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懸,掛在天邊,仿佛會隨時掉進地平線下的那個深深的峽穀。


    有雲飄過,映著日光,紅色漫天,有風輕拂,炊煙微斜。


    釋道安在平西王府的廚房外的廊簷下和小丫鬟聊著天。


    簷下有個火爐,火爐上熬著草藥,已經了熬了快一個時辰了。


    原本淡淡的草藥香已經變得濃濃的,彌漫在空氣裏,充滿了廚房所在的整個小院。


    小丫鬟手裏拿著一把小團扇,過不多大一會兒就扇一扇爐火,偶爾也會揭開蓋子聞一聞,然後皺著眉頭,撇著嘴,再捏著鼻子大口喘氣,就像聞了多麽難聞的東西。


    釋道安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


    小丫鬟歪著嘴,嘟嘟囔囔地道:“看!看什麽看!你沒聞過草藥呀!”


    釋道安笑笑道:“聞過,聞過,難聞著呢。對了,你跟著三世子這麽久,見過水水水道人嗎,聽說三世子一直跟著他學劍法?他又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呀?”


    小丫鬟道:“你這人怎麽對什麽都好奇呀?”


    釋道安道:“就長了這麽一個腦袋,我也沒辦法,你不會不認識他吧?”


    小丫鬟嗬嗬一笑,一努嘴道:“當然認識了,那個老頭可有意思了。”


    釋道安問道:“怎麽個有意思?”小丫鬟道:“那老頭也得有六七十歲了吧,一頭白發,一捋白胡子可好玩了。還整天穿著一副破道袍跑來跑去的,也不知道換副新的。而且這老頭來王府也不走大門,每次


    都跳牆進來,然後偷偷跑到廚房偷酒喝。你說怪不怪,好不好玩?”


    釋道安道:“偷酒喝?水水水道人也愛喝酒?”


    小丫鬟道:“愛喝酒?那可不是愛喝酒,那叫嗜酒,還整天戴著一個酒葫蘆呢。”


    忽然小丫鬟看見釋道安腰間的那個紅葫蘆,瞅了瞅,看了看,又看著釋道安的臉,左瞅瞅,又看看道:“原來你也是酒鬼呀,還戴著這麽一個大葫蘆。”


    釋道安拍了拍葫蘆道:“這葫蘆可不隻是用來裝酒的。”


    小丫鬟好奇地問道:“那還用來裝些什麽東西呀?”


    釋道安笑道:“要不你聞聞。”


    小丫鬟伸手去拽紅葫蘆,忽然手又停了下來,說道:“我才不上當呢,肯定不是好東西。”


    釋道安道:“不聞就算了。那老道士愛喝酒,三世子也愛喝酒,兩人經常在一起喝酒嗎?”小丫鬟道:“那也不是,好像他們兩個一起喝的時候不多,三世子幾乎都是一個人喝悶酒來著,不讓人打擾的。老道士倒是經常跟亂跑,跟這個喝,跟那個喝,鬧得王府雞


    犬不寧。”


    釋道安道:“那老道士和樂一平一起喝過嗎?”


    小丫鬟道:“當然沒有了。”


    釋道安問道:“為什麽?”


    小丫鬟道:“因為樂總管幾乎從來不沾酒的。”


    釋道安奇道:“不沾酒?”小丫鬟道:“是呀。說起來,這樂總管也是個怪人。聽說樂總管也是喝酒的,不過就是一沾就醉,一喝就倒,酒量小的不行,後來基本就不喝了,除了一些不得不喝的場合


    外,樂總管基本就把酒戒了。這酒戒了,可是卻喜歡上喝茶了,每天都會煮茶喝,這一煮就是一兩個時辰,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你說怪不怪?”


