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個凳子來給二皇子放腳,墊上軟和的墊子。”


    李公公見桐柯半天沒反應,趕緊拐了她一肘子。


    桐柯一邊動作一邊暈乎乎地想,她剛才真的看見太子殿下笑了?!他們都以為太子殿下壓根兒不知道怎麽笑呢。


    這廂正喝著粥呢,毓妃娘娘就帶了一群奴才浩浩蕩蕩地殺過來了。


    宇文寒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的人,心道這原本也是個美麗溫婉的女子,卻被嫉妒蒙蔽了雙眼,變得醜陋不堪了。本來,孩子是人家的,人家愛怎麽折騰關他什麽事兒,說得難聽點,若給折騰死了,於他那真是百利而無一害,但是不知為什麽,想到被虐待的是懷裏的小家夥,他從來波瀾不驚的心湖就不可遏製地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小家夥每次見著他都偷偷拿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一次兩次他倒真沒放心上,隻是漸漸的,他開始覺得無趣的祭祀和典禮變得不那麽枯燥無味了,甚至開始有些小小的期待,這種想見到某人的念頭應該就是期待吧。


    毓妃沒想到對方不過是個才七歲的孩子,就那麽沉默不語地看著她,也能讓她膽怯,心裏更是恨,恨那個賤人,恨眼前這個賤種,如果不是他們娘兒倆,那她就是萬人之上母儀南溟的皇後娘娘,皇上依然會像從前那樣寵愛她,而不是像現在一年半載都想不起來她宮裏一趟,她如今跟身在冷宮沒有什麽區別。她原本以為給皇上生個皇子,境遇就會有所改變,沒想到弄巧成拙,皇上幹脆不再去她宮裏了。


    毓妃心裏火燒火燎的,再看到自己肚子裏出來的種竟然趴在敵人懷裏滿心依戀,她就恨不得把那不爭氣的小坯子活活打死!


    “聽說皇兒衝撞了太子,本宮想太子也應該教訓夠了,還請讓本宮將皇兒領回去好好教養。”


    宇文寒輕輕拍了拍懷裏不安的小身子,“本宮怕毓妃娘娘教不好自己的皇兒,若是讓父皇知道堂堂南溟的皇子被人鞭打得遍體鱗傷,不知道父皇會何等震怒。娘娘連小皇子的安危都顧不了,怎讓本宮不擔憂?”


    毓妃麵上一白,雖然她們娘兒倆不受寵,但是燾兒畢竟是龍種,若這事兒真抖到皇上那裏去了,那她真是沒有好果子吃,她知道這個小賤種是想拿燾兒威脅她,即使百般不喜百般厭恨,但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而且她還想靠著這孩子翻身,現如今,隻好先以退為進了。毓妃克製著臉上的表情,“本宮也正著人徹查此事,若讓本宮查出來是誰,本宮決不輕饒!皇上日理萬機的,太子還是莫拿這些小事叨擾你父皇吧。”


    “本宮省得,謝毓妃娘娘教誨。來人,送娘娘回宮。”


    這是不準備放人了。


    毓妃不能一直在這兒幹杵著,隻好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恨恨地走了。


    宇文燾把自己往哥哥懷裏又縮了縮,一副悶悶不樂的小模樣。


    宇文寒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這才把小家夥往懷裏抱了抱,“燾兒。”


    宇文燾抬起頭,哥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呢!


    “你記住,別去搭理不相幹的人,你隻要認清誰是真心待你的就好。”


    宇文寒知道這小家夥還聽不懂,他抱著小家夥的身子輕微搖晃,感受到小家夥的不安和惶惑。對於宇文寒來說,他很早就明白,在這宮裏,骨肉親情根本沒有什麽價值,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用和被利用,然而顯然小家夥還不明白,他還太小,割舍不下所謂的親娘。毓妃根本就護不住他,想到這裏,不經思索的承諾脫口而出,“哥哥承諾你,會永遠在你身邊,永遠。”


    “永遠永遠?”宇文燾歪著小腦袋問,他顯然不知道永遠是多遠。


    “就是,哥哥和你,”宇文寒摸了摸小家夥的小腦袋,“一直在一起,不分開。”


    小家夥似乎聽懂了,一雙小手抱住哥哥的脖子,焦急地確認,“永遠永遠永遠?”


    “嗯。”宇文寒點頭。


    小家夥又問了一次,宇文寒依然點頭。


    宇文燾終於放下了那顆小小的心,他不知道為什麽,比起母妃,他更喜歡哥哥,想到可以跟哥哥永遠在一起,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母妃,但是他好開心。


    “哥哥!哥哥!哥哥!”


