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聽說要打仗了,軍餉吃緊,就自發組織把家裏的糧食送到官府,今日已經是第九批了。”


    “怎麽會這樣?既然缺乏糧餉,金按察使為什麽不報?”正元帝憤然。


    沒人能回答正元帝,恐怕也隻有金按察使知道。正元帝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麽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一瞬間他有種身在迷霧的感覺,又往前走了幾步。


    “客人,來碗清豆花兒吧?”五六十歲的老漢一臉慈祥地招呼他們這幾個客人。


    正元帝從善如流坐了下來。


    老漢見其他幾人隻是站著,也沒多想,回身去盛了白嫩的豆花兒出來,然後撒了蔥後端到桌上。


    正元帝揮了揮手,示意幾個侍衛一起吃。幾個侍衛也沒多推辭。


    “哎,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幾日啊!”老漢一邊往灶台裏添柴火一邊歎息。


    “老漢為什麽這麽說?”正元帝放下碗輕聲問。


    “公子有所不知,這河州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實際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那些大戶早已帶著金銀細軟遠走了,剩下些老弱婦孺還不是等死的命。”


    “皇上不會不管河州的。”侍衛開口道。


    “哎,南溟那些賊子連我們的王爺都能擒住,皇上來了又有什麽用呢?”老漢抹了一把臉,“想我老漢家世世代代都是河州人,也許很快就要背井離鄉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命,哎!”老漢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正元帝心底艱澀,原來他這個皇帝在老百姓的眼裏那般無用,他明明知道這老漢說的是事實,但親耳聽到還是很不是滋味。正元帝很羞愧,想到他最初的想法,是不管北塘的黎民百姓,隻管救了皇兄,帶著親人隱居山林,他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北塘的君王,是北塘所有百姓最後的希望。驀然覺得雙肩沉澱,雖然他從來不想要這江山,可是父皇把這江山給了他,皇兄為了這江山生死未卜,他突然明白,自己無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這就是作為帝王的覺悟吧!正元帝站了起來,在桌上放下一塊碎銀,然後輕輕拍了拍老漢的肩膀,“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直到那人已經沒有了蹤影,老漢都還站在那裏發愣,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看到了仙人下凡,初生的陽光在那人身後打開,那麽耀眼那麽明亮。老漢笑了,也許真的沒有到那麽糟的時候,也許他還可以每天早上起來擔著挑子來他的小攤賣豆花兒。


    漸漸熙攘起來的街道讓正元帝的情緒好了些,他在想,這裏也許曾經更加繁華,是戰爭讓百姓流離失所。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卻原來,最平靜的生活就是最美好的日子。”一群小孩追逐著跑近,其中一個一不小心摔在正元帝麵前。正元帝伸手把小孩抱起來,給他彈了彈塵土,柔聲道,“小心點,孩子。”


    “謝謝哥哥!”小孩子笑開了嘴,嘴裏缺了幾顆牙,笑容純真而明亮。


    正元帝看著漸漸跑遠的孩子,“為了這些孩子,朕也應當戰鬥。”


    “皇上,這一大早的,您可讓我們好找。”金按察使滿頭大汗地迎上來,後麵跟著任將軍和左右侍郎。


    “正好,金按察,朕有話問你。河州缺糧為何不報?”正元帝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森嚴。


    “皇上恕罪!臣連著遞了七道折子進京,但至今杳無音訊,恕臣大膽扣問皇上,皇上為何不批?”


    這確實是大膽了!竟然敢當麵叱問皇上。


    “大膽!”任平厲聲喝道。


    “你說什麽?”正元帝不可置信地問。“你的折子遞到何處?”


    “回皇上,按慣例遞往戶部尚書處。”


    “戶部尚書!”正元帝有些站不穩腳,“你們都下去吧,朕要好好想想。”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隻有正元帝一人坐在屋子中央,清冷得很。


    宮闈傾軋爾虞我詐,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他這一代,父皇原本沒幾個皇子,大皇兄早夭,四弟溺亡,剩下也就他和皇兄而已,所以他沒有經曆過那些勾心鬥角腥風血雨,後宮裏嬪妃不多,他素來待人寬厚,隻是惜惜進宮之後才冷落了其他嬪妃,他原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多麽嚴重的問題,父皇也肯定沒有想過要把皇位傳給他,所以從來沒有讓他修習過帝王教育,父皇匆匆離世,皇兄鎮守邊關,太師年邁,他身邊沒幾個可以教習他的人,所以他才不懂得事情的厲害,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好比這個戶部尚書,他總算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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