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虎的處境實在不太妙,北塘王作為這隻出逃隊伍的領軍人物,不說待見他,還時時想著如何把他解決掉;那個紫陽公主雖然不會為難他,但也根本不管事兒;剩下一個阮小緯,他討厭得緊;還有三皇子宇文欣,他就更想不明白了,他跟這長得比狗高不了多少的三皇子什麽時候結了梁子了?這小鬼這麽不待見他?


    宇文欣當然不喜歡這個家夥,他童年備受折辱,年紀小小就嚐盡了世間冷暖,早熟得很,恐怕也隻有他的“大大”還把他當小孩子看。那個時候,他就不喜歡這個天天跟著“大大”的男人,好吧,他其實是嫉妒這個該死的男人牛高馬大還功夫了得,可以保護大大。大大越在乎這個男人,他越不爽。好不容易把宇文燾那個家夥從大大心裏踢出去了,他才不想又來個人跟他爭奪大大,大大是他的,誰都不許搶!所以,在馬車上的這幾日,他沒事兒就喊頭疼,非要大大抱著。全馬車就他一個小孩子,大家雖然覺得他嬌氣,但想到他受過的苦也就都沒有多苛責他。隻有北塘王責備過他幾次,要他別老是讓大大抱著,大大現在不方便。宇文欣也不喜歡北塘王,這家夥對大大太好了,顯然大大也太崇拜他這個兄長了。


    馬車一路走來,宇虎不得不驚歎北塘王的聰明機智。雖然他們選擇了好幾個目的地,但是北塘王壓根兒沒有按照線路來走,他總是突然指示他們往這邊走往那邊走,他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刻鍾他們又會在哪裏。他想過給少主留線索,但似乎他的記憶裏,少主沒有交代他這件事,他還是沒有想明白,他是怎麽會跟這群人攪和在一起的。其實他很清楚,現在的少主根本沒有心思管這群人,即使他再喜歡那個叫阮小緯的家夥又怎麽樣?跟家國天下比起來,兒兒情長根本就不夠看。他也明顯地感覺到,根本沒有人追蹤上了他們。宇虎決定幹脆靜觀其變


    這一日,他們行經一個大城鎮,原本阮韶的意思是,他們過而不入,去下一個小地方歇腳,但是看到小緯滿臉的疲態,他不忍心,所以下令在這城鎮裏過夜。


    阮韶是個很謹慎的人,他把人都安排回房後,自己一個人把客棧裏裏外外的情況都摸了一遍,這才轉身回了他們入住的小院,剛走進院子,寵辱不驚的北塘王就傻眼了,他竟然看到了一個圍著紅肚兜的嬰兒,正在地上爬得歡實,旁邊威風凜凜地站著一隻麒麟。事到如今,阮韶原本已經不會再為看到的任何情況驚訝了,隻是,誰來告訴我,這麽粉嫩嫩的嬰兒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瞪著清清,“清清,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好玩,就把人家誰的嬰兒給偷了出來。這麽冷的天,你把一個什麽都沒穿的小孩子扔在地上?”阮韶不敢苟同,幾步走過去,將那有些呆愣地看著他的小嬰兒給抱了起來,結果他還沒說什麽,那小嬰兒突然嗖的一聲不見了。阮韶當即傻在了那裏。


    清清突然開竅了一般感歎,“路人甲,你這副呆樣讓你家路人乙看見了,一定很歡喜。”


    阮韶滿臉黑線,他不指望清清這小東西能記住他的名字,但是能別把他和宇文寒那個家夥相提並論麽?還路人甲路人乙呢!“清清,這到底怎麽回事?”


    清清撓了撓腦袋,“哎呀,我在教那家夥走路,你搗什麽亂啊路人甲!”


    “他不是人吧?他到底是什麽東西?”阮韶前後一分析,也就想到了這一個可能,他們在逃難,他可不希望清清給他惹什麽幺蛾子。


    清清很不耐煩,他原本就一刻都不想離開他的親親主人,先被小青龍那條白癡軟磨硬泡地求來教他走路,又被路人甲抓住碎碎念,他好想念他的主人啊!清清沒好氣地道,“那家夥是條小青龍啦!不是跟你說過護脈神龍嗎?那就是!”


    阮韶很想保持自己的麵無表情,隻是誰能告訴他,怎樣才能把一個粉嫩嫩的嬰兒和一條威風凜凜的神龍在腦子裏重疊起來,告訴自己那是同一個個體?


