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阮阿鬥!你給我停下來!馬上停下來!”這裏的動靜太大,連正沉睡的彥離都被驚醒了,他罵罵咧咧地一路飛奔而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傻不愣登的阮阿鬥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心愛的豆豆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你聽見了沒有?阮阿鬥,我讓你回來!這是沒用的,你別犯傻了!我三哥鐵石心腸,根本不會為此動搖。你不過是白費功夫。聽我的,快起來!我們再想辦法!”


    阮小緯卻跟沒聽見似的,他一步一步堅定地爬行,眼前又是將他彈飛無數次的入口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幾步的距離竟然就是生與死的距離。就算真的是生與死的距離,他也要讓這該死的距離消失!阮小緯做好了再次被彈飛的準備,膝蓋往前跨入了入口的禁製。


    “不要!”那個入口彥離不是沒有闖過,以他的修為都被摔得鼻青臉腫,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何況是阮阿鬥那瘦不拉幾的小身板。


    四少拉住衝動的小五,“你看。”


    阮小緯這一次竟然沒有被彈飛出來。難不成這入口變態到要讓人跪著進去?


    彥離不敢苟同地看著阮阿鬥,但很快他就知道,不被彈飛隻是第一步而已,看那人搖搖欲墜的身影,他就知道,那家夥一定承受著比被彈飛更可怕的痛苦。“阮小緯,你回來吧,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想想宇文燾那家夥,如果他知道你這樣會多難過。阮小緯!你聽見沒有!”軟的不行,彥離開始破開大罵,“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你的膝蓋那麽下賤嗎,誰你都跪,你給我起來!”


    阮小緯已經聽不見外界的任何反應了,他所有的心智都用來抵抗這非人的折磨了。電花擊打在身上的感覺,讓人痛到麻木,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痛得不是自己的了,他本能地護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艱難地往前挪動。他覺得自己用盡了力氣,但是在別人眼裏他實際上隻挪動了不到一寸的距離。


    “四哥,你想想辦法!”五少一把抓住四哥的手,“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他死了就是一屍兩命啊!四哥!”


    “再等等吧,我們無能為力,隻有靠他自己。”四少也心疼這個原本就已經多災多難的孩子。


    “彥豆豆你幹什麽?”正焦躁不已的彥離一把撈住往阮阿鬥飛奔而去的彥豆豆。彥豆豆在他懷裏不停地撲騰,哭喊著,“爹爹!爹爹!”


    連龍丞相這個跟阮小緯毫無關係的人看到那搖搖欲墜的身影都有些於心不忍。他轉頭問四少,“四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四少搖搖頭,“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三少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雅苑裏,他正在為韻之讀史記。三少放下手中的書,清俊的容顏上閃過一絲慍怒,他伸手摸著韻之沉睡的臉,“真是太吵了。你說,我是不是該把這些不自量力膽敢打擾你修養的人都碎屍萬段扔到後山的蛇陣裏去?”


    三少轉頭看著窗外。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


    “好一個春光無限好啊!韻之,你是不是應該起來跟我去賞賞這爭奇鬥豔的百花?”三少溫柔地親吻著床上人的嘴,喃喃道,“不過三兩個時辰沒有吻你,怎麽就幹成這樣了?韻之,你快醒來吧,不然這個春天又要過了。你已經讓我一個人過了很多個春天了,我真的好累。韻之,你聽見了嗎?”


    已經在這玉床上沉睡了千年的阮韻之,依然毫無生機地躺在那裏。


    三少靜靜地看著那美麗的人,他多希望能再看見那雙小鹿般純真的眼睛,“說起來,這孩子倒是有點像你,都一樣的單純一樣的傻。我想,很快,這孩子就會解脫了,凡塵俗世,恩怨情仇也會一並隨風而去的。這於他,並非不是福分。若是活下去,就要麵對曾經的種種離恨,總有一天,他會承受不住的吧。你們阮家的人,都不夠堅強。我猜,再過一刻鍾,就該結束了。”


    那始終沒有生氣的人,眉峰突然動了動,隻是動作太細微。低頭親吻他手指的人沒有發現。


    “救——他——”


    三少親吻阮韻之的身影一頓,緊接著,從來沉穩冷靜的三少突然跳了起來,“韻之,剛才是你在說話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韻之!”然而回答他的,依然是滿室可怕的寂靜,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聽。然而,他不可能聽錯。有可能嗎,一千年過去了,他還有可能在那雙如水的眼眸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嗎?


