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主,您吩咐吧,怎麽做?”


    “首先,你告訴老東西身邊的人,可以動手了。毒要下得幹淨利落點。皇後那個女人,到底對老東西還有點感情,否則這麽多年早毒死老東西七八回了,還由得著他慢慢毒發嗎?推老東西一把,回頭還得感激我們呢。然後,你們派人把老東西囚禁幼童淫辱虐待的事情散布出去,所謂人言可畏,一個衣冠禽獸的皇帝最容易讓百姓人心浮動了。人心浮動,文武百官自然知道該如何站隊。哦,對了,記得,真相,說一半就可以了。比如說,那個幼童,是誰的種。”


    “是,少主。少主,我們要告訴太子殿下嗎?”


    “別看我皇兄看似冷清冷血的模樣,骨子裏對親情看得甚重,否則也不會奢望我和那個女人和平共處了。不用告訴他了,皇兄隻要等著當他的皇帝就好。我想,他一定會成為大溟朝千古流芳的一代明君。這也算,我報答皇兄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吧。”


    大溟建製第二年,原本老當益壯的皇帝宇文霸突然病重,與此同時,街頭巷尾盛傳宇文霸乃是個變態,將自己年僅八歲的兒子宇文欣囚禁冷宮日日淫辱。百姓們奔走相告,一時之間,天怨人怒。


    阮小緯並不知道有人衝冠一怒為美人,也不知道外麵變天了。他隻是覺得,宇文燾最近越來越沉默,不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吊兒郎當的男人了。這樣的宇文燾讓他有點發悚,因為他不知道宇文燾在想什麽。但與此同時,他卻漸漸發現,也許這個冷漠殘酷的宇文燾才是真正的宇文燾。


    冷酷男人的體貼往往不如那些溫文爾雅的男人,他們不過是能夠注意到你的需求而已。但正是因為難能可貴,才讓人格外動容。自從他被救回來後,宇文燾就把他哥哥從宇文寒那裏暫時要了過來,日日陪伴他,而宇文燾對此不僅沒有吃醋,反而對他哥哥態度很好,還希望在他忙碌的這些日子裏他哥哥能好好照顧他。難不成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日,宇文燾又是一天不見人影。阮小緯看著外麵漆黑的夜,問他哥,“哥,宮裏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大事,真要說起來,於我們倒是好事。如果我估計得不錯,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阮韶給小緯掖了掖被角。


    “什麽意思哥?”


    “這皇宮就快變天了。宇文霸病重,宇文寒即將繼承大統。到時候我們趁著一片混亂逃出去。”


    “一片混亂?宇文寒繼承大統是理所應當,何來一片混亂?”


    “那就要問他的好弟弟宇文燾了。我整日在這西宮陪伴你,宇文燾動作頻頻,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我們也曾為皇族,那些貓膩仔細觀察亦可見端倪。恐怕,宇文燾想的不僅僅是分一杯羹!”


    “不,不會的。你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感情。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讓宇文燾毫無防備,那非宇文寒不可。他不會對宇文寒下手的。如此分析,他動作頻頻,不過是在幫宇文寒順利繼承大統吧。”


    阮韶看了小緯一眼,眼神有些暗,“小緯好像很了解宇文燾?”


    “最近,我是越來越不了解他了。”阮小緯的神色之間有些沮喪,好像不能了解宇文燾是多難受的一件事似的。


    阮韶心底一沉,小緯不會是對宇文燾?“小緯!你跟宇文燾?”


    “哥!”阮小緯嚇了一跳,連忙道,“哥,你想什麽呢?我們就是一個成王敗寇的關係!”


    “你著急什麽?”越解釋越掩飾,他必須盡快把小緯帶走,否則,可能就帶不走了,“哥又沒說什麽。哥隻是想提醒你,宇文燾不是什麽好東西,跟他保持好距離。”


    “哥,宇文寒對你好嗎?他有沒有折辱你?”阮小緯問得小心翼翼,宇文寒看起來很欣賞他哥,言談舉止之間對他哥也挺尊重,哥的處境應該比他好吧。


    阮韶看著小緯,腦子裏思緒萬千,也許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一條路,他要試試,哪怕因此毀了自己在小緯心中的形象也在所不惜。


    “沒,我不過是一個敗將,將我放在眼前時時看著於他而言已經是一種享受,因為我的存在時刻都在提醒他,他是這場戰爭的贏家,你說,他還會多此一舉地對我做什麽呢?”


