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演與劉稷朱佑三個人在一個村莊的街上走著。這地方叫南社鄉,在舂陵莊以南約五六裏。


    劉演自從家中躲出後,也很少回家。後來聽說嚴尤調走,縣上對他們犯下的案子沒人再管,劉演這才不時回家看看。但這一個多月來,劉演主要還是奔走於南陽各縣之間,看看眾宗室兄弟準備得怎麽樣了。經過連續的奔走察看,得知眾兄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軍器、旗幟、衣甲已基本齊全,人員也聯絡得不少,人數多者竟有一二百人。劉演大喜,就和眾兄弟商量,準備過了麥收就舉起大旗。但是眾宗室兄弟中有人說,按古人的說法,chun夏萬物生長,不宜見血,否則對舉兵不利,不如等秋收以後再說,而且連二姐夫鄧晨也這麽說。劉演雖然對這些說法有些不信,但既然宗室兄弟及二姐夫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非得按自己的意思辦。再說秋後糧草豐足,對舉兵也更有利。於是劉演就對眾兄弟說:好,那咱們就秋後舉兵;具體哪一天,我回頭再派人分頭通知大家。眾宗室兄弟都高興地答應。


    但是劉稷還沒有合適的兵器。劉稷平時練武的兵器,就是劉演家的那柄大刀。但那柄刀太輕了,才二三十斤;頭兩年小夥子舞著還可以,現在明顯不上手,舞起來輕飄飄的跟一把木刀似的,拿著它根本不能上陣。劉稷就對劉演說,哥,我還得打一把大刀,少說也得八十斤,輕了我掄著沒勁!劉演說,是得給俺猛弟再打一把大刀,二三十斤的刀怎能發揮出俺猛弟的勇力?不過八十斤太重了,六十斤就行了;猛弟這麽高大的身量,再加上八十斤的大刀,將來還不把你的馬壓趴下呀?就打把六十斤的吧。劉稷說,不行,少說也得七十斤!劉演說那咱倆各讓幾斤,就打把六十六斤的吧,劉稷這才同意。於是兩個到南社鄉的鐵匠鋪上交了定金,讓人家給打一把六十六斤重的長柄大砍刀。打鐵的匠師一看劉稷這麽高大威猛的小夥,也嘖嘖稱讚說,這小夥兩臂膀恐怕有上千斤的力氣,六七十斤重的刀的確也不重!


    說好今天可以去取刀,正好朱佑過來,於是劉演從家裏取了打刀的錢,裝進布兜裏,交給劉稷挎上,三個人便一塊來南社鄉取刀。可是匠師因為昨天有事,刀還沒完全打好,三個人隻好又回轉舂陵。朱佑則伸手去摘劉稷肩上的布兜說,猛弟,把錢兜給我挎著吧,這來回怪沉的。劉稷也不用客氣,取下來給朱佑挎上。


    三個人走著路,自然也話語不斷。朱佑見街上沒啥行人,就說:“伯升,咱文叔弟去新野有一兩個月了吧?現在咱那案子也不咋緊了,是不是該叫三弟回來了?”劉演搖頭說:“不,還不能著急,等秋收以後再說吧。”朱佑說:“等秋收以後?是不是等咱起事的時候?”劉演:“對,到那個時候就啥也不怕了。”劉稷也說:“哥,到那一天你讓俺三哥參加不?”劉演說:“他要參加我歡迎,他要不參加我也不能強拽他。”朱佑笑說:“你是不是還怕叔叔的罵呀?”劉演也笑:“就是不讓文叔參加叔叔肯定也得罵。等到兵馬聚起,滿村莊的都是人,叔叔還不罵個昏天黑地呀?不過他再罵也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必要帶著人馬浩浩蕩蕩上路的。”朱佑說:“到那時王莽如果聽說你們劉家人鬧起來了,他還不嚇個半死呀?”劉稷說:“嚇不死也得尿一褲子。”劉演笑:“哼,反正夠他的嗆。”


    三個人正一邊走一邊說,忽見前麵路邊的樹蔭下有個卦攤,樹上還掛著一個布旛,上麵寫著“神算“兩個大字;算命的白胡子老先生正手拿一柄白毛羽扇擱在小腹上,仰靠在躺椅上打盹。


    朱佑說:“伯升,咱們秋後就要起事了,要不要讓這位老先生給算一卦,看看ri後吉凶?”劉演說:“大丈夫行天地間,當見機而作,適時而動,處變不驚,料事如神,聽他算卦的瞎咧咧什麽,我不去。”劉稷說:“對,咱堂堂的男子漢,信他那個東西!”朱佑說:“可別這麽說。人家過去的帝王還有孔老夫子還崇尚卜卦哩,何況咱們?走走,到跟前算算去。”


    邊說邊硬推著劉演來到卦攤前,喊:“老先生,醒醒,來生意了!”


    算卦的老先生一聽,趕緊睜眼坐起,問:“你們要算命啊?”


    朱佑指著劉演說:“你給我們這位仁兄算一算,看他以後能當個什麽大官,事業上有什麽成就?”


    老先生手搖羽扇盯著劉演說:“那請問這位大哥,今年貴庚,何年何月何時生呀?”


    劉演不耐煩地地說:“咳,說這個幹啥?”


    朱佑說:“這有啥難說的?你就說說嘛。”


    劉演依舊不耐煩地說:“成帝綏和元年三月初十乙卯午時,今年正好三十三!”


    老先生“噢”一聲,又睜著眼盯看劉演一會,便開始顛倒擺弄桌上的龜貝蓍草之類的卜卦器物。倒弄已罷,就指著劉演說:“這位大哥,天生火命,氣衝霄漢,是個建大功立大業的蓋世英雄。可是有一點,得謹防人家的暗算。如果不加提防被人家算計了,不但一事無成,還有……”


    朱佑不覺有點緊張:“還有什麽?”


    老先生說:“如果中了人家的jiān計,不但一事無成,還有xing命之憂。”


    朱佑更加吃驚:“啊?!”


    劉演則仰天大笑,去朱佑肩上的布兜裏掏出一把銅錢,往老先生麵前的卦攤上嘩啦一扔,拉著朱佑劉稷便走:“走走走走,快給我走!”


    朱佑被拽著走,嘴裏不停地說:“哎哎伯升,你怎麽不聽人家再細說一下呀?你看你你……”


    劉演依然大笑:“我堂堂大丈夫,將來誓當縱橫天下,建立功業,還怕他什麽人的暗算?!”


    朱佑說:“伯升,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個人豪氣滿懷,可就是權數不夠,不善防人,將來說不定要吃虧的,你不能不當回事啊!”


    劉演又笑:“防什麽呀防?防誰呀?仲先,別在這上麵費心思了,快走吧。”


    劉稷說話又象放爆仗:“他*娘的誰敢?誰敢算計我哥哥,我他*娘的一刀剁了他!”


    劉演笑:“哈哈,對,有我猛弟在,看誰敢動我半根寒毛!”


    三個人說著來到前麵一個十字街口,忽聽街口的另一邊有喝罵聲:“走,快他*娘的走!”


    隨著罵聲,隻見四五個扛槍挎刀的軍卒正押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從街口橫穿而過。


    三個人看見了兩個被綁的人,不覺都張口驚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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