    三少閉上眼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片刻後,那睜開的眼睛裏又是雲淡風輕了,三少輕撫著韻之的臉,“好,既然是你的願望,那我答應你。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在場的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阮小緯半個身體已經進了入口,身子底下全是嫣紅的血水,看著那灘新鮮的血液,眾人都不相信,一個人怎麽能有這麽多的血,是不是已經流光了?


    彥離再一次歇斯底裏,他將懷裏一直不停掙紮的豆豆塞到四哥懷裏,不管不顧地往入口衝了過去。


    “小五,回來!”四少厲聲叫道。


    阮小緯實際上已經快失去知覺了,唯一支撐他的是救宇文燾的信念,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隻要一下下就好。他覺得自己整個靈魂都飛升了,看到自己匍匐在鮮血裏的身體時,他還愣了一下,片刻後,他終於確定,自己死了,因為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肉體。他看著自己沒有了靈魂支撐的肉體萎靡倒下,淚水湧出了眼眶,他模模糊糊地想道,“啊,原來鬼也是會流淚的!”


    眼看那個身影倒下去,彥離瞪大了眼睛怒吼,“阮小緯!”伸出去的雙手毫無例外地被禁製彈飛出去。


    四少眼明手快地一把撈住小五,“小五你怎麽樣?”


    驀然,光華流轉中,一個紫色的身影翩然落在地上,手上撈住的正是阮小緯萎靡不堪的身子,隻見那天人一般的人伸手在阮小緯太陽穴輕輕一點,低沉地開口道,“回!”


    阮小緯隻覺一陣頭暈,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與其說變故來得太突然,不如說眾人都目瞪口呆了,他們沒想到阮小緯竟然做到了。看著那光華內斂的人,眾人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


    “我剛聽見有人說我鐵石心腸?”三少撈著阮小緯緩步走出竹林雅苑,禁製在他身後重新合攏。


    彥離冷汗都下來了,不覺躲到四哥身後去。


    “三伯伯!”豆豆哭著對那冷眉冷眼的人伸出手。


    彥豆豆在龍族的時間不長,很多人都沒見過他跟族長相處的模樣。龍丞相看到此情形,心裏咯噔一跳,心想這孩子得傷心失望了,他們的族長高高在上,除了竹林裏的那個人根本不會親近任何人。他能伸手撈住阮小緯,已經夠讓他驚訝的了。沒想到,今兒他們的族長似乎打定注意讓他們瞠目結舌了。隻見族長紫色風韻微微揮過,那原本還在四少懷裏的小孩子已經到了族長懷裏。


    三少並沒有跟小豆丁說話,隻是一手抱著抽抽噎噎的小豆丁,一手撈著軟綿綿毫無生機的阮小緯,信步走了,臨走時飄飄然地留下一句,“你給我回院子裏去閉門思過。”


    “不要啊!”待三哥都走得不見人影了,彥離才敢悲憤地怒吼出聲,他就知道,隻要是跟阮阿鬥有關的事情,他都一定會倒大黴!


    四少摸了摸彥離的頭,笑道,“你啊。放心吧,四哥會給你準備吃的的。”


    “說到做到哦!”下命令的是整個龍族說一不二的王啊,他能怎麽辦?隻有乖乖從命的份兒了,不過好在看三哥的樣子,是答應要救宇文燾了。隻是他想不明白,三哥怎麽突然轉性了。彥離抓住四哥的衣服,“你說三哥會不會這裏出了問題啊?”彥離指著自己的腦袋問。


    “你是想在院子裏閉門思過直到明年?”四少笑道,“腦袋瓜裏都在想什麽亂七八糟,讓三哥聽見有你好受的。”


    “那為什麽?這根本說不通嘛!”要知道上次他在這裏跪得頭暈眼花,他家三哥應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怎麽這家夥不過是闖了闖禁製就讓萬年冰山的三哥破例了?當然,他是沒有像這家夥一樣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啦!


    “你想想,這世上若有一個人能影響三哥的決斷,那會是誰?”四少說完這句,微笑著轉身離去。


    “見鬼去吧,三哥那冷梆梆的性子,有誰能——”彥離突然轉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竹林雅苑,“不會吧,難道那個家夥醒了?乖乖,真是千年奇聞啊!服了離魂丹沉睡千年竟然還能蘇醒?”可是,如果真的是裏麵的家夥醒了,那三哥怎麽還是一副萬年冰山的模樣,他不是應該高興得發瘋嗎?自行腦補了一下三哥發瘋的模樣,彥離渾身顫了顫,腦子裏的畫麵好可怕,他還是不要想了,乖乖回去閉門思過吧。又看了一眼闃無一人的雅苑,彥離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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