    “哥,對不起。”小緯難受地抱住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哥哥。


    “傻瓜,你不知道,比起曾經,我更期待將來。”期待和你在一起的將來。


    “可惡可惡可惡!這個該死的男人,竟然敢威脅我!看本公主不扭斷他的脖子!”紫陽公主的寢殿裏一片狼藉,那是剛剛二皇子殿下的傑作,這個該死的混蛋!韋曉被俘,還是因為她的關係,她也懊惱得要死。這個男人還敢來威脅她,說什麽若是讓他知道她再興風作浪就將她的腦袋掛到紫月國的帝都城門口示眾!她撒拔離璃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麽大的侮辱,她和宇文燾的梁子結定了!“你等著,宇文燾,我一定讓你悔不當初!”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幫公主。”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誰?竟然敢擅闖本公主寢宮!出來!”離璃杏眼圓瞪,手悄悄按在身後掛的佩劍上,結果卻看到一個太監走了進來。離璃確定不認識這個太監。“你是誰?怎麽進來的?”離璃尚未得到答複,她頭上的簪子已經咚一身落到地上化成了肥嘟嘟的幼小形狀歡實地往那太監奔了過去,乖巧地在那太監腳邊蹭來蹭去,像一隻賣萌的萌寵。離璃差點瞪落了眼珠子,除了在她爹爹麵前,她可從來沒見過清清如此撒嬌賣萌的嬌憨樣,這人是?“你是北塘王?”


    “公主見笑,那已經是前世的記憶了,如今在下不過是宇文寒身邊一個小小的貼身侍衛罷了。韶今天來,是想請公主幫忙的。”阮韶抹下了臉上的麵具,長日不見天的那張傾國容顏略顯蒼白,卻隻讓人覺得更加的風華絕代。


    撒拔離璃看呆了,世上居然有這麽美的男人!隻是這北塘王的模樣有些些熟悉啊?撒拔離璃甩了甩頭,“你放心,我本就是奉爹——奉父皇的命令來找你的。當日國破,卻沒有你和陛下的消息,所以父皇一直肯定你們還活著。”大部分都是胡謅,不過眼下最關鍵的是,她得得到阮韶的信任,然後快點把阮韶帶回天苑,這樣她就自由了,就可以去找她的韋曉哥哥了。


    “難為你父皇了。聽說他已經——我代表阮氏皇家感激他的大忠大義。如今是你哥哥執政吧?”


    “啊?哦!”撒拔離璃冷汗都下來了,她愣了一瞬間,心想我父皇活得好好的怎麽會?這才想起來北塘王說的是紫月國的國君。“是啊,我父皇走得好慘,”對不起啊父皇,“我和哥哥發過誓的一定要為他報仇!”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共同的目標了。我想救人,你想報仇,我們聯手吧。”


    “北塘王這麽胸有成竹,莫非是已經有了好計謀?”


    “首先,我必須解決眼下最令我頭疼的事。我在信裏說過,我最大的目的是把我弟弟救走。眼下,我弟弟這裏出了點問題,還請公主幫忙。不知公主手下可有能人異士能易聲?”


    “易聲?你想裝誰的聲音啊?”


    “宇文燾。”


    “宇文燾?那還不簡單!你聽著!咳咳,”撒拔離璃整了整表情,突然開口道,“拜見本宮有何事?”


    那聲音惟妙惟肖,簡直就是宇文燾本人。阮韶欣喜若狂,想必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兩人合計二三,待得夜更深了,阮韶帶著紫陽潛入西宮後院,他這才發現這小姑娘功夫絕頂,看來他要救走小緯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了。阮韶知道今夜宇文燾不會回宮,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阮小緯夜半醒來,心裏很是不安,他睜開眼睛,左右看了看,屋子裏挺黑,他適應了半天才依稀看到屏風後麵有人,聽聲音似乎是他哥,他哥對麵的難道是宇文燾?屏風上隻看到他哥哥的影子。兩人如此小心翼翼是在幹什麽?


    “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就憑你,想帶走阮阮,想都不要想。你還以為你是曾經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北塘王?如今的你,不過是我皇兄的一介胯下之臣罷了。”


    “你住口!”


    “怎麽?怕你的寶貝弟弟知道自己崇拜敬仰的大哥已經淪落成男娼,供男人發泄以求自保?你放心,我已經點了你弟弟的睡穴,你盡管大聲說,他聽不見的。”


    “宇文燾,你別太得意,我一定會讓你們兄弟倆生不如死的!”


    “哼!”宇文燾冷笑,“到時候生不如死的,恐怕是你吧,北塘王?我不過略施小計,你的寶貝弟弟就愛我愛得神魂顛倒,你說等到本宮玩膩了一腳踹開他的那天,是你痛苦還是本宮痛苦呢!”


    “宇文燾!”


    “哎,別急!你不會忘了,如今的你不過是個沒有半點功夫的廢物吧?你連一個普通人都扳不倒,還妄想動我?我勸你省著點力氣吧。今天,看在我皇兄的麵子上,我暫且饒了你。你記住了,待我皇兄膩歪了你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本宮很樂意親手送你上路。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就替本宮好好照顧你的寶貝弟弟吧!哦,對了,我們剛剛說的話,你盡可以一字不漏地告訴阮阮,我其實蠻期待他知道真相的。哼哼!”


    外麵早已經安靜下來。阮小緯躺在床上如墜冰窖,他不知道臉上流的是淚還是什麽。原來,他把皇兄害得如此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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