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傍晚的時候, 李晏匆匆忙忙地過來, 拉著寧無慍的衣袖就往外走:“快走快走,大家都等著你呢!”今日書院放課,不少學子會聚在一道評詩論文,寧無慍是書院功課極好的學子,自是大家都等著的人。


    寧無慍笑著將他的手拂開:“今日有事情, 走不得。”


    “什麽事情這般重要,我看你不是好好待在家裏的麽?”


    方諾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見兩人這般,便道:“你去就是了。”


    “是你生辰,我說了要陪一整日的。”


    方諾莞爾:“若是書院上課,難不成你還要將課也逃了?”


    寧無慍笑著搖了搖頭:“今日已是放課了,便不能這樣說。”


    “原是嫂夫人生辰,是我冒昧了。”李晏一聽, 忙衝著方諾做了個揖。


    方諾還禮,寧無慍笑道:“是以不能過去,倒是勞煩賢弟替我轉達一聲了。”


    李晏想了想,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香囊:“這是我尋人新配的,轉眼蚊蟲就上來, 驅蚊最好,味道也怡人,寧兄不說也來不及給嫂夫人準備生辰禮, 便以香囊相贈, 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香囊瞧著便是極精致的, 隻繡樣就要秀坊最好的繡娘才能做的出,李晏十分誠摯,方諾卻並不太想收下。


    “平日你幫了那麽多忙,哪裏還需要你準備什麽生辰禮。”


    見方諾笑著,卻並不接,李晏瞧著她,執意道:“不過是個驅蚊的香囊罷了,並不是特意準備的,嫂夫人收下便是。”


    方諾瞥了一眼寧無慍,見他還是那副微帶笑意的樣子,點頭接過:“多謝李公子。”


    “我也不擾你們二位了,那廂還有人在等。”


    “還是勞煩賢弟替我跟大家配個不是。”


    送走李晏,二人一道返回正屋,方諾把玩了一會兒手上的香囊,有天竺葵和七裏香的味道,但也不知又怎樣調了香,不似旁的驅蚊香囊味道濃鬱,氣味更靜雅些,隨身佩戴也十分舒服。


    寧無慍看她把玩,盯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蚊蟲剛好要起來了,諾諾記得平日將那香囊掛在身上。”


    方諾垂眸,點頭應下,李晏對她的好感她都瞧得出來,不相信麵前這個成精了一樣的男人不知道。


    五六月份是多雨的時候,寧無慍先前搬回來的迎春櫻草那些都已經開過了一輪,眼瞅著鳶尾和朱頂紅出了花苞,正準備開得熱熱鬧鬧的時候,狂風大作加上一場暴雨,將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淋了個零零落落。


    方諾心疼得緊:“早知昨日我不出去了,不然也不會讓它們淋成這個樣子。”她去了一趟秀坊,絳霄又出去買東西,寧無慍在書院裏,這院子裏的花草自然是無人看顧的。


    “你在家裏還要自己動手搬?”寧無慍笑著搖了搖頭:“幾盆花草罷了。”


    方諾可是瞧他整日修枝剪葉的,想了想又說:“不若從新買幾盆換上?”


    “不必了,我瞧著再休整一番就是。”


    於是這半個月,方諾瞧著寧無慍每日出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瞧他院子裏存活下來那兩盆朱頂紅僅剩的兩個花骨朵,還特意尋農家的土糞埋了,給月季剪枝除草,無微不至,跟照顧親兒子一般。還動手編了跟蓑衣一樣的東西,讓綠野再下雨的時候將這些花草罩起來。


    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那朱頂紅又發了幾個花骨朵,月季也一團一團的準備開花,方諾還真是佩服寧無慍,這人一雙巧手,腦子也好用,怕是做什麽都餓不死。


    等六月初院子裏的花終於開得熱鬧起來,寧無慍心情極好,還特意找了李晏周處古過來吃酒。


    從李晏家中剪的這枝月季實在極好,桌椅就擺在院中,幾巡薄酒過後,忽然周處古開口道:“這月季無慍養得可真好,隻是明年花還在,人怕是就要往京城去了。”


    寧無慍笑回了一句:“還好住在這裏的時候有這一枝月季做伴。”


    李晏吃盡一杯:“前人栽花後人賞,也算是樂事。”


    他們三個在院中開始說起了明年春日進京趕考的事情,方諾忽然聽到周處古說了一句:“說不準年前便要動身,還不一定能不能見到孩子出生。”


    這便是不讓雲婉揚跟著一道的意思,方諾瞧了一眼寧無慍,進京趕考這件事情,剩下的兩個都是單槍匹馬,也不知他是不是要拖家帶口帶著自己一道過去。


    “寧兄呢,可要帶著嫂夫人一道?”


