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丘音樂大學


    這裏聚集了有誌成為音樂家的年輕人,整個學院都充滿了希望的色彩。而這裏的理事長現在正被安靜而沉靜的空氣所包圍。理事長桃平美奈子將美麗的側臉靠近窗子,側耳傾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學生們的聲音。


    “怎麽樣?我們的學校還是有很有趣的孩子吧?”


    “所以你才我叫來嗎?”


    舒特萊塞曼坐在沙發上,緩緩地點燃了一支煙。美奈子浮現了帶著幾分寂寞的笑容。


    “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來。不過我很高興。那孩子已經找到了啊。”


    “托他的福,我原本隻是來玩玩,結果現在卻回不去了。”


    “那孩子好像無法離開日本哦。你就沒有什麽辦法嗎?”


    美奈子擔心的對象好像就是千秋。她對於新人的教育上一向非常熱心而且體貼。


    “……必須需要我們想個辦法的人還有一個。”


    “咦?”


    舒特萊塞曼打開懷表,眺望著無情地移動不已的時鍾指針。這是以前從美奈子那裏收到的懷表。那個時候,自己也好像她一樣地不斷追逐著心中的目標。


    “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樣。如果讓她陷入哀傷無奈的感情的話,我可是很頭疼呢。”


    “……”


    “那兩個人,如果能發展出有趣的關係就好了。”


    這時,他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舒特萊塞曼打開手機,一個金發女性的照片預告著來電的對象。


    時間,正在迫近。


    1


    “哈嗚。好好吃。這個是什麽?”


    “奶油意大利粉加葛朗克肉醬。”


    “學長的拿手料理!”


    距離s樂的初次舞台已經有一周的時間,野田妹還是一如既往地寄生在千秋的身上。


    野田妹迅速地揚起叉子,但是又突然有些擔心地揚起了麵孔。


    “可是學長,你不去參加聯誼沒關係嗎?這可是違背師傅的話哦。”


    “既然是師傅,就先教我點東西再說!”


    把整個樂團都丟下不管,今天也隻是利用自己去湊聯誼的人數,所以他在前往酒屋的途中就悄悄溜了回來。


    自從說了讓自己作他的弟子後,他還沒有進行過一次可以稱得上是指導的指導。


    (這麽說起來,舒特萊塞曼人在日本的事情,在海外也沒有什麽人提起呢。)


    “啊,學長,要冷掉了哦。”


    “你先吃吧。”


    千秋對野田妹丟下這句話,就啟動了臥室的電腦。


    “——這是什麽!”


    無法置信!


    千秋就好像被人重重地當頭敲了一棍一樣,在電腦畫麵麵前變成了化石。


    為什麽?在他的電腦桌麵上,會有野田妹的照片?而且還很殷勤的被配上了視頻,上麵的野田妹正在朝著自己丟飛吻。而且還連續呼叫著“我愛你!”


    “學長,你發現了呢~這樣一來你就隨時可以遇到野田妹了哦。”


    “什麽叫隨時都可以遇見你!可惡!立刻給我複原!”


    “不,不要!”


    “你還敢說不要!”


    千秋怒從心起,用被子和膠帶將野田妹紮成一團丟到了地板上。因為隻要一個不注意,她立刻就會侵蝕千秋平穩的生活,所以實在是相當恐怖。


    千秋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在搜索引擎中輸入了舒特萊塞曼的名字。


    “咦……”


    出現的是海外的新聞站點。


    《馬埃斯托洛·舒特萊塞曼的失蹤之謎——在上個月的倫敦公演後,這位世界聞名的指揮家突然下落不明。相關人士雖然聲稱是“慣例的休假”而否認他老年癡呆的說法,但還是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申請。現在警方正以歐洲為中心在追尋他的下落。》


    “騙人的吧?”


