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九章一家人喝太平酒關東軍火速逼近


    錢串子躺在炕上,像得了大病,煙也不想抽,飯也不想吃,水也不想喝,在炕上躺了一天一宿。


    這個一方麵原因,是擔心彩子他們走漏風聲,另一方麵原因,也是最重要的,是思念彩子所致。


    第二天早上起炕,他也沒吃飯,就帶著啞巴猴子去錢甲興家,想探一探口風,驗證一下尖嘴狐狸的話準不準。


    夜裏,又下了點兒雪。


    太陽剛要冒山,天一絲風也沒有,雪一過,天兒更冷,就是說的啞巴冷。


    此時,正是做早飯的時候,家家的煙囪裏,白煙嫋嫋直線上升,在半空中平平地散開,一對一片,像是一朵朵巨大的蘑菇。


    彩子騎著一匹白色的東洋馬,脖子上掛著一副望遠鏡,左邊的腰間挎著戰刀,右邊的腰間掛著手槍,威風凜凜!渥口少佐騎著一匹栗色的東洋馬,也是威風凜凜!二人並駕齊驅。


    在他們前麵,是一個尖兵班開路,他們身後,便是殺氣騰騰的大部隊,浩浩蕩蕩的人馬,人不喊,馬不嘶,默默地急速行軍!


    錢串子兩隻手插在袖頭裏,嘴和鼻孔噝噝哈哈呼著白氣,兩條腿倒著碎步快走。在通向錢甲興家的路上,有一條四季不凍的小河,河裏的石頭結上了一層薄冰,他一腳沒踩穩,掉進了河裏,氣得不由罵道:“癟犢子石頭,一大早就跟老子過不去!”


    錢甲興家的大門開著,金柱正在院子裏劈柈子,錢串子直接進院。


    金柱看到錢串子來了,就停下手中的斧子:“三叔來了!”


    錢串子問:“你師父呢?”


    “在屋呢。”金柱答。


    錢串子說:“猴子,你幫金柱幹活,我先進屋!”


    “啊!”啞巴猴子比劃一下,去幫金柱幹活。


    錢串子拉開房門進了屋,看到白亞芹正在炒菜,便一邊哈著手,一邊跺著腳,“真冷,掉河裏了!”


    白亞芹說:“快進屋,脫鞋烤烤!”


    這時,錢串子還沒忘了吃:“大嫂,炒啥玩意兒這麽香!”


    “老三來了,”白亞芹繼續忙活,“炒麅子肉。快屋去吧,和你大哥喝兩盅,就暖和了!”


    錢甲興坐在炕頭,麵前放著八仙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盤白菜心拌粉條,一盤紅辣椒炒土豆絲,一盤紅燒魚。


    玉婷兩手拿著一個大琉琉瓶子,往酒壺裏倒酒。


    酒壺放在一個二大碗裏,碗裏盛著半下開水。


    錢串子一推開屋門,又是酒香,又是菜香,直噴鼻子,不由叫道:“好香!”


    錢甲興一看是錢串子,就問道:“老三,吃了沒有?”


    錢串子說:“沒吃呢!”


    “來!快上炕,正好咱哥倆喝幾盅!”錢甲興偎到炕裏,把炕頭讓出來。


    錢串子也不客氣,脫鞋上炕了,吩咐道:“大侄女,把三叔的鞋拿火盆上烤烤!”


    “嗯哪!”玉婷拿起錢串子的鞋,駕到火盆上。


    錢甲興親哥兄弟四人,而錢氏家族中,他們犯甲字這輩的兄弟總共四十四人,他排行老大,而錢串子排行老三。


    當前,他們甲字輩,是家族中的中堅力量。


    錢串子父親,是錢甲興的親叔叔,他八九歲的時候,爹媽帶他進城做買賣,生意還不錯,後來,又送他去讀私塾,可是他不好好學,經常逃課,學了幾年,就被先生趕出來,於是,他就混起了社會,結交些狐朋狗友,吃喝嫖賭,花錢大手大腳,爹媽掙錢也供不上他花。五年前,爹媽相繼去世了,他在城裏混不下去了,就回到錢家窩棚。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爹媽活著的時候,隻說他好話,所以,他的這段烏七八糟黑曆史,錢家窩棚的人知道得甚少。


    錢串子記事兒的時候,錢甲興還是個少年。那時的錢甲興,就已是個狩獵高手,勇猛得像隻老虎,所以才被叫做錢老虎。而錢串子,也很羨慕他這個大哥,整天跟在錢甲興身邊轉。


    錢甲興呢,也一直拿他當親弟弟,有什麽好吃的舍不得吃,都給他留著,經常哄著他玩兒,還交給他打獵本事。


    因此,盡管錢串子進城生活了二十來年,但四十四個哥兄弟中,二人的關係最好,勝過了親哥兄弟。


    再說這錢甲興呢,不但是個好獵手,殺人也不含糊,他不但敢殺人,他們一家都敢殺人,那些年,經常有胡子來錢家窩棚燒殺掠搶,都是錢甲興領著全家和胡子拚命,保護了錢家窩棚的老老小小,到後來,胡子都怕了他們家,一聽說錢老虎,腿都打哆嗦,再也就沒有胡子敢來錢家窩棚騷擾了,就連錢家窩棚通向高台縣城的這段路,也沒有胡子膽敢攔路搶劫,因為錢甲興有話,誰敢在這個地界攔路搶劫,誰就是斷了錢家窩棚的活路,他就要了誰的腦袋!


    錢串子還沒坐穩,就說:“大哥,挺能琢磨,擱哪兒整來兩條鼇花呢?”


    錢甲興說:“我早上去河邊溜達,碰到河裏有魚,就抓到兩條。”


    “哈哈,大哥,你身手還這麽好,我看到也抓不住!”錢串子笑道。


    “老了,不行了!”錢甲興說,“成棟他們這茬人起來了,以後就是他們的世界了!”


    錢串子說:“一幫小毛孩子,掌舵的還是要靠咱們這茬人!”


    這時,啞巴猴子進來了。


    錢串子說:“猴子,你咋進來了,不是讓你幫金柱幹活嗎!”


    “啊,啊!”啞巴猴子比劃兩下,意思是金柱不用他幹活。


    錢甲興拍拍身邊兒的炕:“來!猴子,坐我這兒!”


    啞巴猴子用眼睛看著錢串子。


    錢串子說:“瞅啥,我大哥讓你上炕呢!”


    啞巴猴子聽了,便脫了鞋,跳上炕,坐在錢甲興身邊。


    白亞芹炒好麅子肉,就開門喊道:“金柱,吃飯了!”


    金柱放下斧子走進來,打水洗手。等金柱洗完手,白亞芹端著麅子肉,娘倆進了屋。


    白亞芹把麅子肉放在桌子上,看到他們還沒開吃,便說:“老三,你咋不動筷呢。”


    錢串子笑道:“大嫂,你不上桌,誰敢動筷!”


    白亞芹說:“老三,一家人,今天咋還外道起來了。”


    錢串子說:“大嫂,我不是看你忙活得挺累嘛!”


    白亞芹說:“玉婷,酒燙好了吧,給你三叔倒酒!”


    “嗯哪!”玉婷先給錢串子倒上酒,然後把酒杯都倒滿。


    這樣,六個人圍坐在一起吃喝起來。


    錢串子一邊喝酒一邊觀察,覺得錢甲興一家四口表情和平常沒什麽兩樣,看不出來他們殺了不少人,就有些懷疑尖嘴狐狸是在胡說八道,本來,他還想從側麵提醒一下錢甲興,但三杯酒下肚,頓化愁腸,他也就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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