    向來麵無表情的宇文寒也被小家夥歡天喜地的模樣給逗樂了,他向來不輕易承諾,一旦承諾必定踐諾,隻要小家夥不背叛他。


    歐陽雅若聽完李公公的匯報,笑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沒想到本宮還沒找她麻煩,她倒是自己撞上來了,當真活得不耐煩了不是?那好,本宮就成全了她!來人!”


    皇上來太子宮裏的時候,太子還未下學。


    宇文燾很久沒見父皇了,猛一見著,人就怯了。


    宇文霸對這個兒子也百般看不順眼,差人潦草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身子,果然發現被人鞭打的痕跡,當時臉就黑了,氣得拂袖而去。


    晌午時分宇文寒剛一回宮,就聽桐柯稟報說二皇子一直縮在被窩裏不肯出來。


    “出了什麽事?”


    “回殿下,皇上來過了,看起來挺生氣的樣子。”


    宇文寒微微皺眉,幾步跨進寢宮,果然看見被子裏突出一塊兒來。宇文寒上前,輕撫著被子裏的人,“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又把自己蒙起來了?出來!”


    話音剛落,小家夥就掀開被子一把撲到他懷裏來。


    宇文寒一邊輕撫著小家夥的身子一邊問,“怎麽了?”


    小家夥摸著自己小心肝的地方,“痛痛!”


    宇文寒麵色一沉,“宣太醫!”


    “回殿下,這會兒恐怕宣不著太醫。”李公公為難地站在一邊。


    “什麽?”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二皇子一眼,欲言又止。


    “燾兒,先躺下來,哥哥去吩咐給你弄點吃的,乖,聽話。”


    安撫了小家夥,宇文寒走出寢宮低聲問,“出了何事?”


    “回殿下,皇上不知打哪裏知道了小皇子的事兒,為此大發雷霆,辦了毓妃娘娘。”


    “怎麽辦的?”


    “鞭刑。”李公公聲音低了些,“下手狠了,這會兒所有太醫都被皇後娘娘宣過去了,怕是,”李公公偷偷看了一眼寢宮,聲音更低了點,“怕是不行了。”


    宇文寒心底一沉,已經大概知道是誰出的手了,那女人死不足惜,隻是母後這次到底是過了。


    宇文寒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你下去吧。”


    “那太醫的事兒?”


    “不用了。”


    “你們統統都下去吧。”宇文寒揮退了眾人,“衛叔。”


    “小主子有何吩咐?”暗夜裏出來一人,恭敬地站在宇文寒麵前。


    “你給他瞧瞧。”宇文寒把小家夥往身上抱了抱。


    宇文燾好奇地看著這個渾身黑不溜啾、連臉都看不清楚的人。


    衛錚是有些驚訝的,他的存在,除了小主子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今天,他卻毫無顧忌的讓他現身,雖然對方隻是個小孩子,但是到底是不妥的。衛錚查看了一番,“小主子,二皇子沒事,心口痛可能是突如其來的情緒引起的,比如,至親的人有個三長兩短,作為最親的人總會有些感應。”


    這些話宇文燾聽不懂,他還在好奇地研究黑黑的叔叔。


    宇文寒立刻就明白了衛叔的意思,低頭看著懷裏可憐的小家夥,宇文寒做了個決定。“衛叔,有件事要麻煩你。”


    南溟皇宮的規矩,宮妃死前一刻都會被獨自留在寢宮,跟自己的人生告別。


    此刻空無一人的寢宮裏陰森森的,沒有一個人。


    毓妃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渾身的疼痛已經在離她遠去,這一刻,她最想見的竟然不是她心心念念愛了一輩子的那個可恨男人,而是打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被她善待過的那個孩子。現在想想,那個孩子,眼角眉梢長得多像她啊,那麽可愛那麽惹人疼,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那樣的狠手。當那一鞭又一鞭抽打在她的身上時,她才知道,被自己深愛的人淩虐有多麽痛苦。她的孩子,原本在這個世界上就隻有她這一處港灣,她卻不但沒有眷顧他,反而給了他最大的傷害,這都是報應啊!隻是,她要走了,誰來照顧那個孩子呢?他才兩歲,這後宮都是歐陽雅若的人,她的孩子要怎麽才能逃出生天?


    “燾兒……嗚嗚嗚……咳……”


    “看在你還記得你有這麽一個孩子的份上,我這一趟倒是沒有白來。”


    一個冰冷的聲音很突兀地響起。


    毓妃嚇了一跳,費力地睜開眼睛,她看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離她床前不遠的位置,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又閉上眼睛睜開,她沒有看錯,老天爺還是眷顧她的,讓她在死之前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宇文燾左手被哥哥牽著,右手緊緊地攥著胸口的衣服,他有點害怕,母妃看起來好痛的樣子。


    宇文寒微微低頭,“燾兒,去看看你母妃,去跟母妃告個別,告訴母妃你以後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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