    釋道安道:“是挺怪的。那樂總管這人怎麽樣?”小丫鬟道:“樂總管這人還挺不錯的,做事挺負責的。每天都會王府在轉轉,看看四處的衛士,安排各種護衛,也都挺用心的。就是性格有點怪,不太愛說話,一副冷麵孔


    ,看著就讓人害怕。我在他麵前連個大氣都不敢出的。”


    釋道安道:“那樂總管和老道士關係怎麽樣?”小丫鬟道:“好像不怎麽樣。據說很多年前,樂總管來王府比較晚,要在老道士的後麵,要晚個五六年吧。我聽府裏的老人說,當時樂總管初來王府的時候,有一次曾經與


    老道士比劍,打了一百招,未曾分出勝負。不過這些都是謠傳,我曾聽三世子和世子妃私下裏說過此事,好像樂總管以一招險敗。”


    釋道安道:“你說樂總管以一招之差敗給了老道士?”小丫鬟道:“是呀,不過這是三世子和世子妃私下說的,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樂總管每次見了老道士就會要求比劍,可老道士就是不比,還老躲著樂總管,就是不見樂總


    管。”


    釋道安奇道:“為什麽躲著?”


    小丫鬟歪著頭,想了想道:“好像是怕比不過樂總管吧。”


    釋道安一愣,問道:“比不過?不是老道士贏了樂總管一招嗎?”小丫鬟道:“我也是聽三世子和世子妃說的,好像是那次比試雖然是老道士贏了一招,不過也是費盡力氣才贏下來的。據說比試結束後,老道士曾說,要是樂總管在沉心靜


    氣的修煉幾年,恐怕要想再贏難度就比較大了。所以老道士才總躲著樂總管的。”


    釋道安笑道:“這老道士還真是精,贏了一次就不給人家機會翻盤了。”


    小丫鬟道:“就是,我也覺得老道士不咋地,不過樂總管後來也就不找老道士比了。”


    釋道安道:“這兩個人的還真都是怪人。那邢雲山又是怎麽樣的人呢?”


    小丫鬟道:“你說邢將軍啊,那是三世子的大舅子,世子妃的親哥哥。”


    釋道安笑了笑,道:“這個我知道,說點我不知道的。”小丫鬟道:“邢將軍雖然跟世子妃是親兄妹,卻一點也不像,不是長得不一樣,而是性格不一樣。世子妃比較穩重,做事比較細膩,考慮問題比較周全,可是邢將軍卻是莽


    莽撞撞的人,遇事不大愛動腦子,還一根筋。”“不過邢將軍和三世子關係倒是蠻好的,聽說兩人還有世子妃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呢。邢將軍跟三世子不像大舅子跟小妹夫,而像鐵哥們,都是唯三世子是瞻,對三世


    子言聽計從的。有時連世子妃都管不了的事,隻要三世子一出麵,邢將軍就沒話了。”


    釋道安問道:“邢將軍也愛喝酒嗎?”


    小丫鬟道:“邢將軍也倒是喝酒,不過沒有老道士和三世子那麽厲害,就是偶爾喝點。”


    釋道安道:“那邢將軍有什麽愛好嗎?”小丫鬟想了想道:“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愛好,不太愛喝酒,也不太愛飲茶。好像也不怎麽愛好學武,更不大喜好兵法戰略,就是個一般人,跟普通人沒啥區別。聽說邢將


    軍是子承父業才當上將軍的,也沒有什麽實權,就是混飯吃,混薪水,混兵餉吧。”


    釋道安笑道:“照你這麽說,邢將軍還真就沒啥特別的。”


    小丫鬟道:“那是,要不怎麽整天跟三世子混在一起呢。哦,對了,邢將軍特別喜歡吃一種叫什麽甜辣青豆的東西,每天都會吃點的。”


    釋道安道:“甜辣青豆是什麽?”


    小丫鬟道:“就是一種豌豆,又甜又辣,不知道怎麽做的,邢將軍很喜歡吃的。”


    釋道安道:“這口味也挺怪的。”


    小丫鬟道:“也是,好像聽說那是小孩子最喜歡的口味了,不知道為什麽邢將軍會喜歡。”


    釋道安道:“那你跟這兒的廚子也很熟悉了?”


