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空蕩蕩的陰陽寨子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我們的身體恢複了。


    在這些日子,秀秀一直說要跟著我住一個房間,可是礙於蘇婉和林巧兒在,我也不好答應。


    林巧兒整天都在我的周圍轉悠著,生怕秀秀將我拉到了房間裏。


    蘇婉也是受於韓東的脅迫,她整日悶悶不樂的,什麽話也不說,見到我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第一聲對不起,第二聲對不起,第三聲對不起……


    當她說了無數次之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了。


    方正對於蘇婉的感情在這麽多事情之後,好像已經變了,而且變得有些模糊了,讓人捉摸不透。


    林巧兒隻是韓東的一枚棋子而已,從小將她帶到大的爺爺,無非是為了有一天能多一個幫自己。


    在帶林巧兒去林家村的時候,韓東心裏清楚林巧兒的心已經變了,後來為了不讓他阻礙自己的計劃,隻能忍心將其變成一具蠱屍。


    那麽道士又何嚐不是呢?


    隻是道士一直知道內情,而韓東並沒有將事實的真相告訴林巧兒。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如果當我再見到道士,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原諒他,也許會也許不會。


    道士現在已經不見了,我也沒有必要再去考慮這些事情。


    大伯在陰陽寨子住的不習慣,心裏總是惦記著咱們家的棺材鋪子,那是我們家的祖業,不能丟了。


    他和蠱女絮叨了好些時日,蠱女終於答應大伯帶著我和三個姑娘回林家村了。


    在離開的時候,秀秀幾乎是哭了。


    這一次的離別或許是很久,如果哪天秀秀在外麵生活不習慣,也許會再回到陰陽寨子的。


    我們乘著渡船離開陰陽寨子時,秀秀河道裏取了一隻屍蹩王蟲,用一隻玻璃罐子裝著。


    “你這是幹什麽?”我小聲問了一句。


    秀秀將玻璃罐子放到口袋裏,笑著說:“如果哪天你負我了,我就用這隻屍蹩王蟲,將你身上的肉給啃食幹淨。”


    林巧兒在旁邊不幹了,直接大吼著:“秀秀,你若是敢傷害我的林生,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難道你就不怕我的黃符將你這裝著蠱蟲的身子給打得稀爛嗎?”


    秀秀冷冷的回了一句:“別忘了,你現在也是一具蠱屍。”


    林巧兒被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路上兩人不停嘮叨著,你一句我一言,互相攻擊著彼此。


    鬥得不亦樂乎。


    隻是蘇婉一直不說話,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她仿佛是心事重重的。


    當我們再一次回到林家村的時候,再回到那棟老房子的時候,大伯指著老房子說:“這裏是陰地,你們三個姑娘,剛好能讓你們養身子。”


    林巧兒得理不讓人,直接衝到了她曾經睡過的床。


    蘇婉隻是將自己的東西放在堂屋裏,她的沉悶,估計她的內心會想自己出現在這裏就是多餘的。  我上前拍著蘇婉的身體,小聲安慰她:“放開心一點,畢竟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想那麽多了,我們都活過來了,要積極的麵對生活。海子有一句詩歌,麵朝大


    海,春暖花海。”


    蘇婉隻是抬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我的生活裏沒有大海,沒有春暖花開。”


    被她突然的一句話搪塞得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秀秀過來拉著我說:“林生,我要看看你住的房間,快點帶我去看看。”


    她見蘇婉冷冰著臉,有些尷尬的說:“蘇婉不好意思,你們有什麽等會兒再談,不打緊,反正以後我們都在一起不離不棄。”


    蘇婉指著我的房間說:“你去吧,他的房間在那裏。”  秀秀拉著我的手回了我的房間,她躺在床上後忽然問我:“林生,要不你把蘇婉和林巧兒也娶了好不好?反正我覺得她們也挺不錯的,一個火辣活潑,一個冰山美人,


    你一個男人娶三個媳婦,那不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覺得秀秀說這話裏麵帶著酸味,我坐到了床邊,小聲說:“怎麽可能,我不是那樣的人,還一個人娶三個人,想的很美。如果我真的娶了她們,你不得用那隻屍蹩王


    蟲吸幹我的血,吃幹我的肉,想一想還是算了。”


    秀秀從床上坐立了起來,然後很正經的問我:“那你喜歡蘇婉和林巧兒嗎?”


    那時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沉默了很久。


    如果不是秀秀尷尬的笑了一聲,說:“我知道你喜歡她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情感不是嗎?”


    我走出了房間。


    來到庭院的時候,大伯已經將做棺材的那些工具收拾好了,笑著對我說:“林生,要不你留下來跟我一起經營棺材鋪子,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我拒絕了大伯,丁丁幫我請了假,假期的時間快結束了,我必須得回去念書。  我回到房間將那把青屍劍拿了出來,交到了大伯的手上,小聲說:“大伯,我們林家的棺材鋪子還是你來經營好了,還有這把劍,咱們林家的煉屍一門可不能斷送在我


    的手上。”  大伯將那把劍推到了我的手上,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笑著說:“如果你不接過這把劍,怕是我們林家煉屍一門倒是要斷送了,你先留著,以後有什麽咱們再談。算一下時


    日,已經快半年了,咱們這一次九死一生,我和你兩叔侄去去你爹媽和爺爺的墳上祭拜一下,怎麽樣?”


