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決定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開始動搖,動搖的不是那份情,而是一顆心,一顆想要取勝的心。


    昕遷的嘴角輕輕上揚,“我們回去吧,明日還要早朝。”沐澤漸漸鬆開了昕遷,昕遷挽住他的手腕,兩人並肩走出紅樓。服侍的每一個人都給了封口費,而樓下,慕晗也在暗處看著。


    第二日早朝,啟皇果然在朝廷上向眾臣宣告謝楚容與沈慕晗二日後的成親之事,慕晗聽了以後十分詫異,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兩日之後就要出嫁了。她沒有看向沐澤,而早已知道的沐澤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隻是以辰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無法去應對,啟皇正在說明安排這樁親事也是為了給北城征戰沾喜,而在沐澤的耳邊,朝廷的聲音越來越小,他開始出現了短暫的耳鳴和頭暈,但他沒有過於表現出來,而慕晗卻看出來了。


    隨著退朝聲音的消逝,沒有副將的沐澤隻能一個人走著,他開始跌跌撞撞,發現自己不對勁,以辰和葛薑馬上,上前扶住沐澤,葛薑關心到,“沐澤兄,是不是不舒服,身體有無大礙?”以辰在意的卻是楚容與慕晗成親的事,“沐澤,楚容和慕晗成親,真是認真的嗎?你怎麽,在朝廷上什麽話都不說。”


    沐澤:“我可能是昨夜嗜酒過多,回府中休息一下便好了。”葛薑看著沐澤的樣子,十分擔心,“將軍,婚事是皇上定的,將師也隻有默默無聞地看著啊。難道還在朝廷上搶婚不可?”


    以辰扶住沐澤,他那豪邁的性子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換做是我,還真跟謝楚容過不去了。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呢!?”沐澤緩緩看向以辰,“那是你啊,你想想我,有這麽大的權利嗎?就算我搶了,他罰我打我便是,而我卻改變不了什麽。”


    葛薑歎口氣:“將軍,我們先把將師送回府裏吧,好比陪將師站在這裏吹西北風強,回府再慢慢敘事。”以辰點點頭,“好,沐澤兄,小心點。”沐澤抓緊了兩人的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摔倒。


    站在不遠處的慕晗和楚容將這一幕幕看在眼裏,楚容問慕晗,“怎麽?看著心疼啊?”慕晗麵無表情,“不,隻是他沒有了副將,就連背影都格外的孤獨。”楚容笑了笑,“這不就是心疼嗎?!”慕晗看向楚容,“倒是你,成親的事怎麽不和我商量,擅自作主張!”


    楚容看著慕晗,非常自信地說道,“還用得著跟你商量嗎,你難道還會拒絕不成。”慕晗沒有看著他,轉身就走,並說,“也許。”


    楚容輕笑了一下,看向沐澤等人遠去的背影,那笑容,也就是直接的嘲諷了。便隨著慕晗離開的方向走去。


    回到各自的府裏,慕晗便在自己的書桌上看到一封信,沒有寄件人,隻有收信人,慕晗十分疑惑,她的第六感給她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輕輕拿起信封,仔細瞧了一番,沒什麽大礙,便拆開了。


    信上寫著:想必你也看見蘇沐澤現在的樣子了吧,不妨去看望一下他,不然恐怕你就見不著了。他已經身中劇毒,解藥就在你成親那日的酒水裏。答應謝軍師,嫁給他以後,蘇沐澤的事也會少很多。


    慕晗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看樣子是東方姬下的毒手,隻不過為何隻要自己嫁給了楚容,一切的事情便有個交代了。籌劃這些事的人,到底是誰?


    帶著這些疑問慕晗決定去找上宮昕遷,這件事有必要去找昕遷一敘。這是兩人從見麵以來,第一次隻有兩人的談話。


    當慕晗來到寒舍的時候,昕遷正在和下人一起打掃屋子,有下人看見了慕晗,立馬過來接應,“恭迎沈將軍!不知將軍來此有何要事?”慕晗也沒有進門,她說,“可否替我請出上宮昕遷姑娘。”下人點點頭,答應了,昕遷聞聲而來。


    慕晗的親自到來,令昕遷驚訝,昕遷任然壓住自己的氣息,“沈將軍兩日後便要出嫁了,為何不在家中準備嫁妝,卻到蘇府來找我呢?”