    千秋用手扶住了腦袋。如果是那個舒特萊塞曼的話,確實不見得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自己的頭疼再次惡化。


    2


    裏軒的優點,就在於豐富的菜單,方便進入的店麵,以及峰的父親的人緣。雖然那個人對於兒子的過度溺愛有時讓旁人覺得麻煩,但是因為那份舒適感,千秋也時不時偷偷拜訪這裏。


    “呐,我重新想了一下,那個人真的是舒特萊塞曼嗎?”


    峰一麵咀嚼著麻婆炒飯,一麵提出了自己的懷疑。野田妹和真澄似乎都有些迷惑。但是在這一點上,千秋的疑惑早已經洗清。


    “是正牌貨哦。看他的指揮就能看出來。”


    “是嗎?他不是隻指揮了一次嗎?而且是在練習中。”


    “我能看得出來。否則誰要當他的弟子!”


    那個是真正的舒特萊塞曼。所以,千秋不明白他停留在日本的理由。


    “啊,米盧西。”


    說曹操曹操到。他也是裏軒的忠實捧場客嗎?


    舒特萊塞曼來到千秋等人坐在的桌子,從黑色的外套下徐徐地取出了一冊樂譜。


    “千秋,這個就是你的新課題。”


    “咦……”


    “請你一個人用鋼琴練習這個樂曲。”


    “鋼琴?”


    野田妹吃了一驚。而且她很難得的吃驚對了地方。因為千秋向舒特萊塞曼學習的應該是指揮。


    “拉夫瑪尼洛夫,第二鋼琴協奏曲。要我演奏這麽難的曲子?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事到如今又要給我協奏曲……”


    “你是鋼琴係的學生。練習鋼琴有哪裏不對?”


    “……”


    “這次的學園祭,你要和我指揮的a樂進行鋼琴合奏。”


    “咦?a樂?”


    峰大叫出來,而野田妹和真澄麵麵相覷。


    “可是,我是s樂的——”


    “不要動不動就和師傅頂嘴!不要當什麽s樂的指揮了!”


    麵對米盧西這個絕對獨裁主義者,唯我獨尊的代名詞,沒有人可以反抗。


    千秋第二天埋伏在大學的談話室等待舒特萊塞曼。舒特萊塞曼結束了a樂的練習後,應該會通過這裏。


    先一步出來的a樂團員們,似乎也因為舒特萊塞曼突然認真起來的態度而頗為迷惑。因為當事人在他們之後最後一個出現,所以千秋立刻叫住了他。


    “馬埃斯托洛,請您告訴我理由。為什麽我——”


    “……美奈……”


    “咦?”


    舒特萊塞曼的眼神沒有停在千秋身上,而是投注到了別的地方。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千秋頭上的,延續向二樓的樓梯的某個地方所奪走。


    千秋也隨著他抬頭看去,正好看到理事長從那裏下來,


    “美奈。”


    “弗蘭茲?”


    理事長注意到舒特萊塞曼後,展現出了明朗的笑容。


    “美奈,今天的你也是如此美麗。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做。”


    “哎呀,弗蘭茲你這個人嘴總是這麽甜。”


    理事長麵對誇張的舒特萊塞曼,輕輕地微笑出來。確實是個大美人。在看著她的時候,舒特萊塞曼的眼中充滿了夢幻的色彩。


    “是真的。在這次的學園祭上,我會為了美奈而演奏拉夫瑪尼洛夫的鋼琴協奏曲。請你一定要聽哦。”


    “那是我最喜歡的曲子……你還記得啊。我好高興。”


    聽到理事長的話,舒特萊塞曼陷入了隨時都要升天般的恍惚中。


    (總而言之,就是那個老頭想要在理事長前麵耍帥,所以才要我彈鋼琴嗎?)


    這算什麽師傅!無論是s樂還是弟子,全都是見不到


    理事長時的打發時間嗎?


    莫名其妙。


    千秋在無人的大廳,把樂譜摔到了樂譜台上。


    “你很生氣啊。”


    “!”


