”


    “總司令同意了?”慕容瞳驚喜不已,“看來,表妹的求情,總司令聽進去了。”


    “這次你表妹功勞最大。”他輕啄她的唇,“我會為她尋一個像我一樣文武雙全的如意郎君。”


    “你不用操心表妹的婚事,我父親,還有總司令,會操心表妹的婚事。”


    蕭沉冽緊緊抱住她,“阿瞳,真好,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慕容瞳望著夜空,娘,你不會怪我,是不是?


    他舍命救我,這樣傾心愛我、嗬護我的男子,我無法拒絕。


    這邊,江洛川回到大廳,打了個電話,低聲道:“我決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聲音:“七少放心,我會辦得妥妥當當。”


    ……


    慕容鵬在江州有不少老友、老部下,元宵節必須回去走動走動,順道處理積下的軍務。


    而淩眉黛在金陵的新鋪裝飾完工,不過要搬一些東西過來,她必須親自回去一趟,兩三天後再回金陵。


    因此,正月十四這天,他們一道回江州。


    其實,慕容瞳也想回江州給娘上一炷香,不過在這緊要關頭,她要留下來找適當地機會跟七少說清楚。


    希望七少可以不那麽受傷。


    天陰沉沉的,霾雲湧動,西北風呼啦啦地刮著,凜冽生寒。


    “父親,這天有點反常,好像快下雪了,不如明天早上再走吧。”慕容瞳擔憂道。


    “老督軍,瞳瞳說得對,下雪了路上不好走,不也是白搭嗎?不如過兩天再走。”江洛川也勸著。


    “沒事,反正幾個小時就到江州。”慕容鵬堅持今天走。


    “表姐放心,我會照顧好姨父。”淩眉黛笑道。


    “既然老督軍堅持,我就不多說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瞳瞳的”江洛川含笑保證,摟著慕容瞳的肩膀。


    慕容瞳尷尬地推下他的手臂,“父親,表妹,你們路上當心。”


    好在蕭沉冽暗中派了六個衛兵護送父親回江州,應該不會有事的。


    慕容鵬和淩眉黛坐在車裏,朝他們揮手,爾後車子開動。


    喬慕青笑道:“少帥放心吧,老督軍和表小姐到了江州,會發來電報的。”


    江洛川眉宇微蹙,麵色沉重。


    兩個小時後,果然天降瑞雪。


    這是多年未見的鵝毛大雪,風雪侵城,狂風陣陣。


    飛雪漫天,一簾又一簾,一重又一重地懸掛高空,很快就把地麵、屋頂、枝丫染成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為什麽,慕容瞳擔心得坐立難安,總覺得父親和表妹在半途會遇到意外。


    “少帥,不會有事的,你別瞎操心。”喬慕青勸道。


    “三個多小時就到江州,他們已經出了金陵的地界,說不定江州沒有落雪。”江洛川寬慰道。


    可是,他的焦慮比她更厲害。


    那邊遲遲沒有消息,一切順利嗎?


    慕容瞳沒有心思吃午飯,簡單地吃了幾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這麽放不下。


    距離父親、表妹出發五個小時後,總司令府的電話清脆地響起來。


    江洛川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接電話,聽了對方的話,如遭五雷轟頂。


    慕容瞳察覺到不對勁,過去問道:“怎麽了?”


    “瞳瞳,老督軍和你表妹遇襲……”


    他喃喃道,腦子裏一片空白。


    成功了?!


    晴天霹靂!


    她的心驟然提到嗓子眼,心慌意亂地問:“父親和表妹有沒有事?你告訴我,他們沒事,是不是?”


    喬慕青一臉的不敢相信,“老督軍真的出事了 ?”


    “你表妹在醫院搶救……”江洛川拿著聽筒喃喃道。


    “我父親呢?也在醫院嗎?”慕容瞳沒等到回答,衝進漫天飛雪裏。


    “在哪個醫院?走啊!”喬慕青用力地拍他。


    趕到醫院,慕容瞳被這驚天的消息打擊得神思恍惚,無頭蒼蠅似的。


    喬慕青問了情況,得知淩眉黛還在做手術,於是他們在手術室外等候。


    慕容瞳心焦如焚,忽然想到父親,“父親呢?父親在哪裏?”


    江洛川扶著她的雙肩安撫道:“你別急。我已經派人去事發現場查看。”


    “這次父親遇襲非同小可,我去打個電話。”


    “你要打電話給蕭沉冽嗎?”