    慕晗沒有一點敵意也令昕遷十分詫異,“昕遷姑娘,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談沐澤的事,關於婚姻,我肯定是會結的。至於嫁妝,沈家自有安排,便不用姑娘操勞了。請姑娘隨我來。”


    昕遷跟著慕晗來到了她與沐澤最愛來到的梧桐樹下,昕遷被眼前的美景給迷住了,那青山與綠水很快便能使人身心愉悅。


    慕晗輕聲說道,“這是我與他留下無數個回憶的地方,而我今天來,是為了和他道別,並想。把他交給你。”昕遷被慕晗的這番話給驚到了。她沒有說話。


    慕晗望著梧桐樹上掛滿的許願袋,“這許願袋,不知掛了多少人的心願。而我現在,隻想讓我心愛的人能夠在這世間安穩地活下去。”昕遷疑惑,“此話怎講?”


    “我接到了一封信,信中所說。沐澤在前次襲擊中身中劇毒,他的情況今日在早朝上我已目睹,解藥在兩日後酒宴的酒水中。”


    “你為何就這麽肯定信上的內容,一定真實。而解藥一定會在酒水裏?”昕遷的疑惑使慕晗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信中還有,待我嫁給謝楚容以後,關於沐澤的一切事情都將結束。”


    昕遷完全被眼前的這個女子嚇得瑟瑟發抖,她竟然為了自己的愛,願意付出自己的一生。恐怕在這點上,自己並不如眼前的慕晗。


    自己橫刀奪愛,多次與謝楚容設計拉開他們兩人,而慕晗最後的決定是犧牲自己去換心愛的人一生的安定。


    昕遷:“你真的打算這麽做嗎?”慕晗十分堅定,“我意已決。”昕遷:“可你就不怕信裏所說的都是假的嗎?”


    梧桐葉落,落在慕晗的手心,慕晗輕輕舉著落葉,“倘若是假。沐澤便會失去這世間的一切,而我去陪他便是。”


    突然,昕遷握住了慕晗的手,“對不起,慕晗。之前是我的錯。其實,關於沐澤與我洗鴛鴦浴的事。都是我與謝楚容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拆散你們。好滿足我們自己的自私。”


    慕晗笑了,她真的笑了,“沒有關係,這些我都知道。實際上沐澤,已經恢複記憶了,恐怕你還不知道。”


    “什麽?!”


    “是真的。可他為了複仇,並沒有選擇在你們麵前與我相認,同樣也是為了保護我。複仇的路畢竟都是腳踩著刀尖走路。既然如此,我何不順著他走。”


    “而至於楚容,他與我有過約,在他八年前出征前,他答應過我,等他回來,便把我納為妾,可惜他的前妻小翠早日過世。而我僅僅隻是不上了那個位置。等我走了以後,沐澤便會娶了你吧。你和我跟楚容的約定不一樣,你和沐澤是從小便定了親事的。”


    “不出意外,你都是他必然過門的夫人。而我家守舊的觀念不許我為妾。我的夫君可以有別室與妻妾,但我必須得是正妻。”


    “天意要分散我與阿澤,走到這裏,也是個頭了。我已經與阿澤斷絕了一切,今後希望陪他來到這裏留下回憶,占據他回憶的人,是你。我既然決定跟了楚容,也有我的原因。你務必,幫助阿澤找回自己,他最近恐怕。”


    昕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慢地吐出:“昨日我還是在紅樓找著他的。”慕容啞然失笑,“那個家夥。昕遷,阿澤,你一定要與他幸福長存。”慕晗準備離開了,昕遷突然叫住了他。


    “為何還要叫他,阿澤。”


    慕晗僅僅隻是愣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便離開了。昕遷則留在梧桐樹下,感受在這留下的愛意的沉淪,她想著,這樣的愛,不屬於我。


    她的步伐開始顫抖起來,當她跌跌撞撞地回到屋舍,俊燁問她去哪兒了?她隻是淡淡地答道,“慕晗來找我了。”俊燁追問起來,“她跟你說什麽了?”


    昕遷恍恍惚惚地看向俊燁,“她告訴我,阿澤早已經恢複記憶,但是他為了複仇,沒有承認,也沒有認慕晗。如今,慕晗即將入嫁。”說到這,昕遷突然淚流兩行。


    “我,覺得我做錯了什麽。我覺得這份愛,本就不屬於我。我與阿澤從小到大的感情都不及他與慕晗的一次相遇。不知道那次相遇是有多美,可以占據了阿澤的心。而如今,慕晗退出了這場戰爭,她希望這是一次轉折。改變兩個人的命運。”


    俊燁推著輪椅,慢慢靠近昕遷,示意昕遷坐下來,“孩子,這世間的萬物滄桑,你隻需要做到,遇喜不疾,遇悲不驚便是。當年你嶽母與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我與她背離這世間阻礙我們在一起的萬物,可最終,該來的總會來,它不過是在某個路口等待著。它不會遲到,是要看你怎麽麵對了。”


