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 方諾去了方慎院子裏, 這孩子倒是老老實實在溫書,還有些出人意料,不過院子裏已經豎了幾根木樁,瞧著是習武用的。


    “姐,你這會兒過來做甚?”


    “來瞧你有沒有好好讀書。


    方慎不以為然:“才不會, 肯定有別的事情。”


    “怎麽,我就那麽不關心你功課?”


    “先前都是姐夫回來指點我, 你不是一句都不說嘛,還生怕我學得太辛苦了。”


    方諾輕咳一聲,還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確實常常覺得方慎辛苦,可後來跟著寧無慍住在書院之後,見了不少學子, 便覺得這孩子已經夠享福的了。正色道:“那時候你還小,怕你累壞了身子,現在都這麽高了,自然要多重視學業。”方慎人小鬼大,坐在方諾身旁, 道:“姐,你什麽時候回去?”


    “怎麽,想讓我早些走?”


    “那倒不是, 上次你們過年回來的時候, 姐夫給我帶的書冊, 我們書院的人看了都羨慕得很,我也覺得好,前幾日知道你要回來,便想著會不會再給我帶幾本,沒想到什麽也沒有。”方諾卻不管方慎臉上那個有些失望的表情,問到:“你怎麽知曉我要回來的?”


    “我去娘院子裏,剛好聽見爹跟娘說的。”她先前說了不必提前去信,可方致卻提前知道了,隻會是寧無慍寄了信回來,可他寄信為何不告訴自己?方諾腦子裏九轉十回的,卻還是應了方慎一句:“我回去便跟你姐夫講,看他能不能再給你寄回來些。”


    說罷瞧了瞧院子裏的木樁,問他:“武師都還沒尋好,就著急立樁子了?”


    “未雨綢繆的道理,阿姐都不懂,”方慎瞧著方諾,一臉自得的樣子:“先前立過,爹給我拆了,這次可沒什麽好說,立起來先讓他瞧瞧。”


    “你是有多能吃,吃的比爹還多?”


    “不是一道吃了兩頓,怎麽還沒瞧見?”


    方諾想起早上方慎一個人吃掉的兩屜小包子,也有些無言,便問:“爹不是也吃了快兩屜?”


    “那誰知道,估計今天早上餓狠了,先前我去娘院子裏吃飯的時候,他可吃不了這麽多。”


    方諾忽然覺得知曉了寧無慍提前來信的緣由,怕不是先知會自己爹娘一聲,準備好了,免得自己回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瞧見什麽不該瞧見的人或事情。時間覺得如鯁在喉,扯著嘴角笑了笑,同方慎說道:“我這次確實住不了多久,明後日便走,去了便讓你姐夫給你尋書可好?”


    “多謝阿姐!”想了想又道:“也要勞煩阿姐替我跟姐夫道謝。”方諾應下,回到院子裏便開始讓綠野和絳霄收拾行李,自己動身去王氏院子裏。她並不想現下在家中跟父母對峙,寧無慍既然會先寄信回來,便該知曉到底是什麽樣子。


    “娘,我想早些回去。”


    王氏笑她:“怎麽,還是惦記無慍了?倒是比我想的還著急些。”


    方諾這會兒哪裏笑得出來,卻還是要先應付王氏:“有些,總擔心他一個人住不好。”王氏瞧得出女兒眼中的憂慮,隻當她擔心一個人在鄴州城的寧無慍,笑道:“也好,想什麽時候回去?”


    “明日便走吧,路上還要四五日呢。”


    這倒是比王氏想的著急了些,不過也不攔她:“好好好,你早些回去,省得牽腸掛肚。”方致聽說方諾要走,心裏還有些吃味兒,雖說女婿一個人住了七八日,可閨女回家才住了兩三天,就這麽著急,果然是女兒外向,夜間跟王氏說起的時候還有些悶悶不樂。


    “諾諾走了也好,你白日強撐著不辛苦?”方致哪有那麽精神,都是在方諾麵前強打起來的。閨女心思細,生怕自己有一點點兒不對就被覺察出來。


    “什麽辛苦不辛苦的,我瞧見諾諾在跟前才高興。”


    “行了行了,嫁出去的閨女,整日想讓她住在娘家成什麽樣子。”雖然也舍不得,王氏也隻能這般說方致。這幾日連藥都是背著方諾吃的。


    因為方慎說什麽都要送方諾走,怕影響他功課,方諾一大早便起來,她離開方府,方慎還跟得上去書院。


    昨夜她睡得不安穩,麵上稍稍有幾分疲憊,王氏瞧著心疼,便怪方慎:“說讓你好好去書院,你姐姐也不必起這麽早,趕路本就辛苦,頭一晚還沒睡足。”