    因為突然有人用德語對他如此說,千秋吃驚地轉向了話聲傳來的方向。


    那裏是一位留著披肩的金發,戴著讓臉孔顯得嚴肅的眼睛,身穿嚴絲合縫的黑西服的女性。


    “就是你吧?舒特萊塞曼的弟子,名叫千秋的學生?”


    “你是……”


    “艾莉娜。舒特萊塞曼的秘書兼經紀人。如果對於馬埃斯托洛有什麽意見,請你去找這邊。比如說女性問題啦,性騷擾啦。”


    眼看著她習以為常。手法純熟地把律師的聯絡方式遞給自己,千秋對她產生了一點同情。


    “那個,舒特萊塞曼和我們的理事長……”


    “弗蘭茲在學生時代是學習鋼琴的哦。不過,那個時候他好像整天曠課,而且嚐到了情色的甜頭,所以據說是相當無藥可救的狀態。雖然現在也沒有什麽差別就是了。”


    “啊。”


    “不過那個時候,一個學生對他這麽說:你有很出色的才能,成為指揮家會比較好哦。那個人就是當時大學內的麥當娜美奈子·桃平。現在的桃丘音樂大學的理事長。弗蘭茲以閃電般的速度墜入了愛河。但是她當時已經因為才能而受到了認可。由於那纖細而又美麗熱情的鋼琴表現和耀眼的美貌,美奈子被成為東洋的寶石,名聲正在一步步的提高。為了追逐正在逐漸成為雲層上的人物的她,弗蘭茲也開始拚命地學習指揮,。但是她後來好像因為手指的疾病而返回了日本。”


    “……那麽,那兩人的關係是?”


    “如果她把鋼琴繼續下去的話,兩個人也許會結合吧。可是結果是無論在以前還是現在,他們都隻是單純的朋友。”


    “可是,馬埃斯托洛現在好像也對她抱有愛意。”


    “那個不是啦。不是那種感情的東西。”


    艾莉娜轉移開視線,看向了舞台的前方。


    “那麽,為什麽事到如今他又來了日本?他是來見理事長的吧?”


    所以s樂和弟子,全都是舒特萊塞曼打發時間的東西。


    “我最初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不是哦。”


    “啊?”


    “畢竟,他不是有好好教導你嗎?”


    “咦……”


    艾莉娜瞪了一眼失聲交出來的千秋。


    “以前不管怎麽拜托他,弗蘭茲也一次都沒有收過弟子哦。如果你不是認真的話就把弗蘭茲還給我。不要妨礙我們的營業。”


    可是,就算說是弟子……一切都——


    (莫名其妙。)


    千秋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沒能挽留住颯爽離去的艾莉娜。


    3


    拉夫瑪尼洛夫第二鋼琴協奏曲。


    從深深的心病中重新振作起來的拉夫瑪尼洛夫最初所創作的協奏曲。以陰鬱開始,然後逐漸挑戰陰鬱,最後用全身來歌頌著生存的喜悅。


    千秋遵循著練習正確的出了聲音。鋼琴聲和交響樂的演奏交織在了一起。不愧是a樂,明明才是初次練習卻已經有了這麽高的水準。


    “大家休息一下。”


    舒特萊塞曼停下指揮後,樂團的緊張也緩和了下來。


    “好厲害……雖然是第一次聽到,不過千秋確實出色啊。”


    “嗯。”


    清良向第二小提琴如此輕聲說著。但是,緩和下來的空氣因為舒特萊塞曼的斥責,又一口氣還原到了緊張狀態。


    “千秋!你剛才的彈法算是怎麽回事!”


    “咦……?”


    “這裏應該是最亢奮的部分。要用全身來表現音樂。”


    “可是我不是那種類型……”


    “千秋,你根本不了解自己。如何才能迷住觀眾,這也是非常重要的學習。”


    “迷住?”


    “就是更加優美、性感、浪漫的。比如像這樣,好像為愛而苦苦掙紮一樣。”


    舒特萊塞曼好像海帶一樣地扭動著身體。千秋自覺無論如何都模仿不來。


    “為什麽我必須好像海帶一樣扭來扭去?”


