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


    顧以辰雖然沒有睜開眼,但是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有人的腳步近了。這微弱的氣息讓他十分想伸出手去撫慰一下這個受傷的人,鐵定是她,不會錯了。


    “為什麽非要到了這個地步才想到要回頭呢?”


    她是不是知道我在裝睡,其實從他一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是她。因為腳步聲還有呼吸聲還有,不,今日沒有那股淡淡的香氣了。


    倒是有些疲倦,但還是要撐著點身子,顯得自己不勞累一樣。


    “你爹身上沾著多少人得鮮血你又怎知?”


    “我知道。”穆顏希頓了頓,“如果不是因為你愛我,也許,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是吧。倔強的你,頑固的我。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你不過就是仗著我愛你。”顧以辰的語氣低沉,不難看出這幾日的久跪是真的把他給累壞了,可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點都聽不出玩笑的意思,更像是在發自內心的指責顏希不就是知道自己愛她,才會這樣不離不棄,要不然恐怕早就閃人了。


    但是自己害死了心愛的女人的爹,這可怎麽原諒。


    “愛我。”穆顏希淡淡一笑,從床邊的凳子上直起了身子,在屋裏徘徊著,總感覺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穆府成現在這樣也不怪你,我還需要守孝三年。三年後,我想,也是時候該找一個歸宿了。”


    “你爹為了你我,拔劍自刎,而你,卻要辜負他的一番心意嗎?”


    顧以辰十分的著急,急著想要從床上蹦起來一樣。


    “原來你也知道我阿爹是為了你我才自刎的是嗎?那你覺得我娘親會讓我嫁給你嗎?”說著穆顏希從懷中掏出一張書紙,“這是我爹的,你看吧。沒多少字,但是。”


    穆顏希將書紙舉高,手一鬆,正中顧以辰的麵頰上,書紙好好地將顧以辰的整張臉包的嚴嚴實實的。


    看來穆顏希沒有下句了,顧以辰他遲緩的手輕輕的拿起書紙,果然真是沒幾個字。


    世間萬物終有一死,一念之差便留一世。


    “你爹,沒有說什麽嗎?”顧以辰的手微微顫抖著,一種醒悟人生真諦地閉上了雙眼,顫抖的手還慢慢地將遺書放下了。


    “那一夜,沒有人知道他獨自在房裏自刎,是第二日管家發現的。如果你是我一生的歸宿,那又為何要拚的死去活來。當初非你不嫁的誓言如今又該往哪擱,但是一言既出,必定就是要履行的。像我爹一樣。”


    穆顏希可算是回頭把目光放在了顧以辰的身上了,顧以辰的氣色明顯好了不少,好的大夫,用的良藥,又有好的傭人伺候著,現在又好好的睡了一覺,可以說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是鬆弛的,他也很久沒有體驗到如此舒坦的感覺了。


    “顏希”顧以辰欲言又止,令穆顏希明白了什麽,當初的顧以辰就是一個一心隻想著複仇的野獸,失去了自己的魂魄,卻又不動手,就等著獵物上頭。哪知道逮著的是自個女人的老爹呢。


    “我有點後悔了,那麽早就許下妄言。”


    話從口出,顧以辰的心仿佛被絞肉機狠狠地攪著,穆顏希對他的信任已經開始在逐漸的降低,所謂的安全感也是寥寥無幾。


    “不要後悔,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你。我顧以辰,非你不娶!”


    顧以辰這下就有勁起身了,剛剛跟上演苦肉計一樣地在穆顏希麵前裝病重,但是人家穆顏希不吃這一套啊,軟硬都不吃的穆顏希,真叫人難以下咽。她又是怎麽看上這麽個隻會舞刀弄槍的糙男人。


    “在迎娶你過門前,顧以辰要是碰了別人女人,將不得好死!拔劍自刎那都是一瞬間的事!!”


    顧以辰用左手撐起自己坐在床上,臉上寫著的看起來像是憤怒,但實際上就是在反駁穆顏希罷了。他當然是不會讓穆顏希嫁給別的男人的,倘若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他要那大將軍還有何用?


    他會活得生不如死。


    穆顏希眼中夾著晶瑩得淚光馱著腳步緩緩走向顧以辰,隨後她坐在了床邊上,再緩緩地伸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顧以辰的臉頰上,那含情目暮的目光,讓顧以辰有些許的不知所措。


    在顧以辰的映像裏,穆顏希可是一個倔強到,不到南牆不回頭的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倔強。沒想到居然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過來,完成了自己近幾天夢寐以求的事。


    “我覺得,我要再加一句話。你若是走了,我會帶上穆府,與你一起走。這個世上,也就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顧以辰的唇齒間不停的顫抖著,上下顎都不聽使喚了,他都不知道該注視穆顏希的哪一隻眼睛,因為無論他注視哪一隻淚光閃爍的眼睛他都十分的心疼。


    “希兒,不要那麽傻好不好。你,你不像我。我已經沒有家人了。可是,你有啊。如果哪一日,我沒有信守承若戰死沙場,你可一定要找下家。一定要啊!”


