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陸知風反應過來,殷紹倒了下來,陸知風趕緊扶住他,拿起他剛剛擋針的手,隻見他指尖已毫無血色,像是在冰窟裏待了好幾天的死人的肌膚。


    陸知風猛咬住嘴唇,止住慌亂,把他背了起來,像他當時背她走進這京城時一般。


    “沒事的,沒事的殷紹,你別怕。”陸知風背著殷紹,拚盡全力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顛得殷紹重新睜開了眼睛。明明總是害怕的人是她,為什麽她又總要用這樣顫抖的聲音說“你別怕”,太傻了。


    和她相處這麽久,他知道陸知風不天真,年紀輕輕功利又帶著那麽點狠勁兒,像隻狼崽子。


    可是,客棧外重逢時陸知風身負重傷,想的是讓他先走。渾身都是疑點的他,隻要賣乖裝可憐,陸知風就會放下所有的防衛。在扶春樓,江湖人圍毆她,她也是使眼色叫殷紹跑。


    陸知風保護別人的意識該是天生的,要不然怎麽會在明白所有自保自私功利的想法後,還是不能克製的去保護別人。太傻了。


    “我……沒事,小傷修養一覺就好了。”殷紹說出的話氣若遊絲,把陸知風的心紮的生疼。


    “很快就到府上了,陸家有大夫,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很快的把太醫院的大夫搬出來,你別怕,沒事的!”陸知風腳突然絆到石頭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再站穩時又重複了一遍“你別怕,沒事的。”殷紹忍住笑,拍了拍陸知風的頭,說:“你也別怕。”


    “我不怕!我怎麽會怕!”陸知風大聲反駁。她從來不怕,她也不能怕,就像赤燕師父曾對她說的:“知風,你的功夫是為了改變世間某些事而存在的。你想殺人害人還是想行俠仗義都無所謂,但你不能用著一身的武功去逃避。即便你身後是萬丈懸崖,即便你所愛之人都離你而去,即便你仇滿天下退無可退,也絕不能怕,不能卻。”


    從扶春樓到陸府是段不長的路,可陸知風第一次覺得這條路那麽漫長。


    “開門!快開門!”陸府內可以說是一陣兵荒馬亂,陸府的大夫搖頭說:“寒毒。”


    陸老爺子這時說:“有位神醫來幫之竹調養身體,剛剛之竹才出門送那位神醫離開,你現在追出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陸知風抹了把眼睛,手心就被眼淚濕潤了,說:“我現在就去!”


    陸騰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看向殷紹的屋子,問站在他身邊的翠兒:“翠兒,你有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同?”


    翠兒答:“這位公子對小姐很重要。”


    陸騰輝喃喃自語:“這該是因為什麽呢?”


    終於到了城郊的陸知風看見未離開的馬車,慶幸自己趕上了。


    “大叔叔!”陸知風大喊一聲,朝他們揮動著手臂,跑到他們麵前的時候,陸知風剛想跟陸之竹說話,卻注意到了旁邊蒙麵女人注視她的眼神。


    陸知風與她目目相對,這個眼神太深刻了也太熱烈,讓陸知風手足無措。


    陸之竹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這是青司,是位四海聞名的神醫。”陸知風一聽見“神醫”激動了,抓住了青司的手,說:“我有位友人中了寒毒,求求您救救他吧,您若是救了他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這時,陸之竹拍了拍陸知風的肩,淺笑著地給她一個小藥瓶,說:“給你。”“這是叔叔你的……”


    陸之竹笑著說:“我當然還有。”


    陸知風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又被青司握住,陸知風看著這位神醫奇怪的舉動,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青司從袖中拿出一條紅繩,動作緩慢莊重的如同進行某種儀式一般,把紅繩係在了陸知風的手腕上。陸知風靈光乍現,驚訝的問:“大夫,我們是不是見過?你是不是天蜀人?”


    多年以前,陸知風還是那個京城裏出名早慧的姑娘,被陸祜壓著幫他看店,那時她幫了個昏迷在店門口的天蜀流民。當時,她也是用種奇異又熱烈的眼神看著陸知風,那時她說:


    這是……這是草民的報答。


    然後她把紅繩係在了陸知風的手腕上。十多年前的事了,陸知風還能記得這樣清楚也是很奇妙。“是……很好的緣分。”青司說。


    陸知風著急把藥送到殷紹那,不能久留,很快就告辭離開了。她飛奔離開的時候青司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好像一條條柔韌的柳枝想纏上來,反複訴說著“留下來”,可是遲鈍的陸知風,怎麽會感受到呢?陸之竹道:“你原來還到京城見過她。”


    青司擦去臉上的淚,說:“公子,你就這樣隨便把藥給了別人嗎?你這樣是撐不下去的。”


    陸之竹笑得如這清風明月般豁然,說:“生死如一,還是要看開的。”


    江湖夜雨十年燈,他早看開了。


    陸知風奔回陸府,再推開殷紹房門時已經空空無一人。


    陸知風問了安排伺候殷紹的下人,他們都慌張的搖頭說不知道,一轉眼就不見了。


    隨後,陸知風看見桌上放了一張字條,上麵簡短的寫著:盡交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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