    “我不是讓你去扭!而是讓你更加埋頭於音樂之中!”


    “埋頭?”


    “你在這所大學學習了四年的鋼琴。讓我看一下你集大成的成果。而且指揮的人是我。這是難得能夠獲得的貴重經驗。我不容許有半吊子的情況!”


    舒特萊塞曼的熱度傳達給了千秋。


    四年學習的集大成。世界級指揮家指揮的交響樂。


    “那麽,再從第九節開始。”


    “……是。”


    千秋點點頭。將十指搭在了鍵盤之上。


    (這個確實是很不得了的經驗。能夠作為演奏者和舒特萊塞曼合作……我也不想看到半吊子的自己!)


    在學園祭的海報製作完成而快要貼出去的時候,校內事務室正處於忙成一鍋粥的狀態。


    “是,這裏是桃丘音樂大學。你問千秋真一?對,他會參加學園祭。”


    “您說舒特萊塞曼。是,這次他一定會出現的。”


    從一早起來電話就響個沒完,問的全都是公演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在職員們惱火地扔下電話的時候,《古典音樂生活》編輯部的記者河野毛繪子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阿嚏!”


    被舒特萊塞曼抓去逛了無數的酒吧,最後的賬單又無法公費報銷,如果要說到收獲的話,就隻有在定期公演上所發現的出色的意外之喜。


    《鋼琴家千秋雅之的兒子,舒特萊塞曼唯一的弟子,擁有如此優良血統的千秋真一,今後的活躍讓人無比期待。》


    最新號的《古典音樂生活》。讀了這篇報道的讀者,會產生興趣而抱著期待殺到學園祭吧?按照毛繪子的估計,千秋不會辜負他們的期待。


    【喂喂?河野小姐?】


    聽到對方詫異的聲音,毛繪子再度展開因為噴嚏而中斷的電話交談。


    “對、對不起。所以,我想如果佐久間有時間的話……”


    毛繪子翻開雜誌的一頁,在名為《夢色☆古典音樂》的音樂專欄上,佐久間正在微笑。


    *


    在周圍的期待擅自高漲的期間,千秋卻與之相反地陷入了苦惱的深淵。


    他在練習室持續地彈奏著鋼琴,但即使如此也無法獲得答案。樂譜已經倒背如流。就算現在讓他立刻就彈,他也可以配合著交響團一個音都不錯地彈下來吧?


    但是,這樣多半還無法回應指揮的要求。


    (迷住觀眾。性感的。為愛而苦苦掙紮……我不明白。馬埃斯托洛想要我做什麽?)


    千秋在中途停下手,空虛地眺望著鍵盤。白黑白黑白,白黑白黑白黑白,重複的雙色的琴鍵在他的腦海中骨碌碌打轉。


    就在這個時候,哢嚓,傳來了房門打開的聲音。


    千秋抬眼望去,從門縫中插進來一隻黑色的手,在地板上放下什麽東西後就重新關上了房門。


    “?”


    千秋從椅子上站起來,撿起了地上的紙。他匆忙地跑到走廊上,不過隻看到了好像布偶的尾巴一樣的東西轉過走廊的拐角。


    那個布偶留下的紙片,是s樂的公演門票。那上麵寫著,這將是充滿歡樂和奇幻的傳說中的舞台。


    4


    會場雖然還說不上是滿座,但也進了相當的人數。


    (沒有舒特萊塞曼也沒有我的s樂。那幫家夥到底打算做什麽?)


    千秋剛剛在席位上坐下,照明就已經熄滅,傳來了普喔一聲。


    (鍵盤豎琴?為什麽是鍵盤豎琴在調音?)


    燈光投注在舞台上,照出了一個穿著貓鼬布偶裝的家夥。


    (野田妹?)