    “娘,跟小弟有什麽關係,是我想早些動身。”


    方致哼了一聲:“寧無慍男子漢大丈夫的,一個人還待不了一個月,何必你巴巴地這麽早就趕回去,也不多住兩日。”


    方諾看著父親,雖然精神還好,可確實消瘦了很多,臉上也帶著黃氣,是她不孝,一句兩句就能被哄騙過去。垂眸笑道:“爹,書院課業重,我早些回去罷了,過些天再回來看您。”趕車的湯繼方致是認得的,畢竟是手下得力管事的兒子,走到馬車前麵叮囑道:“莫要著急趕路,走官道,卯時便要去客棧投宿。”


    湯繼忙應下,方諾同他說道:“爹您放心,我知道的。”


    瞧著馬車拐出了巷子,讓人將方慎送到書院,王氏扶著方致的胳膊,歎了口氣說道:“不若告訴諾諾吧,她也不是小孩子,知曉分寸。”


    方致搖了搖頭:“無慍明年春日便要去京城趕考,這是最關鍵的時候,諾諾這次回來跟我說地租的事情,也是這孩子知道了替無慍著想,不是說了兩人要一同去京城,這種時候,諾諾陪著無慍,兩人之間不是也再多些情分,若真是跟她說了,這京城怕是就去不了了。”他瞧得出來,過年的時候,女兒對女婿也就是麵上做得好,綁在一起過日子罷了,沒太多真心,地租的事情,按照寧無慍的脾氣,他也不會開口,是方諾自己想起來的。


    “罷了,咱們也隻能做到這般了,日後也瞧他們二人的造化。”


    剛出鄴州城,方諾便心急,同湯繼說道:“走快些,想早點兒回去。”


    “少東家,老東家叮囑了,讓慢些走。”湯繼什麽都好,就是有些一根筋兒,方諾咬了咬牙:“讓你快些便快些,也好早些到客棧投宿。”


    都這般說了,湯繼隻好揮鞭加快了速度,綠野和絳霄在方諾身邊跟的久,察覺出她不止是著急,還有些惱火,也不敢多說話,方諾聽著馬車吱吱呀呀壓過土路到聲音,心中更加煩悶,攢著眉頭,雙手緊緊攥成拳狀放在身側。


    雖然她說要早點兒去投客棧,可下午到了一個小鎮的時候,又說太破了些,讓湯繼繼續趕路,直到天色都有些擦黑才到了下一個鎮子。


    就這般趕著,三日之後便到了鄴州城。


    這幾日隻有寧無慍一個人,加上右右,雖然這貓兒是他抱回來的,可他也沒多喜歡逗弄,也不怎麽喂食,方諾走之前交代過,不僅叮囑他好好吃飯,也莫要餓到貓兒,寧無慍也隻好按照吩咐,每日從口糧中分出一些給它。


    這一人一貓倒是生出了些革命情誼。


    這日傍晚,寧無慍將院子灑掃了一遍後,去街角買了一碗雲吞,想了想還給右右帶了兩尾小鯽魚回去。


    將魚放在平日貓兒吃食的小碗中,瞧著它吞咽,又看了看天邊落日之後昏黃的雲彩,笑了笑,衝貓兒說道:“一個人確實孤單了些,你這小東西,還是難作伴。”


    正說著,聽到街上有馬車過來的聲音,他以為方諾要多住幾日,可還是往門口踱了兩步,沒想到還真是聽到了湯繼的聲音:“少東家,咱們到了,您慢些下來。”沒想到方諾這麽早便回來,寧無慍快走兩步出去,剛好見方諾從馬車上下來,揚起唇角,笑道:“諾諾回來了。”


    方諾點了點頭,也沒說話,綠野出聲道:“老爺,我們趕了三日便回來了。”


    綠野這般講,寧無慍也知道她疲累,便上前將人扶在了懷裏。


    方諾推了推他,往前走,寧無慍眉頭微皺,跟她一道回了臥房,將門掩上,問道:“怎麽了?”


    這麽快就就回來,又是這幅樣子,他記起自己先送回方府的那封信,心中稍稍有了些計較。


    見到寧無慍,方諾這三日的疲憊擔心忽然便有了出口,閉了閉眼睛問他:“說了不必提前知會,為何要去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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