    小丫鬟道:“還熟呀。”


    釋道安道:“那你能不能請個廚子出來,我有件事情想打聽下。”


    小丫鬟道:“你事還真多,像個老太婆,等著。”


    小丫鬟進了廚房不大一會,就領了一個胖胖的小廚子來。


    小丫鬟一邊走,一邊說道:“這是我的一個小老鄉,問他吧。”


    釋道安笑了笑道:“王府的夥食都是在這兒做的嗎?”


    小廚子答道:“恩,都是。”


    釋道安道:“去年三世子準備麒麟玉簡宴會時,也是王府的廚房準備的嗎?”


    小廚子道:“是的,為了那場宴會準備了好幾天呢。”


    釋道安問道:“都有的菜都是廚房自己做的嗎?”


    小廚子道:“不全是,有些是在外麵的酒館定的,不過所有的飯餐都是由大師傅把關的。”


    釋道安道:“把關?”


    小廚子道:“恩,這也是為了保證食物沒毒安全,要不真出了事,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釋道安道:“看來你們倒是很負責,很有責任感呀。那麽酒水呢?”


    小廚子道:“酒水的話,有些是王府自藏的,有些是王府自己釀的,也有從外麵買的。”


    釋道安道:“買的那些也有人負責嗎?”


    小廚子道:“是的,都是樂總管安排的,有專人運送,保護,跟買來的夥食一樣。”


    釋道安想了想,忽然又問道:“那密室外的暗哨的夥食由誰來提供?”


    小廚子道:“也是我們做的。”


    釋道安問道:“那他們什麽時候吃飯?一起嗎?”


    小廚子道:“不是,怎麽會一起呢。我們做好飯後,都是在一個固定的時間,然後每隔一刻鍾就會有一個人過來吃飯,直到所有人都吃完為止。”


    釋道安道:“原來是這樣,多謝小哥相告。”


    小廚子道:“釋大俠客氣了,能為釋大俠做事,小的很高興。若是沒事,我就回去做飯了,現在正是晚飯時候,廚房裏不能少了人。”


    釋道安道:“沒事了,請吧。”


    小廚子道:“那我就告辭了。”


    這時,小丫鬟又揭開蓋子,扇了扇,聞了聞道:“這藥煎好了,我要給三世子送去了。”


    釋道安道:“那你去吧,小心可別灑了。”


    小丫鬟一撇嘴道:“太小看人了,這幾天可都是我給三世子熬藥的。你就瞧好吧。”


    說完,小丫鬟整了一隻碗,將藥倒在碗裏,碗上還蓋了一個蓋子。


    然後端著碗就一溜小跑的走了,雖然走得快,可竟然真的端的很穩當。


    釋道安看著遠去的小丫鬟若有所思,剛才的對話真的很有收獲,簡直超出自己的意料。


    有些事情雖然看起來無用,也許卻可能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消息有沒有用,事情有麽沒有意義,不是以我們的自己的觀念來看,而是用案件來判斷。


    也許我們會覺得有些小事情,跟案件毫無關係,可是,也許那就是破案的關鍵。


    有用抑或無用,有意義抑或無意,都不是我們的思維決定的,而是案件事實決定的。


    釋道安微微一笑,又接著轉悠了起來,好像還沒有轉夠,又像尋找著某樣有意思的事情。


    釋道安很悠閑,轉了一圈又一圈,可有些人並不悠閑,甚至忙的暈頭轉向的。


    血衣神捕劉雲峰就是這樣的忙的找不著的人,甚至暗地裏不知道罵了釋道安多少遍了。


    不過現在劉雲峰可沒有罵釋道安,而是怒氣衝衝地看著釋道安,就像想要一口吞下去。


    劉雲峰找到釋道安的時候,發現他正在蹲在一個牆角處數螞蟻玩呢。


    竟然已經數到十九萬八千四百五十一隻了,天曉得他究竟數了多長時間。


    而且竟然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竟然還真的接著數下去,天曉得會不會有這麽多螞蟻。


    就算平西王府內的所有螞蟻加起來有這麽多嗎,劉雲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釋道安偏偏要拉著他一起數,還要數的清,數的明,數的不能差一個。


    終於劉雲峰忍不住了,拽著釋道安離開了那個角落,離開了那個讓人氣憤的角落。


    那個角落大概隻有幾百隻螞蟻而已,天知道釋道安怎麽會數到十九萬八千四百五十一。


    釋道安坐在一個安靜的房間內的椅子上,看著氣呼呼的劉雲峰,一邊看一邊笑。


    不僅笑,還說道:“就快要數完了,都被你打擾了,看來一會還得接著數去呀。”


    劉雲峰聽完這話,差點沒暈過去。


    釋道安忽又問道:“你這麽急著找我不會想跟著我數螞蟻吧?有什麽發現了?”