    在他心中那個奇怪的家夥→理解不能→野田妹的公式依舊健在。


    貓鼬叼著鍵盤豎琴的軟管,開始演奏藍色狂想曲。千秋能夠聽出那個輕快的節奏和多彩的音色。


    (就是野田妹……)


    交響樂的聲音逐漸和鍵盤豎琴重疊在一起。照明一點點亮起。


    用來充當屏風的布景大道具,在低矮的拉門和風鈴的點綴之下,舞台顯得頗為華麗。而位於那上麵的s樂團團員們都穿著禮服式的和服。


    (和風的多人大樂團嗎?)


    穿著禮服裙的真澄敲擊出的快樂節奏。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回轉樂器,管樂器上下左右地分開吹奏。在拉開的大河內的指揮下,各個部分都展露了有自己特色的獨奏部分。


    (喂喂,這不是很帥嗎?曲子的編曲非常好。連鍵盤豎琴都分好了部分,確實很細致。)


    會場完全興奮了起來,鼓掌聲不絕於耳。


    (唔,那個是……)


    看得出神的千秋,臉孔不由自主抽搐了起來。


    小提琴在舞台前方並排成一列,揚起樂器進行演奏。必殺技的超打眼彈奏。觀眾們大喜過望的發出了歡聲。不過比較可愛的就是一如既往的混雜著笑聲。


    首席小提琴峰以一頭金發再加上正裝和服的華麗打扮,陶醉於音樂和自己之中。


    (讓觀眾著迷。原來如此,峰。雖然有點愚蠢,但確實發揮了你們的本領!)


    曲子不斷的上升,席卷到了整個會場。舞台完全的被鼓掌與喝彩所包圍了。


    來到外麵後,性子急的夜風吹冷了千秋麵頰的熱度。


    感覺上就好像是原本被烏雲所覆蓋住的視野,在白光的照耀下變得一片晴朗。


    (不好意思,峰。)


    我已經不會再迷惑。


    (壓軸果然還是隻能是本大爺啊。)


    千秋帶著驕傲的笑容,仰望著鼓掌還沒有停息的大廳的燈光。


    5


    很快樂。


    野田妹坐在院子的長椅上,脫下了布偶裝的腦袋。


    “呼……千秋學長,你來看了嗎?”


    如果聽到s樂的演奏後,千秋能覺得快樂就再好不過了。就在這時,因為聽到了鼓掌的聲音,野田妹從原本靠著的布偶腦袋上支撐起了身體。


    “米盧西!”


    “雖然有點奇怪,不過很好哦。看起來非常的愉快。”


    “真的嗎?”


    米盧西滿麵笑容地回答,坐在了野田妹的身邊。


    “野田妹將來想要做什麽?”


    “咦?一上來就是猜謎時間嗎?”


    “不是猜謎,我是在問你的理想。”


    “野田妹的理想是幼兒園的老師。”


    “哦——”


    “可是最近,人家也想要成為千秋學長的妻子~所以野田妹最大的理想是一邊做千秋學長的妻子一邊做幼兒園老師。呀哈,說出來了。”


    不好意思。可是好高興。可是不好意思。


    “千秋啊。不過,野田妹,你現在這樣下去的話,是無法和千秋在一起的哦。”


    “咦?”


    “無法在一起哦。”


    米盧西一臉認真的表情,所以野田妹也看出來他並不是開玩笑。


    為什麽?為什麽?疑問不停地在腦海中打轉,讓她無法做出回答。


    “野田妹,如果不更加正麵地麵對音樂,就無法真正地從心底享受音樂哦。”


    “……野田妹有享受到哦。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哦,眼看就要到時間了。”


    米盧西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手要求握手。野田妹猶猶豫豫地回握之後,米盧西在她的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我受到了野田妹的照顧。這個是禮物。”


    他遞過來的,是米盧西一直很珍惜地使用的懷表。


    “米盧西?”