    昕遷緩緩靠在了俊燁的肩膀上,嘴裏還抽泣著,“嶽父…”俊燁撫慰著她,“孩子,不用害怕,早在你與我家訂下親事時,我便待你如親生女兒了。”


    那冰冷的月光下,慕晗獨自一人坐在自家的庭院裏,望著那俊俏的寒月,她好似看到了往年的歲月。她看到了這庭院裏,陪她度過青春時光的那個人,楚容。


    他們在庭院裏嬉戲,而爹娘就在一旁看著,那時的她一心隻想做他的女人,如今她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可她為何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為何總有東西要順著臉頰流下來呢?


    因為在那庭院外,永遠有一個人在默默地關注著這一切,他不驚擾,不追求,隻是默默付出著,當我有需要的時候。他會為了能讓我追求所愛,教我習武,幫我入宮。會為了讓我能夠得到更多消息,努力付出幫助我升官。


    又是什麽讓我們走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想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讓他隨著時光沉淪吧,希望風兒能夠幫助我釋懷。


    而在宮中,顏希怎麽也找不到慕晗,她想慕晗一定是回屋舍整理嫁妝了,以辰的一再勸說,顏希決定明天再去找慕晗。


    在將師府中,沐澤坐在酒桌前無休止地飲酒,從來不會喝酒的他,卻在這段時間裏,盡管不會飲酒,卻忍受著那種苦感,使勁把那苦感咽下去。


    昕遷回來了,她走到沐澤的身邊,沐澤並沒有看向她,昕遷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飲酒了。”沐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灌下一杯後,才恍惚回答昕遷,“就這幾日吧。我還不會喝,你教我吧。你會嗎?”昕遷握住沐澤的手,“不會喝還要喝。”沐澤有點小脾氣:“我就是要喝怎麽了。”


    昕遷鬆開了他,“慕晗今日來找我了。”沐澤立馬站起來,把酒杯“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她,她和你說什麽了?”


    “她告訴了我,你已經恢複記憶了。在你心裏,她還沒有你的複仇之路重要嗎?”


    沐澤又慢慢坐下來,“不是這樣的,複仇的路少不了艱辛和死亡,我不想再讓她與我一起受苦。而且,是我沒有能力把她留在我的身邊。”


    “難道一個愛你的人,會不願意和你一起嚐受艱辛嗎?隻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這輩子都活的不在天堂,每日都有需要兩人一起承擔的困難,再一起克服,難道不好嗎?”


    沐澤看向昕遷,“你怎麽了?你當初不是反對我和她在一起的嗎?現在怎麽幫起她說話來了,而且。我想要的,是給她過上幸福的日子,能夠把她永遠的留在我身邊。可我現在算什麽?”


    “你知不知道,對於她來說,和你在一起,有多麽重要,她可以不要那些榮華富貴,她不過是想要你,回到那棵梧桐樹下,能靠在你的肩膀上已經是她一生的眷戀了。我幫她說話,是我明白,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都不及你與她的一次相遇。我清楚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你始終是把我當妹妹看,保護我,嗬護我。而我想要的不是這些。我想要的。”


    “是你心裏真正的有我,再無他人。”


    昕遷突然的改變,讓沐澤一時語塞,他一下子沒有恍惚過來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昕遷接著說,“並且,她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說,你已經身中劇毒,解藥就在兩日後慕晗與楚容婚姻上的酒水裏,到了那時候,不管這信是否真實,你都給我多喝一點。”


    沐澤恍惚的表情中帶著點驚訝,“你怎麽知道我中毒了,我早日就察覺,隻是沒有聲張。”剛說完,沐澤就開始咳了起來。


    昕遷扶住沐澤,“你不要害怕我們擔心,你越是不說,我們越是擔心,有藥物可以抑製住嗎?”沐澤指著對麵桌子上的盒子,昕遷趕緊把藥拿過來,昕遷立刻端來茶水,“你也是,明明中毒了還要喝酒。”


    沐澤立刻把藥服了下去,昕遷扶起沐澤,“好了,快去睡吧。另外,慕晗還說。他希望這次的分離是你與她命運的轉折。能夠使你們走向更遠大的彼岸。”


    “她真是這麽說的嗎?”


    昕遷沒有猶豫,“是得。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隨著燭火滅去,蠢蠢欲動的感情也漸漸銷聲匿跡,不是它消失了,而是。它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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