    劉雲峰努力地平靜了下心氣,無奈地搖搖頭,苦笑兩下道:“倒是有些事情。”


    釋道安眉毛一挑道:“什麽事情?”


    劉雲峰道:“就是查探王府內有些什麽人和三個死者有關係。”


    釋道安道:“查出了什麽事情?”


    劉雲峰正了正臉色,道:“這一細查還真就發現不少問題,還真有可疑的人。”


    釋道安道:“說來聽聽。”


    劉雲峰整了下思緒,平靜了下心情道:“我從今天早上起就忙著問這查那,累了一天了,不過收獲倒是蠻大的。你在這兒可倒好,還數螞蟻,夠清閑的呀。”


    釋道安不理這茬,反而問道:“有什麽收獲?”


    劉雲峰道:“按照你的分析和所說的那幾個條件,我對王府內的人員進行了徹底的排查,果然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查出了不少嫌疑人。”


    釋道安道:“不少是多少?”


    劉雲峰道:“大概七八十個吧。”


    釋道安一愣道:“這麽多?”


    劉雲峰道:“本來是有這麽多的,不過我血衣神捕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經過我一步一步徹查細問,終於將人數減少了,而且已經是不能再少的了。”


    釋道安道:“那是幾個?”


    劉雲峰道:“大概是六個。”


    釋道安問道:“哪六個?”


    劉雲峰道:“王妃,世子妃,大世子,老管家,一個書童和一個丫鬟。”


    釋道安一怔,隨即問道:“這些人很可疑嗎?”


    劉雲峰道:“都是按你的條件找出來的,不過有些事情確實很難說,至少每個人身上都有疑點,而且很難說得清究竟是何事。”


    釋道安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道:“那就詳細說說吧。”劉雲峰道:“先說王妃吧。在水水水道人被殺之前的一天,也就是麒麟玉簡宴會舉行的前一晚,有王府的下人曾經見到王妃和水水水道人在後院的水香榭吵了一架,不過離的遠遠的,並不知道吵的是什麽。王妃本來人就很隨和,對人很和善,平時從沒和任何人吵過架,可是為什麽和水水水道人吵了起來呢。在水水水道人死後,王妃曾經秘


    密地要求樂一平在暗中調查什麽些事情,可是沒多久就發生了樂一平被殺一事。”“再說世子妃。王妃和世子妃一直關係挺好的。不過王妃卻好像仍然對世子妃有意見,據說是因為當年柴郡主那件事。可具體怎麽樣,已經不可得知了。在樂一平被殺之前


    ,世子妃曾經跟樂一平見過麵。雖然一個是世子妃,一個是王府總管,見麵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那次好像世子妃約見樂一平卻避開了所有人,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至於大世子,恐怕與平西王之位有關。二十年前的那件王府遇襲之事一直是一個謎,誰也不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不過自從那時起,三世子就像變了一個人,於是也就成了大世子最大的障礙。平西王之位,立嫡立長,可大世子雖是長子卻非嫡出,而三世子雖非長子卻是嫡子,兩人都有可能繼承王位。所以大世子與三世子一派的水水


    水道人,樂一平,和邢雲山也是一直關係不好。”“可是去年三世子準備麒麟玉簡宴會,大世子卻是出乎意料的積極配合,還安排自己的隨身護衛過去幫忙。樂一平被殺之前,曾經有人見過此人與大世子起了衝突,雖然沒有吵架,想必大世子拉攏此人沒有成功。甚至在樂一平被殺之後,大世子馬上就讓自己人坐了王府總管,不過沒過幾天,那人卻死於非命,所以現在王府並未有總管一職


    。”


    釋道安道:“原來如此,我說為何未曾見過王府總管。那麽其他三人呢?”