    “等等!清清,你不是說過,護脈神龍不會離開他的主人嗎?那這條小青龍怎麽回事?他不是應該跟在宇文寒身邊的嗎?”難不成宇文寒來了?想到這個可能,阮韶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心虛和緊張,他不自覺地左右張望。


    “等等,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護脈神龍是路人乙的啦?”清清歪著腦袋很努力地撓頭,他根本就沒有說過嘛!


    “那不是他還會有誰?”


    清清就想不明白了,這個路人甲平時腦子那麽聰明,怎麽一遇到路人乙的事就轉不過彎兒來啊,“我不是要你幫我把主人偷出來嘛,我的主人不是被小青龍的主人給纏住了嘛!”清清頭朝天挖鼻孔,好心地解釋道。


    “你是說,小青龍的主人從頭到尾都是宇文燾?”阮韶不明白心裏那一瞬間油然而生的失落是怎麽回事,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男人,“他現在在哪裏?”


    “他不是每天都跟我們在一起嗎?你腦子壞掉啦?”清清沒好氣地鄙視。


    每天都跟我們在一起?阮韶腦子裏一閃,他知道是誰了,難怪他覺得那個男人給他的感覺變了,還讓他那麽不待見。好啊,堂堂新帝如此做小伏低,看來他還低估了小緯在他心中的分量,“既然你下了戰書,我接招就是,我就不信了,憑你能把小緯從我身邊帶走!”阮韶拂袖而去,他決定從今天起要加緊看著小緯。


    這是個極熱鬧的地方,尤其已經是春天了,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關閉已久的夜市又陸續開起來了。他們住的客棧毗鄰夜市,聽著外麵熙熙攘攘的,宇文欣第一個坐不住了。他到底隻是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從記事起就被關在那個黑暗的地方受盡折磨,他再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活著走出那個地方。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聲音,他百爪撓心,很想出去看看。可是他沒有忘記,他們在逃命。


    阮小緯一看欣兒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對著欣兒眨了眨眼睛,暗示他別吱聲兒。


    一群人都累壞了,在客棧用了晚膳後,大家都各自回房歇息了。宇文欣非要鬧著跟大大住,眾人也拿他一個小孩沒有辦法,阮韶叮囑了他幾句就答應了。


    欣兒跪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大大,大大把手指豎在他嘴上,“噓——小聲一點,別吵醒了你大伯,回頭都出不去了。”阮小緯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這才轉頭牽起欣兒的手,兩人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


    隻是阮小緯不知,他前腳剛溜出去,他一左一右地房門就同時打開了,阮韶嘲諷地看了宇虎一眼,“宇文燾,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裝多久!”


    宇虎被北塘王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他剛聽到北塘王說到他們的少主,難道他們的少主來了?他怎麽沒有感覺到。還有,為什麽他要這麽火急火燎地跟著那個就會沒事兒找事兒的家夥!宇虎氣咻咻地準備轉身回去繼續睡覺,反正有北塘王跟著,根本沒他什麽事兒。等等,北塘王不在,他那個侍衛肯定也跟著去了,就剩下一個紫陽公主,此時不是他逃跑的最好時機嗎?明明踏出這個客棧,他就可以往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少主身邊,可是為什麽他的腳就是跨不出去?他到底在留戀什麽?不過是被少主派來當了幾天那人的護衛,他就放心不下那家夥了?


    宇虎到底還是跨出了客棧,可是他的腳步卻是往夜市去的,他一麵唾棄自己,一麵又不自覺地著急地搜索那人的影子,直到在糖畫鋪子前看到那抹影子,他才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想把那家夥抓過來暴打一頓,他們在逃命啊,這家夥能不能有點逃命的樣子?


    阮韶抱胸站在暗處,冷冰冰地觀察著那個渾身緊張的人,他把男人的動機仔細分析了一番,難不成男人之所以易容成宇虎,又裝作不待見小緯的模樣,是為了不讓小緯發現他的偽裝?他其實依稀能夠猜到宇文燾為什麽要這麽做,比起他和宇文寒,小緯和宇文燾之間的障礙更多,他們心結結心結,根本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就解開。如果換做是他,他也會這麽做,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重新開始,他一定會抓牢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該說這個男人智力退步了,他也不好好想想,作為小緯最愛的兄長,他阮韶會給他這個機會嗎?真是笑話!他必須在阮阮發現他是宇文燾之前,把人給解決掉。


    兩個男人光顧著用眼神廝殺了,把他們的目標人物都給忘了,等兩人反應過來,糖畫鋪子前哪裏還有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兩個男人都急了,奮力地扒開人群四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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