    野田妹的呼叫沒有傳達給米盧西。落葉從她的腳下卷過。


    6


    開演已經迫在眉睫。


    千秋在後台通過穿衣鏡而照出全身,將頭發微微向後方攏去。


    “這是個不錯的傾向。”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過來的。身穿燕尾服的舒特萊塞曼在他身後笑著說道。


    “要不要把頭發豎起來一些?領結也許也解開比較好哦。”


    “我、我先聲明,我會進行我自己方式的演奏。”


    “那種事情是理所當然吧。”


    “啊?”


    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卻好像掄空了的拳頭一樣,千秋整理著領結的手不禁一滑。


    “你不是說什麽要性感,要好像為了愛而煎熬嗎……”


    “那個已經無所謂了。”


    舒特萊塞曼幹脆地撤回前言,好像驅趕蚊子一樣地揮揮手。


    “重要的是你能夠多麽認真地麵對這首曲子。已經足夠了。”


    凝視著千秋的眼睛,如此微笑著表示的舒特萊塞曼的聲音中存在著溫柔的色彩。


    就好像真正的師傅一樣。就好像師傅在誇獎弟子一樣。


    “那麽,我也要加油讓美奈看到我的優點才行。因為這之後我就要和日本暫時道別了。”


    “咦……”


    千秋的腦海中一瞬一片空白。


    “好了,我們走吧。到了快樂的音樂時間哦。”


    因為舒特萊塞曼笑得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所以千秋也沒有都沒問。


    在寂靜之中,聲音一個、兩個地浮現出。


    一步步上揚的鋼琴聲和交響樂重疊到一起。纖細與強有力融為了一體。


    舒特萊塞曼的指揮在冷靜的同時又充滿了熱情。


    被聲音所吸引,因為聲音而亢奮。


    不久之後,隨著樂章的轉移,主題也發生了變化,交響樂就好像海浪一樣一波波地衝了過來。


    (討厭,馬上就要結束了……)


    千秋仰望著指揮台,拚命忍耐著咬牙的衝動。


    最初他曾經以為這是個什麽樣的家夥。擅自闖進別人家裏,攪亂別人的生活,結果最後這個人其實卻是馬埃斯托洛,而且是指揮係的講師。當時他真的很希望這隻是個惡劣的謊言。


    可是他的指揮卻熱愛著人類,編織著音符,完全沒有辜負交響樂大師的稱號。


    雖然對他很有意見,但千秋還是從他身上獲得了無法計量的東西。


    (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他的指導。我想要更多地聽到、感受到,這個人的音樂——)


    舒特萊塞曼微笑著。讓音樂以外的所有一切都脫離了這個世界。


    千秋全身沐浴著音樂,將渾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鍵盤之上。


    數秒的沉默。


    “千秋——!”


    他聽到了峰的聲音。會場爆發出了巨大的歡聲。


    7


    “千秋,把那個香煙拿過來。”


    在隔著圓桌的沙發上,舒特萊塞曼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但是,千秋也一樣仰麵朝天地倒在另一邊沙發上無法動彈。


    “請您自己拿吧。”


    “我們可是接下來就要分開了。你這算是對師傅的態度嗎?”


    “……”


    果然,他還是要離開。千秋用手臂遮蓋住了眼角。


    “你年紀也不小了。煙酒和


    女人什麽的還是適可而止吧。這樣還能活得久一些。”


    “如果沒有煙酒女人的話,我寧願去死。”


    這是應該興高采烈的說出來的台詞嗎?


    “老頭……”


    無法發出聲音,緊繃的空氣在告訴著他們離開的時刻正在一步步迫近。


    8


    聲音占領了整個身體,充斥了全身。但是一旦想要捕捉又哧溜溜不知道逃去了哪裏。


    拉夫瑪尼洛夫第二鋼琴協奏曲。千秋所演奏出的鋼琴的聲音。


    快要從指尖流淌出來的聲音在催促著她。


    (必須……必須去彈琴——!)


    野田妹扔下布偶的腦袋,在黑暗中持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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