    劉雲峰道:“其他三人就有些嫌疑,可是不是很明顯,隻是我始終覺得不太對勁。”


    釋道安道:“有何嫌疑?有何不對勁?”劉雲峰道:“先說那個老管家,好像很不喜歡三世子,據他說是受他那個已經去世的族叔的影響。當然這個並不重要,估計跟案件也沒啥關係。主要關鍵是三人被殺之前,


    有人曾見過老管家都去過楓林閣秘密地見過一個人。”


    釋道安奇道:“楓林閣?”


    劉雲峰道:“不錯,楓林閣是消息場所,據說其背後的老板是天機宮。”


    釋道安道:“老管家去天機宮掌管的楓林閣去做什麽?買什麽消息麽?”


    劉雲峰搖搖頭,道:“不清楚。天機宮向來組織嚴密,規矩甚多,要想知道老管家去見什麽人了,恐怕是不可能的。而老管家卻說是隨便逛逛,這也無法驗證。”


    釋道安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道:“也許是偶然吧,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和案件有關。”劉雲峰道:“也是。再說那個小書童。這個書童大概是十年前三世子才收的,一直幫忙打理三世子的書房事物,整理些來往信件,文書公函。小書童這些年來倒也是規規矩


    矩,沒有什麽逾規之舉。說這個小書童很可疑,倒不是因為他跟案件關係有多麽大的關係,而是因為我聽王府外的丐幫弟子說過得話。”


    釋道安道:“什麽話?”


    劉雲峰道:“丐幫有幾個弟子曾瞧見小書童在麒麟玉簡被盜前的幾天,曾經外出秘密地見過一個人人,那人麵帶黑巾,一身黑衣,身材細長,背著一把劍。”


    釋道安心中一動,暗道:“難道是那個人?”


    隻聽劉雲峰接著說道:“那些丐幫弟子並未瞧清黑衣人的麵孔,隻是遠遠地看見了兩人在交談。雖然模模糊糊聽不真切,可卻聽見了兩句話。”


    釋道安道:“說的是什麽?”


    劉雲峰道:“萬佛朝天,諸世平安。”


    釋道安又是一驚,道:“什麽?”


    劉雲峰又說了一遍,道:“萬佛朝天,諸世平安。”


    釋道安道:“此事沒有弄錯?”


    劉雲峰道:“這事我已經反複查證過了,相信不會有錯。”


    釋道安道:“難道此人真是須彌諸天的人?這些人已經滲透進王府了?”


    劉雲峰道:“不太確定,不過有此可能。你說這案件會是須彌諸天做的嗎?”


    釋道安搖搖頭,道:“不好說,不過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至少先摸清他們的目的。”


    劉雲峰道:“放心,這事還沒人知道,我會小心的。”


    釋道安接著問道:“那最後的小丫鬟又是怎麽回事?”


    劉雲峰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問道:“你知道三世子的麒麟玉簡從哪兒的來的嗎?”


    釋道安搖搖頭。劉雲峰道:“六年前,三世子出遊五峰山,回來時就帶了一個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而那次陪同的人就是水水水道人,樂一平和邢雲山。回來之後,小姑娘雖然做了王府的


    一個小丫鬟,可是卻被三世子和世子妃當做義女來對待,從未當成一個下人。”“三世子的麒麟玉簡就是從這個小姑娘哪兒的來的,可惜卻沒人知道小姑娘為何會有這個東西。她自己也不知道,據說麒麟玉簡從小就被她戴在身上。不過三世子從未對任


    何人說過此事,更不知道三世子為何會在五年後召開麒麟玉簡宴會。”


    釋道安道:“小丫鬟?就是那個給三世子熬藥的小丫鬟?”


