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讓綠野去秀坊知會了湯管事一聲,幫雲婉揚尋個婆子,第二天下午,湯繼就將送來了一個。


    “少東家,這婆子姓衛,您先讓那位夫人瞧瞧合不合心意,這侍候孕婦的不太好找。”


    方諾瞧這衛婆子人精神,收拾的也幹淨利落,點了點頭:“倒麻煩你走一趟,先坐著等一等,我帶她去讓周夫人瞧瞧。”


    方諾到了周處古家中的時候,書院上課,隻留了雲婉揚一人在家中,見方諾過來,忙起身相迎。


    “你若疲累倚著便是。”方諾看她臉色更蒼白了些,便道。


    “不用不用,”雲婉揚笑著搖了搖頭:“吃飯有些不進罷了,旁的都沒什麽。”方諾沒生過孩子,但是也知道女子懷孕辛苦,隻說:“那你先坐,我讓人幫你尋了個婆子,你過過眼?”


    “好好,多謝方姐姐。”


    方諾喚了一聲,綠野便領著衛婆子進來了。


    因為交代過是給舉人娘子尋的婆子,湯管事找的時候還更用心了些。


    雲婉揚瞧著這婆子幹淨清瘦,頭發也收拾得利利落落的,便覺得極好,可又怕用著不順手,便說道:“方姐姐,我現下瞧著很好,不若讓她先待三日我瞧瞧?”


    “也好,看你用著順不順手。”這倒是沒什麽,家裏隨便來個人自然要磨合一番的。


    周處古回來之後,見到家裏多了個婆子,便問雲婉揚:“這是寧夫人幫忙請來的?”


    “是,方姐姐一早就將人送過來了。”


    對於妻子跟方諾熟稔起來,周處古也並未多說什麽,畢竟他跟寧無慍走的極近。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你覺得這婆子如何?”


    “待了半日,瞧著倒是不錯。”


    “不錯就好,莫要多去麻煩寧夫人。”


    雲婉揚應了下來:“我也是這般想的,明日尋個時候去跟方姐姐說一聲。”


    “我去吧,剛好還有些事情要跟無慍講。”不管如何,雲婉揚還懷著他的孩子,懷得也辛苦。


    聽周處古這樣說,雲婉揚心下還稍稍有些竊喜,先前雖然覺得方諾不過是個商戶女,可寧無慍對她有多體貼,這一片都是知道的,不過倒是她先懷上孩子。


    第二天寧無慍放課回來之後,便跟方諾說了這件事情。


    “諾諾,周處古今日同我說了,你幫他們尋的婆子很好,要留下來用。”


    “那就好。”方諾手上正在整理繡線,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忙跟寧無慍說道:“那婆子是在中人處尋的,要去簽契和結賬,記得跟周大哥說一聲,莫要讓他忘記了。”方諾覺得要是跟雲婉揚說了,這姑娘怕是又不會讓周處古操心,說不準自己一心軟就要應承下這事情,還是讓寧無慍跟周處古說最好。


    寧無慍點頭應下,又說道:“清明的時候要回去一趟,給父親掃墓。”


    方諾記得寧父的祭日便就是在清明前後,便問:“是不是爹的忌日?”


    寧無慍神色少見的黯淡了幾分:“清明便是。”


    方諾忙道:“自然要回去的,先去一封書信跟娘交代一聲。”


    第二日早上,二人起身之後,方諾便開始跟寧無慍叮囑:“你記得告訴周大哥,讓他想好用到什麽時候,每月二錢銀子,因著湯管事的麵子,中人費是不收的,最後不足十日不算整月,不收錢。”昨夜隻說了清明回鄉的事情,便被寧無慍打了岔,隻能這會兒再叮囑一番。


    寧無慍將方諾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周處古,卻見他皺眉:“你現下怎麽也這般?”在周處古心中,這般在銀錢上斤斤計較不是讀書人該做的事情。


    寧無慍笑了笑:“都是衣食住行間的小事罷了,精打細算些也沒有什麽壞處。”


    方諾在窗下描繡樣,綠野進來上茶,想了想提醒道:“夫人,過些日子就是老爺的生辰了。”


    方諾忽然想了起來,當初兩人合八字的時候,她見到寧無慍的生辰還嘟囔了一句:“算起來還是在清明時分。”