    顧以辰的嘴馬上就被堵上了,是被穆顏希用手堵上的,“不許你繼續說下去了,希兒。真好聽。以後你就這麽叫我吧。”


    穆顏希沒有擦眼淚,而是激動地笑了起來,還把自己的大白牙給毫無保留地露出來了。


    “如果我要走,奶娘和小青都會懂的。至於我娘,我管不了她,讓她自生自滅吧。”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雖然她是你後娘,但她也是你娘啊。”顧以辰一把扯下穆顏希的手,親人對他來說,無疑是這世上除去穆顏希以外最重要的人了。


    “還要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是不是,你的膝蓋怎麽樣了?我看看!”


    穆顏希總算是回來了,那個傲嬌的,那個倔強的穆顏希。她還開始扯開被褥,顧以辰一個勁地拉住,道:“別,敷著藥呢,沒穿褲子。”


    “流氓!!睡在本小姐的床上居然不穿褲子!”


    穆顏希一把手就把被褥甩了,還一副一點都不介意顧以辰沒穿褲子的模樣,但其實內心十分的害羞,十分尷尬覺得不好意思,把眼睛早早就往一邊撇了。


    “這,這是你的床?怪不得有一股我最熟悉的香氣呢。”


    穆顏希使勁夾了一下顧以辰的鼻子,“就你會說話是吧!等把藥敷好了以後記得給我穿好你的褲子,臭流氓!”


    顧以辰嘴角稍稍翹了一下,慢慢地向穆顏希靠近,穆顏希才恍惚過來,然後身子一直往後傾,顧以辰也不在乎,一臉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的感覺,不停歇地向著穆顏希靠近。


    “你幹嘛,我告訴你,這可是本小姐的房間,你可不許亂來啊!”


    穆顏希一個哆嗦差點倒在床上,顧以辰一把手就摟住了穆顏希的腰,狠狠地將穆顏希拉了過來,兩人零距離的靠近,唇齒間也就差個幾厘米,這讓穆顏希不禁臉紅。


    “我怕什麽,就連這個府的小姐都是我的人了,我要想怎樣的話,這個府上除了你,還有誰能降得住我?”


    “那你也不許對我做什麽!”穆顏希用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將顧以辰的唇抵住,突然發現有點尷尬,她怎麽知道顧以辰要做啥啊。


    顧以辰輕輕將她的手推開,用著一點嘲笑的語氣道:“你怎麽知道我要對你做什麽,這是不是能夠說明,我們二人心有靈犀呢?”


    穆顏希才不喜歡玩這些套路,“誰跟你心有靈犀了!”隨後又將兩手指自己親了一口,又重新貼在顧以辰的唇上,推開了顧以辰馬上就從床邊上坐了起來。


    “這樣就夠了啊!我家還在辦喪,你腿好了就趕緊走,有多遠滾多遠。還有,少往我府上跑。”穆顏希說著說著就已經走到房門前了,前腳剛踏出房門,就回了個頭,衝著顧以辰嬉皮笑臉的,像個孩子一樣。


    才關上房門不久,穆顏希就順著門漸漸俯著身子劃了下去,沒有哭,但是少不了的是內心的失落感。


    她靜默地仰望著寂寥的星空,零零星星的小星星,就像是這人間每一個被命運分散了的每個人,零星的分布在同一片天空下,卻不在對方所能目視的範圍中。


    與此同時,沈慕晗與蘇沐澤也聽聞了穆府的消息,雖然夜沉沉,但還是一同駕著車正在趕往穆府的路上。


    “怎麽了?”蘇沐澤問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沈慕晗,這就很奇怪了,為啥沈慕晗會和蘇沐澤坐在一塊,一個大將軍和一個丞相,不應該是坐著各自的寶座前來嗎?寶座?來安撫穆顏希的怎能坐寶座呢?


    但實際上沈慕晗需要蘇沐澤,嘴上說著要蘇沐澤狠狠追一把,實際上就是為了讓蘇沐澤懂得珍惜,讓蘇沐澤沒有那麽容易得到。已經失去過一次沈慕晗的蘇沐澤也是深有體會了。


    所以兩人都沒有太親近,有一種一切重新來過的沉重氛圍。


    “一個人,突然間就再無音訊,或者,從此消失。是什麽感覺?”


    蘇沐澤有點被這麽問題給問懵了,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失去了爹娘,至少是在他的眼中。又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雖然已覺不愛。要說還可以失去的,就隻有自己和孩子了吧。


    也正是因為如此,蘇沐澤就不能再讓沈慕晗失去什麽了。


    “再無音訊,興許還有再見之時,隻是會伊然陌生。但是從此消失,便要分不同了。一與再無音訊相同,二,便是分離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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