    劉雲峰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她。”


    釋道安想起小丫鬟端著藥給三世子送去時的樣子,心中忽然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不是喜歡,不是同情,更不是羨慕,說不清的一種感覺,很奇怪的感覺。


    兩人正在討論著這幾個有些可疑的人,平西王卻派人來叫兩人,有要事相商。


    是要事,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就在剛才發生的一件頗為奇怪的事情。


    原本昏迷的三世子失蹤了,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三世子去了哪兒。


    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昏迷的,怎麽會突然消失了呢?怎麽會不見了呢?


    可事情就是發生了,在這傍晚來臨的流月城平西王府內,真的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劉雲峰和釋道安走進三世子消失的那間屋子時,房間內已經有不少人。


    平西王,王妃,世子妃,老管家,小書童,小丫鬟,甚至大世子也在,可卻沒有人說話。


    屋內有一種淡淡的香氣,很淡很淡,要不是釋道安有一個好鼻子也不會聞到。


    可這種淡淡的香氣是從哪兒來的呢?至少上午釋道安來的時候還沒有這種香氣。房間內倒是有幾個女子,王妃又是滿臉淚痕,世子妃雖然麵色鎮定,可卻難掩那種擔心憂慮,小丫鬟站在牆角顯得很局促,就像做錯了某件事情,躲在那兒想不要人看見


    。平西王坐在早上的曾經坐過的那張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攥住椅子,顯然內心頗為震動。旁邊垂首站著老管家,雙手下垂,畢恭畢敬,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略有所思。大世


    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雖然麵色平靜,可眼中卻混雜著一種奇怪的表情,像是高興,又像是驚訝,又像是疑惑。小書童站在世子妃的旁邊,有些不知所措。


    劉雲峰和釋道安進去時,恰好聽到王爺正在發火:“給我查,給我找,就算把流月城給我翻個遍,也得找出三世子來。去,快去。”


    一抬眼,正好看到兩人走了進來,連忙說道:“兩位來的正好,趕緊給本王查查此事。”


    釋道安聽平西王如此一說,道:“王爺是否可曾查看過密室?”


    平西王道:“已經查過,王府內也已經找了好幾遍,什麽都沒有發現。”


    釋道安道:“王爺不必著急,在下等定會竭盡所能找到三世子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諸位幾個問題。”


    平西王道:“什麽問題?”


    釋道安道:“最後一個見到三世子的人是誰?”


    平西王道:“應該是玄同。”


    釋道安道:“玄同?”


    站在角落的那個小丫鬟走了出來,道:“是我最後見到三世子的。”


    釋道安眉頭一挑,問道:“那麽具體情況,詳細說說。”那個名為玄同的小丫鬟道:“今天下午我一直在給三世子熬藥,後來還跟公子說了半天的話,這事公子應該知道。當時熬完藥後,我就端著碗直接來到了這間屋子。當時王妃和世子妃都在,兩人在說著話。是世子妃給三世子喂得藥,喝完後三世子好像還是昏迷不醒,世子妃和王妃兩人有事就先出去了,隻有我自己看著。當時我就坐在旁邊


    的一張椅子上,可是卻不知道怎麽睡著了,結果一覺醒來,就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三世子不見了。”說著說著,玄同竟然哭了起來:“世子妃,王妃,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睡著,不該睡的那麽死,都是我的錯,請王妃責罰奴婢。我應該好好看著三世子的,奴婢罪該萬


    死。”


    世子妃道:“的確是你的錯,不過現在不是責罰你的時候,先找到三世子要緊。”


    釋道安道:“世子妃所言不差,當務之急是找到三世子。那你可發現什麽特別之處?”玄同低著頭,想了想,搖搖頭道:“好像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當時世子妃和王妃離時,三世子確實還在昏迷狀態,不見醒來。我曾細細看過三世子,還替三世子掖過被角,


    沒發現什麽異常。”


    釋道安道:“那你睡了多久?”


    玄同道:“應該沒多久,從世子妃和王妃出去時大概在申正二刻左右,回來時也就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所以我睡著的的時間應該比半刻鍾要短。”


    釋道安又道:“那是誰發現三世子不見了的?”