    “對。”現在,她沒有心情隱藏情緒,不想繞來繞去。


    江洛川看著她漸行漸遠,右手慢慢攥起來。


    瞳瞳,在你心裏,我就這般無用嗎?


    慕容瞳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即飛奔過去,極力忍著的淚水瞬間潸潸滾落,“父親和表妹遇襲……”


    蕭沉冽遠遠地看見江洛川,隻是扣住她的雙臂,承托她無助的身軀,“我知道了。我已經派謝副官去現場,老督軍也送來醫院了嗎?也在做手術嗎?”


    “我不知道……沒有父親的消息……”她淚落如雨,悲傷在她的小臉、身軀裏蔓延。


    “阿瞳,有我在,我會查清楚。”見她這般柔弱無助,蕭沉冽忍不住抱住她,柔聲安慰她。


    慕容瞳靠著他,好似找到了堅強的力量、依靠的臂膀。


    江洛川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戾氣從眼裏爆出。


    喬慕青看見這情形,連忙過去想提醒少帥。


    不過,她看見外麵有人送來擔架,擔架上好像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少帥,蕭督軍,那個人……”


    兩個人抬著擔架匆匆奔跑,慕容瞳和蕭沉冽立即走過去,看看那人。


    那兩個人停下腳步,“人已經沒氣息了,死了。我們也是盡盡人事。”


    她好似被驚雷劈中,腦子裏亂哄哄的,四肢發軟,滑到地上,淚水轟然滾落,“父親……”


    蕭沉冽立馬攬住她,摟抱著她,“是什麽人送來的?”


    “我們也不清楚,外麵的兩個人送來的。”抬擔架的人說道。


    “我去看看。”喬慕青立即出去。


    “父親……”慕容瞳嘶啞地哭,悲痛得快喘不過氣。


    她伸手想摸摸父親身上還有沒有溫度,可是手臂顫得厲害。


    江洛川已經過來,看著再也不會睜開雙目、滿身是血的慕容鵬,俊臉交織著震驚、悲痛與不可思議。


    怎麽會這樣?


    蕭沉冽讓他們把擔架放在一旁的長條椅上,慕容瞳跪在擔架前,哭得肝腸寸斷。


    江洛川神色悲戚,眼裏蓄滿了殺氣。


    這時,喬慕青匆匆回來,“送來老督軍的人已經不見了,這事有點可疑。”


    蕭沉冽吩咐道:“你和謝副官負責追查老督軍遇襲一事。現在你去打電話,叫人來把老督軍的屍體送到那座宅院,吩咐人好生看管。”


    她領命,立即去辦事。


    “瞳瞳,老督軍已經去了,你還是節哀吧。”


    江洛川輕拍慕容瞳的肩,想拉起她。


    可是,蕭沉冽一把推開他,把她抱起來,“阿瞳,地上寒涼,起來。”


    “蕭沉冽,瞳瞳是我的未婚妻!”江洛川憤怒地宣告,想把她搶回來。


    “阿瞳從來沒有承認過。”蕭沉冽的黑眸迫出一縷清寒。


    二人針鋒相對地對視,好似兩隻猛獸,要把對方撕成碎片。


    慕容瞳無力地靠著蕭沉冽,低啞道:“讓我安靜一點。”


    蕭沉冽扶著她坐在長條椅上,握著她冰冷的手,“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害死老督軍的人。”


    過了半個小時,楚懷安帶著人趕來,也是悲傷不已,“老督軍竟然……”


    爾後,他護送慕容鵬的屍體先回去。


    江淮得到消息,和雲醉雪匆匆趕來。


    蕭沉冽簡單地匯報,道:“爺爺不用太過擔心,淩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這次一定不會有事的。”


    江淮懸著的心始終無法落下來,當即找來院長,下達命令:最好的醫生全力救治淩眉黛。


    總司令親自駕到,又親口下了命令,整個醫院沸騰了,怎敢怠慢半分?


    院長鞍前馬後地伺候著,請總司令和眾人到寬敞的房間歇息、等候,又是熱茶又是茶點又是水果地招待著。可是,他們哪有心情吃喝?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手術室的大門終於開了。


    最好的醫生說道:“總司令,淩小姐中了兩槍,一槍在左腿,一槍在胸肋,不過都不是致命的傷。手術很順利,取出子彈,隻要靜養一兩個月,她就可以痊愈。”


    慕容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江淮、蕭沉冽等人也是放鬆了一點。


    雲醉雪問道:“她什麽時候能醒?”


    慕容瞳忽然想到,表妹是親曆者,是唯一的幸存者,隻有她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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