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個粗木棍子從角落裏飛了出來,大理寺門口的兩個守衛警惕的拔出刀來,現在裏麵關著的是敬王爺,整個大理寺都不敢掉以輕心。


    其中一個走近了看清楚是一條小木棍,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完全從嗓子眼裏出來後頸被猛的劈了一擊,悶哼一聲失去了意識。罪魁禍首陸知風站在倒下的守衛身側,望向了門口。另一個侍衛也已經被驚羽打暈過去。


    陸知風滿意的笑笑,拍了拍驚羽的肩膀。


    驚羽不愧是做暗殺這行的行家,躲躲閃閃門道多,陸知風都得跟著學。撂倒了敬王牢門外的兩個侍衛,陸知風便拿著鑰匙走了進去,驚羽在外麵放風。


    忽聞一聲撥弦聲,驚羽警惕的向四周看。琴聲斷斷續續的被銜接上,由幽怨曲折變得激蕩昂揚。驚羽不自覺的追隨著這琴聲移步,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一處牢房門前。


    “你是何人?”


    牢獄內的那名男子衣衫破舊,蓬頭垢麵,端坐在堆滿茅草的地上,手臂一揮牢獄中忽然揚起一陣風,卷動了他的衣擺,在他指尖匯聚成一股氣流。


    手指輕撥那透明的琴弦,琴聲悠揚。


    “你失去了這人間的珍貴之物,以麻木應對種種。”


    驚羽腦海裏的回憶像走馬燈一般飛快的流轉。


    第一幕,紅蓮坐下,主座性情大變殺戮無度,年幼的他隻能無助的奔跑,聽見身後熟悉的同伴倒下時發出的慘叫聲。他不能回頭,在羅刹山生命轉瞬即逝,時時命若危弦,還來不及去感受死亡,就已經出現了千百死亡。


    第二幕,主座閉關修煉數年,紅蓮殿受諸殿欺淩。羅洺褚的走狗仇應龍帶走了他身邊許多同伴,離開的人,再也沒回來。他隻能在夜深人靜時,才來得及感受——失去。


    第三幕。“當”,一顆被紅繩係住的青色珠子穿過小洞掉落在地上。


    “我做過惡名昭彰的魔頭,做過懸壺濟世的神醫,經曆了這麽多,若連生死都看不透,豈不是白活了?但……隻有一件事割舍不下,你能幫我嗎,驚羽?”


    那場夢,夢中有從天而降給他姓名的神靈,最終是醒了。


    彈琴的男子聲音伴隨著琴聲,像從遙遠的亙古傳來,潮水一般將他淹沒其中。


    “浮生若夢,可夢不似人生。來,我來幫你編織一個夢,那裏你失去的全都會回來。”


    陸知風看見裏麵側躺在木板床上的男子,拿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她咽下一口氣把鑰匙挨個兒試過來,她手心都急出了汗,終於把鎖頭解開了。


    她走進去,不忍發出一點腳步聲吵醒他,到了他身邊,陸知風慢慢坐到了床邊。


    在睡夢中的蕭澤似乎睡得很不安穩,一直皺著眉頭,緊抿著唇。陸知風看他臉色蒼白,伸出手碰到他臉頰的時候,手被猛地抓住了。


    蕭澤驚醒,瞪大眼睛看著陸知風,問:“你來這裏做什麽,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走啊。”


    陸知風卻笑了,握緊了蕭澤的手,說:“蕭澤哥哥,你手好涼,這裏應該很不舒服吧,知風帶你出去好不好?”


    蕭澤嘴唇幹裂,呼吸有些艱難,說:“我不會有事的,皇兄不會殺我的,你現在離開。”


    “如果他要殺你呢?”


    蕭澤看著她的眼睛,神情不忍,說:“陛下是我的兄長,也是臣子的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陸知風,我最不想牽扯進來的人就是你,你懂不懂,你救我,用陸家世代清譽救我嗎?”


    “用我的命救你就足夠了!”陸知風這一句話喊出來眼淚就濕潤了眼眶。


    蕭澤看她堅持的樣子,豁出命去好像輕而易舉,嘴角慢慢漾起一抹笑意,瞬時間仿佛把這黑夜點亮,把空氣柔化,問:“知風,你還是歡喜我的,對不對?”


    陸知風別過臉,不去看他,說:“這不重要。”


    蕭宇手臂支撐著木板床,坐起來的動作好像都要花去他好大力氣,陸知風伸手扶他,問:“蕭澤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脫骨散,皇兄怕我跑了。”他像是說俏皮話一般輕鬆。


    陸知風聽了先是一怔,不敢相信,後緊緊地攥住了蕭澤袖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啦,哽咽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蕭澤安慰的拍了拍陸知風,輕聲道:“知風,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說……”


    “現在離開京城,遠離紛擾,等我三年,最多三年。”蕭澤懇切的望著陸知風,陸知風自嘲的笑了,笑中含淚:“你總說讓我等,可我要等什麽呢?”


    蕭澤貼近她耳邊,說:“我和碧落國公主霍憐兒什麽事情都沒有,這些是皇上安排的。川影蒸蒸日上,我這塊封地兵強馬壯,隻差一個私通藩王密謀造反的名號就坐實了,霍憐兒就是壓倒川影最後的……稻草。”


    陸知風腦子“嗡”的一聲,身體如浸入冰水一般寒冷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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