    玄同道:“是世子妃。我是被世子妃叫醒的,然後世子妃就著急地問我三世子去哪兒了。我一看,三世子不見了,就懵了。”


    釋道安看向世子妃道:“世子妃進去時,三世子已經不在床上了麽?”世子妃道:“當時我回來是,先是看到玄同正坐在椅子上睡覺,然後就看到床上的被子蓋得嚴嚴的,什麽也看不到。我怕三世子悶著,就想將被子掀開一點,結果發現被子


    下麵沒有人。叫醒玄同後,問她事情,可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釋道安問道:“那世子妃在出去之前或是進來之後,有發現什麽奇怪或是特別之處嗎?”世子妃麵露凝色,右手緊緊地攥著絲巾,道:“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出去時我和母妃一起走的。當時玄同將藥端了進來,我趁熱喂三世子喝了。當時三世子沒有什麽反應,


    還是昏迷的。我和母妃有事就出去了一下。”


    釋道安又轉身向王妃道:“那王妃可否發現可疑之處?”王妃拭了拭臉上的淚痕,搖搖頭道:“沒有。我看著世子妃給三兒喂了藥,還摸了摸三兒的額頭,給蓋好被子就出來了。就留下玄同照看著,讓她有事叫趕緊通知我和世子


    妃。”


    釋道安道:“王爺最後一次見三世子是何時的事?”平西王道:“大概申初三刻吧,本來我一直和王妃,世子妃在這房間待著,不過軍中有事需要處理。邢雲山死後,其軍職一直懸空,我就去處理此事了。直到剛才,王妃派


    人通知本王,我才知道三世子失蹤了。當時本王就派人先去密室查看一番,就怕三世子會遭不測。可是密室內沒有任何跡象,也沒有任何人。”


    釋道安道:“那王爺出這個房間時可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平西王亦是搖搖頭道:“沒有。本王和王妃,世子妃一直在聊天,三世子沒有清醒,我們一直有些著急,未時初刻,玄同就按藥方去熬藥了。後來大世子來向本王說軍中之


    事,因為王妃和世子妃在房間在看顧著三世子,本王就去軍中了。至於異常之處倒是沒有發現。”


    釋道安看向大世子道:“世子來請王爺時,可曾發現屋內有何異常?”大世子嘴角微微上翹,眼中已然沒有剛才那種複雜的神色,道:“那倒沒有,進屋時,父王正在和母妃,還有三世子妃正在說著話,三弟躺在床上已然昏迷著。我請示了父


    王軍中之事,就和父王去往六尺台點軍選將去了。”


    釋道安聽完,又看向老管家問道:“老管家是何時見的三世子呢?是否有何異常之處?”老管家微微抬起頭,神色淡定,已然沒有了剛才的恍惚之感,道:“老奴午正剛過時曾來到房間,看過一次三世子,然後請王爺,王妃去吃午飯。當時王爺,王妃,世子妃


    和玄同都在,還有思遠亦在。房間內就和平常一樣,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


    釋道安問道:“思遠?是何人。”


    小書童說道:“是小的。”


    釋道安看向名為思遠的小書童,發現此人雖然一身青色皂衣裝扮,短板黑足靴,卻難掩眉目間的那種淩厲之色。釋道安道:“原來思遠亦在,當時可有異常之處?”思遠搖搖頭道:“沒有。上午的時候,大世子曾說其要選將以彌補邢將軍之位,所以我準備些文件給王爺送來一瞧,大概在午初三刻左右,我在房間內沒有待太久,所以未


    曾在意。”釋道安聽完幾人所說,又看了看四周,說道:“情況大概清楚了。王爺,王妃,世子妃玄同一直在房間內,午初三刻思遠曾送些文件過來,沒待多久,午正時分老管家曾來房間讓王爺王妃去吃午飯。大概未正初刻,玄同去煎藥,申初三刻,大世子曾來到房間內請王爺去軍中解決軍職一事,申正二刻左右玄同回來給三世子喂藥,世子妃王妃


    曾出去約有一炷香時間,而玄同卻睡著了,回來時卻發現三世子不見了,大概就是這樣吧?諸位有何疑問?”


    眾人皆搖頭。釋道安笑道:“那在下倒是有一疑問想請教諸位,這房間的窗戶是什麽時候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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