    寧無慍瞧了一眼在廚下忙碌的方諾,滿眼笑意:“這是自然,年前便動身。”


    周處古皺了皺眉,他最見不得寧無慍牽掛女人的樣子,在他心中,這是有大才的人,怎能整日為兒女情長之事牽腸掛肚。


    李晏垂眸,含笑又吃了一杯酒下肚。走的時候,周處古隻是微醺,李晏已經有幾分醉意了,可寧無慍陪著他們一道吃飯飲酒,兩眼清明,跟滴酒未沾一般。


    “進京趕考咱倆一道?”雖然方諾早就是這樣默認的,但寧無慍今日說出來她還是有些高興。


    寧無慍垂首,在方諾額頭上啄吻了一下:“那是自然,我可離不開諾諾。”


    “那要早些去,到時候住處怕是不好租。”


    “所以要年前便走。”


    方諾想了想,抬頭問他:“明年你有多少把握?”


    寧無慍的學業,方諾一向不多過問,隻覺得聰明人在學習上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好說,盡力而為便是。”


    這答案倒也不出方諾預料,寧無慍就是這般人,結果出來之前不輕易做任何猜測。


    第二日清晨,方諾起的早,見寧無慍已經收拾停當了卻還在院子裏瞧他的那幾盆花草,抿嘴直笑:“你還真是當娃娃養了。”


    寧無慍聞言,挑眉一笑,伸手便將開得最好的兩朵朱頂紅摘了下來,走到方諾麵前,細細端詳了一番,然後插在了方諾的發髻上:“花草罷了,開得再好在我心裏也隻值得在諾諾耳畔待上一日。”


    方諾耳尖一下子便紅了,連早上還殘存的一點點睡意也消散不見,寧無慍瞧她眼珠黑亮,卻跟定住了一般一動都不敢動,碎米般的銀牙緊咬著,連頭發絲兒都透露著一股子不知所措,大笑出聲,俯身在方諾櫻唇上輾轉索求了一番,才轉身出了院門。


    方諾呆愣愣地站在院子裏,唇上一片嫣紅,腳下也跟釘住了一般。二人這一番動作被兩個丫鬟瞧得清清楚楚,見她愣成這個樣子,絳霄一不小心還笑了出聲。


    方諾一驚,轉眼瞧兩個眼睛滴溜溜轉麵上卻忍著要裝正經的兩個丫鬟,輕咳了一聲,正色說道:“他走了,也給我擺飯。”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方諾一走,綠野都也笑了出聲,兩個人還湊在一道開玩笑:“你瞧瞧,咱們姑娘何時傻愣成這般樣子過。”


    方諾也曉得那兩人許是在外麵偷笑自己,連臉都有些發燙,拍了拍臉,寧無慍這人,段位實在太高,差一點就要招架不住了。


    吃過早飯,方諾總算是平心靜氣了下來,取了生辰時候方致送她的田契,那三百畝良田都在郴州,離方府近些,現下已經租種出去了,雖然這廂多種水稻,但還是有些旱田在,種了小麥和早花生之類的,已經到了收租的時候,雖然方致說了不需她多操心,隻管著收銀錢就是,可她還是不想讓父親太麻煩,便翻出來瞧了瞧。


    生辰的時候收到的不止是田契,還有租戶訂的契約,管事簽的身契等,每年收的是固定的租子,若是風調雨順便好,若天公稍不作美,那些農戶便要缺衣短食了。


    想了想她還是想回去一趟,好生瞧瞧方府的生意,寧無慍現下讀書,日後若真是更進一步,功名加身有了官職,本來有一個商戶女出身的妻子便會稍稍惹人詬病,她和方家若再沒一個好些的名聲,怕是還要招來一些麻煩了。


    跟寧無慍說想回去一趟的時候,寧無慍想了想,問她:“要不要先去書信跟家中知會一聲?”


    “也不必,我這兩日就動身,待不了幾日。”


    這般說,寧無慍也應下:“也好。”


    晚上寧無慍要溫書,方諾也沒多管,她總是睡得早些,另一間正屋中,寧無慍在書桌前,提筆寫字,最後將信封好,若是方諾見了必然是要起疑的,說好不必再往方府去信,這人連夜便修書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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