    我點了點頭。


    大伯在房間裏忙碌了許久,準備了一些香蠟紙。


    我問了一下秀秀他們三人,林巧兒要睡覺,這些日子她已經累得不行了,隻想好好休息。


    秀秀推辭說要給我們做晚飯。


    而蘇婉一個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什麽也不說,隻是抬起了頭望著我,那雙眼睛裏滿是歉疚。


    既然三人都不想去,我也不為難。


    我和大伯兩人拿著東西,朝著後山走去,後山無人走荒草叢生,而且冬日的暖陽打在身上,算有點暖和,但是心裏總感覺荒涼無比。


    秋風蕭瑟起,何處是悲涼。


    這讓我想起了每年和爺爺一起上山祭拜了,那些屁顛屁顛跟在爺爺身後的日子仿佛依稀在眼前,隻是物是人非了。


    我們來到了墳地的時候,我爹娘的墳荒草已經遮蓋得嚴嚴實實。


    大伯為爺爺立了衣冠塚,而且爺爺的墳邊還有兩座空墳,大伯說這墳裏一座是我的,一座是他的,等我們死了,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他的話聽著總感覺怪怪的,不過大伯的臉色忽然明朗了起來。


    笑著說:“咱們家林生還年輕,咱們不談什麽死不死的。”


    草紙燃燒起來的時候墳地裏煙霧繚繞,在煙霧中我仿佛看到了我爹和我娘坐在墳頭上,朝著我微笑,他們的微笑那麽燦爛。


    爺爺一個人坐在旁邊的墳頭上吸著旱煙,旱煙的煙霧混在燃燒的草紙煙霧裏。


    我小聲說:“大伯,我好像看到了爺爺和爹娘。”


    大伯走了過來,拍著我的腦袋,笑著說:“傻孩子,這是白日裏,怎麽會看到鬼魂呢?”


    等草紙燒完後,大伯領著我往回去的路上趕去。


    在路上我忽然記起了暑假裏的事情,我爹娘的墳裏到底有什麽,為什麽不能開。


    我在後麵小聲問了一句。  大伯在前麵忽然停了下來,說:“你爹娘的墳裏沒有什麽,那墳裏裝著他們對你的愛,爺爺把他們的屍體養了屍珠,而這顆屍珠等取出來的那一天,你服下之後就能成


    為一個完全正常的人。”


    “那什麽時候才能取屍珠?”  大伯忽然笑了,說:“傻孩子,你還真的相信我說的,其實你爹娘的墳裏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堆白骨。我那一次打開墳墓看到的就是白骨,你爺爺耗盡了畢生心血,在


    風水局上設了養屍的墳地,可是他沒有成功,屍體終究是腐爛掉了。”


    如果大伯說的都是事實,也就是說,我這身體永遠也不能恢複。


    大伯將我心不在焉,輕輕拍著我的頭說:“林生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來的,你相信我?”


    他見我沒說話,很正經的再問了一次:“難道你不相信大伯對你的承諾嗎?”


    我點了點頭。


    我和大伯從墳地回去之後,堂屋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一大桌子菜,有我喜歡吃的糖醋裏脊,還有紅燒肘子,沒想到秀秀的手藝真的不錯。


    那香氣幾乎快讓我流口水了,這好像就是家的味道,家的氣息。  堂屋裏麵沒有人,大伯將那原本裝著香蠟紙的竹籃放到了堂屋的一角,笑著說:“這家裏有一個女人終歸是一件好事,回家了有暖床的,有做飯的,還有能嘮嗑聊天的


    。”


    “要不大伯,你也找一個,你看我們村裏有沒結婚的姑娘,也有喪偶的嬸嬸,合適的話我什麽時候給你去尋一個。”


    大伯忽然板著臉,說:“你小子怎麽沒個正形的,快去喊幾個姑娘出來吃飯了。”


    我去了廚房裏,可是廚房裏沒有人,回到了我的房間裏也有人。


    回來的時候就不見蘇婉,她不是一隻坐在堂屋裏的嗎?


    還有秀秀,做完了飯也不見人了。


    我有些著急,又回到了林巧兒的房間。


    林巧兒居然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的雙腳擺成了一個大字,讓人覺得很好笑。


    我將林巧兒給喊醒了,大聲問她:“蘇婉和秀秀呢?她們去什麽地方了?快起來吃飯了?”


    見林巧兒沒動靜,我伸出了手抓著她的腳板,小聲喊著:“大懶蟲快起來吃飯了。”


    秀秀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起來了,說:“她們去什麽地方了我怎麽知道啊!”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一緊快速回到了堂屋裏,愣神的站在堂屋門口朝著大伯喊了一聲:“大伯,蘇婉和秀秀不見了,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大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將一碗盛滿飯的瓷碗端了起來,從下麵拿了一張紙。


    他將紙遞了過來。


    我快速衝了過去,將大伯手中的紙拿到了手心裏,然後慢慢的打開了。  紙上寫著一行字,很明顯是蘇婉和秀秀兩人共同寫的:“林生,見信時我們已經離開了,我們三個人之中隻要一個人能和你在一起,而這個人就是林巧兒,我們不和她


    爭了,畢竟我們兩個人,一個做過太多對不起的事情,一個根本就沒有感情。我們離開了之後,請不要找我們,再見麵時形如路人。


    林巧兒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打著哈欠問我:“林生,你手裏是什麽,她們留的字條嗎?”


    我搖了搖頭,將那張紙條,撕碎後扔到了垃圾桶裏,笑著說:“我們吃飯吧!”  我的笑容裏五味雜陳,那是笑,也是對秀秀和蘇婉的不舍,如果哪天我們再見麵,我真心不希望我們成為互相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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