    看來這孩子生辰和父親的忌日很近,想一想寧無慍這個身世,方諾覺得還真是有些可憐,嘴上不說卻對他更體貼了些寧無慍察覺了出來,仔細想了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隻覺得方諾可愛得緊,心下喜悅卻也心安理得地受著。


    在清明之前,兩人便收拾好了趕回清水鎮,寧母現下住在老宅裏,小夫妻兩個也就回去住著。


    因為提前去了書信回去,鄭嬸兒早早地給二人收拾好了住處,便直接回了老宅去。


    方諾沒想到的是,寧母竟然在一側的小廂房中養了不少蠶。


    方家雖說做的是布匹生意,可方家大宅裏可不養蠶,方諾覺得有趣,便跟著寧母去喂桑葉倒蠶砂。過了清明便不會再孵新蠶了,寧母蠶房中這些還多是隻蛻過一兩次皮的,不少有些黑色,用軟毛筆一點一點掃下來換葉子也是個費精力的活計。


    “你還沒嫁過來的時候,我每年春天都要養這些,買了之後趕在立夏的時候給無慍製一身新衣穿。”


    “娘這些年辛苦。”在方諾眼中,寧母絕對是個慈母。


    寧母將手裏的桑葉捧進去,笑著瞧著方諾說道:“無慍能將你娶回來,就是我們寧家天大的福氣,也算我這些年辛苦沒有白費。”


    這句話寧母說的真心實意,方諾笑應道:“娘您莫要這樣講,我能嫁過來才是福氣。”


    這婆媳二人一向和睦,說說笑笑的,寧母最後講蠶砂收好,跟方諾說道:“這些我弄幹淨曬好,給你們做成枕頭送過去。”


    “做好了的話娘先留著,若是有多餘的再給我們。”


    晚上方諾脫了外衫,忽然發現身上戴著的一隻香囊不見了,那是王氏給她做的,一下子著急了,便在屋裏找開了,寧無慍進來的時候便見方諾著急忙慌的不知在找什麽。


    “怎麽了?”寧無慍將手上的書放下,開口問她。


    “我今早戴的香囊丟了。”寧無慍知道方諾不怎麽愛佩香囊,隻有這一枚是王氏做的,所以才時不時會戴在身上。


    寧無慍也開始幫她找了起來,還問:“今日還去哪兒了?”“跟娘在蠶房待了一會兒,那時候還在身上呢!”


    “蠶房?”方諾點頭:“要不你去瞧瞧?”她這會兒外衫已經除了,又實在著急,便問了寧無慍一句。


    寧無慍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端著燭台出去。


    稍等了一會兒方諾有些著急,便披了外衣想要出門,剛好撞進進門的寧無慍懷裏。


    “找到了嗎?”


    “找到了。”方諾覺得寧無慍聲音稍稍有些奇怪,可使著急她的香囊也就沒怎麽在意。


    等兩人進屋坐下之後,方諾才瞧見他額角有些薄汗,便問:“怎麽了?”


    “有些悶熱罷了。”床上的棉被都還沒有收起來,哪裏有半點兒熱勁兒?


    寧無慍這會兒聲音已經如常了,方諾有些狐疑地瞧了他幾眼,瞧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想了想也沒再追問是怎麽回事。


    第二日方諾再去陪著寧母收拾蠶砂的時候,聽寧母說了一句:“先前無慍什麽都做,隻是不進這蠶房的。”


    方諾有些詫異:“昨夜夫君還來幫我尋了香囊呢。”


    “是麽?”寧母看著方諾,想了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無慍怕蠶,從來不敢進蠶房,你說這小東西有什麽好怕?”


    “怕蠶?”方諾倒不是不能理解,再想到昨晚寧無慍的異常心下也就明了,看來是真怕,能讓這個平日裏喜怒不行於色的人流了不少薄汗出來。


    “可不是,你瞧他那個脾氣,許多事情都藏著不說,想來是不想讓你知曉,在你麵前總是好麵子些。”


    方諾應了一聲,也沒多說,寧母繼續說道:“無慍這個孩子,就是心裏再喜歡,讓他說出來也不容易,不過他定會一直這般對你好的。”


    若是換了旁的婆母,自是不會說出這番話來,可因為是世交,加上寧母也喜歡方諾的緣故,便會說的多些,方諾垂首,一副害羞的樣子:“娘,我知道了。”可她打心眼兒裏不知寧無慍究竟是怎樣想的,她看寧無慍,總比寧母看兒子更不帶私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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